116:不死不休2

116:不死不休2

“宋大公子,我們公子殺不得,宋門日後還得靠他才得滿門不死!”顧敬延走進來,穩穩的看着宋仲昊,眼神炯炯,氣派凌然。

都說顧敬延是墨蘭王庭的老狐狸,宋仲昊之前雖沒有見過他本人,但是對他的許多事都有所耳聞,知道他不少手段。如今見到真容氣勢,便知傳聞果真。這顧敬延,眼中分明帶刀,烈焰洶洶,卻偏攏着一汪和氣,遠遠近近的,讓人看不真切。

這個人,仲昊第一眼就不喜歡。

“你說什麼?”

“大公子……”顧敬延不疾不徐,緩緩道:“如今宋門雖是中原太子一黨,但太子妃卻是墨蘭金氏嫡女,她背後是墨蘭的太子玄。您想想,若他日登基的是太子玄,你們宋門還能安然無恙嗎?”

顧敬延看着神色微動的宋仲昊,繼續道:“相比於兩國之和,大公子覺得中原王朝會為了區區一個宋家而與墨蘭王庭結怨嗎?”

混跡在魚龍混雜的墨蘭王庭一輩子,顧敬延早就練就了一眼洞察人心的本事,口才凌厲堪比十萬雄兵。

宋家,竊國賣候之家。金銀財帛無數,敵人也無數。不是更上一層樓,就是永墮十八層地獄,每一步怎麼走,關係的可是宋氏滿門的性命,宋仲昊再看重徐清夏,不也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赴死,說到底,這個人骨子裏還是一個商人。

趨利避害,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況精明的宋家人。顧敬延只要點出重點,他一定會就範的。

仲昊果真鬆了手,甩袖坐到了桌邊,臉色陰沉。

“公子,你身邊的七武士呢?”穩住了宋仲昊,顧敬延急忙去看翟恪,卻見他獨獨的站着,面上頹然不堪,看着他,眼睛裏卻是空空的。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就算他再圓滑,太子玄也絕容不下他的。顧敬延不甘心等待死亡,他勢要緊握翟恪這張牌,扭轉乾坤!

可是再看翟恪這幅面容,他的心也不由得一沉。

一樣是被趕盡殺絕,當年的那個少年眼中迸發著火焰,熾熱激烈,他的心中有滿腔的仇恨,猶如窮途惡獸,兇狠和撲殺驅使着他邁過一切荊棘坎坷,嗜血前行。可是現在呢,這個人眼神茫然無力,好像沒有焦點一樣,看着你又好像在看着別人。顧敬延明白,這人一旦心力渙散,就如同散了架的泥人,半點用也沒有了。

若換了別人,怕會就此萌生退意,畢竟這已不是第一次面對同一個對手這樣一敗塗地了,機會也許有,但能力確是實實在在的不及。

但是顧敬延不一樣,他想要的更不一樣,所以他不會輕言放棄,更不會允許自己費盡心力設計謀划的未來在旁人的手裏湮滅!

“公子莫慌,有老夫在,定助你東山再起!”

“到如今,先生還有什麼法子嗎?”乾燥的嘴唇無力的煽動着,恪垂了眼,背靠着柱子緩緩坐了下去,“我是再無任何還手之力了,想是天命如此了。”

顧敬延雙眉緊皺,神色凄然,他蹲下身,撫了撫恪的肩膀,老朽的聲音醇厚溫和,“這麼多年了,夫人為公子苦熬了這麼多年,就是盼着有一日能看到您回家啊。公子,您不想念夫人嗎?”

恪的眼眶微紅,隱隱蓄起了水汽。他轉頭看着顧敬延,慘然一笑。“母親的教誨我從不敢忘,只是我無用,辦不成事,救不了她,索性破釜沉舟。先生方才不是問七武士去哪兒了嗎,我讓他們去殺玄了,最後一擊,我只要他的命!若是這樣都不成……呵……我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顧敬延知道恪的手段,眼神一眯,知道轉機來了。

“公子這一計,當真險中求勝,卻也不是半分希望也沒有。”他定睛看向翟恪,“離開墨蘭前,我在王宮藥局的檔簿上看到了老王所用的藥單,看上去都是些溫補益氣的方子,但是一天之中竟有四五張不同的單子存檔,這就很奇怪了。我將這些單子一一比對,琢磨了好些天,終於找到了關竅。”

一想起當初看出真相時自己的心情,顧敬延對翟玄就是愈加的憤恨和仇視。一個卑賤的婢女生的孩子,何至於竟有這樣的心智和手段,再聯想到他這麼多年來對自己的打壓和折磨,顧敬延就恨的牙痒痒。要是此刻退縮,任由他登上王位,那將來卑躬屈膝的日子就永無盡頭,甚至還會丟掉性命。

心中愈是激憤,面上就愈是沉着,因為在這個時候,自己些微的慌張和萎縮都會徹底擊垮眼前的這個人,那麼日後就真的沒指望了。

顧敬延從懷裏拿出一張紙展開來,遞到翟恪的面前。

“所有的方子看似溫補,但其實,裏面卻偷偷藏了另一張吊命的單子!太子玄狡詐,將這些葯分散在不用的方子裏,這樣一來,藥局的用藥之數無異,藥方更是平平無奇,所有人都會以為王,還康健着。”

看到恪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他手上的藥方上,顧敬延不動聲色的舒展了眉峰。

“只有這樣,他才能爭取到除掉你的時間。王一旦薨逝,政局必然動蕩,他雖是正位東宮的太子,可是藩王里除了一個憨直的百里襄會為了社稷大義歸附新王,其餘諸王卻都是難以掌控的。”

那要是老王歸天之時,太子也毒發身亡了呢?即便他不死,拖着個中毒孱弱的身子回到墨蘭,那才是真正到達了地獄。顧敬延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機會!

恪接過藥方來看,“若此葯當真,王……怕是熬不過三個月吧。”

“可是老臣離宮之時,這藥王已經服食了許久了。”

手掌一合,整張紙被捏皺在掌中,恪緊抿着嘴,臉色凝重了起來。

嘆了口氣,顧敬延拍了拍他的肩,“老臣知道公子的心意,可是眼下不是顧念前恩舊情的時候,咱們需得抓緊時間,還有很多事要去做。”說著話,他猛然抓住恪的雙肩,將他轉向自己,直視着他的眼睛,“公子要謹記,任何失敗都不可怕,無論輸了多少次,只要贏了那最後的一次就夠了,斬草除根,公子的路還長着呢!”

一向城府極深的顧敬延也許並沒有發覺,此刻自己對翟玄的這種難以抑制的厭惡和必殺之而後快的決絕,也許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不知道,但是有人卻是知道的,仲昊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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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之年舊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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