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裝大佬
中醫院大藥房,我站在齊胸高的窗口前,掏出藥方放在檯面,輕輕地推了過去。
一位女執業藥師走過來,俯視着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藥方,心裏就明白了,立即轉身離開去附近葯櫃取葯,順手拿起一個淺淺的塑料盒。
我看着她走幾步就抽一盒葯出來,輕輕地放在塑料盒裏,僅僅轉了一圈,就拿齊了內服外敷的五種藥物,忍不住暗道一聲:速度好快!
女藥師雙手端着塑料盒回到對外窗口,輕輕地放在枱面上,取出一個白色環保袋,撐開底部的四個邊角,隨後把傷葯一件接一件地放進袋子裏,看在我的制服份上,走到隔壁繳費窗口,放在環保袋排成一列的桌面上。
我輕輕點了點頭,露出符合社會期待的微笑,女藥師連忙額首回敬,我趕緊過去刷卡繳費,打了一張發票,順手取了屬於女鄰居的傷葯。
想着她雙腳扭傷,現在還忍受着痛苦,不知不覺之中,我加快了腳步,剛剛出現在走廊里,女護工就推着輪椅,把女鄰居送回到骨傷科的科室里。
外敷的葯有股濃烈的氣味,我的鼻子很敏感,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撓我的癢,差點噴發出來,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強忍着,改用嘴巴呼吸。
好在老醫師的手法熟練極了,就算病人兩隻腳受傷,合葯、患處包紮,看似複雜的步驟,卻在三分鐘內就完成了。
我瞧着他的手法,快速、準確、高效率,職業本能驀然蘇醒,察覺到有些軍醫的路數,頓時明白老醫師的身份,對這位年近花甲的老軍人肅然起敬了。
就在這時,女鄰居的丈夫闖了進來,看見我在現場,當場就愣住了,不過他畢竟是生意人,很快恢復過來,對女護工照顧着的妻子噓寒問暖起來。
我突然感覺,寬敞的骨傷科科室,一下子變得狹**仄,或許人太多了罷,不慌不忙地離開出門了,也沒有走遠,就在門口外面的公用座椅坐下。
沒過一會,鄰居推着輪椅出來了,我發現上班遲到真的很不好,趕緊起身,將一張發票遞了過去。
“你好,陳先生!我先解釋一下,挂號的錢,是我的朋友,這位醫院工作人員墊的。一百九十七塊八毛的藥費,走我的醫保卡,這是發票!”
鄰居很快反應過來,原本準備掏錢包,不知道怎麼想的,拿出手機密碼解鎖,硬是要微信轉賬,還要互相加好友。
“我們門對門住了幾年,我都不知道鄰居你是阿Sir,認識一下!”
我沒有拒絕,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反正是家用私人手機,就爽快地加了好友,順便收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壹千元。
油費、車費、誤工費、人工費、藥費等看得見看不見的費用,加起來差不多有這麼多,我沒有拒絕,同時對這位鄰居,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不愧是個成功的生意人。
就在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老闆的囑咐,連忙伸手招呼住準備走開的女護工,我的友情帳已經清空的朋友,讓她給我們拍了個合影,作為我上班遲到的理由,畢竟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必須廣而告之嘛!
鄰居夫婦知道我的工作性質,在此期間都很配合,我理應道一聲謝謝,他們反而連聲稱謝,語氣很是熱誠,弄地周圍路過的病人和家屬有些茫然了。
我揮手告別了鄰居夫婦,快步走向醫院停車場,心裏想着鄰居妻子的香水味,一種熱帶水果的清香,似乎我曾經吃過,留下過相關的印象。
鄰居目送阿Sir走遠,回過頭來,卻發現妻子的目光有些悠遠,似乎掛在逐漸模糊的身影上,心裏突然咯噔一聲,終於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都說女人心細如髮,隔壁鄰居的人妻,察覺到丈夫的異樣,很快收回目光,仰起頭看着自己的男人,歉聲道:“老公,你看!那位阿Sir很有男人味,很man啊,很適合你。”
被妻子哄着穿過一次女裝,至此之後欲罷不能的鄰居,心裏的猶疑瞬間煙消雲散,隨即清醒過來:“考慮到他的職業,完全不可能。這種男人,不用試探,肯定會百分百失敗!”
用一個有共同語言的話題,替換掉另一個單方面質詢的話題,這是心理學上非常成功的伎倆,隔壁鄰居的人妻儘管不懂心理學,卻是個自學成才的控制學大師。
沒過一會,我開車離開停車場,早上八點半的太陽有點刺眼了,特意戴上單位配發的墨鏡,在醫院馳道上呼嘯而過,一路瀟洒,又拉風。
路過醫院大門時,我又看見隔壁鄰居夫婦,兩人不約而同地伸手打招呼,我總不能故作不見,只能減慢車速,揚手示意一下,再悄然駛出中醫院,匯入上班高峰期的車流里。
例行塞車開始了,我駕駛着愛車在路上走走停停,原本十分鐘的路,竟然耗費了二十分鐘,直到九點才抵達單位,趕緊下車,並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老闆,告訴他伸手救助傷者,好人好事的所有經過。
九點零五分,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剛剛喘了氣,準備泡一杯枸杞茶,桌面上的電話響了。
我原想不予理會,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看到尾數后,立即想起這是產糧大戶二舅舅的手機號碼,趕緊伸手撩起,順手塞在耳邊,頭一側不輕不重地夾住。
“二舅,有什麼事……什麼?她又離家出走了!你不會又給她安排相親罷……我明白,你放心,我來找,很快就會有消息。三分鐘,三分鐘后,我給你回話!”
接電話的時候,我就插上數字證書,開啟系統界面,開始精確查詢了。表妹的身份證號碼,我記得清清楚楚,比我老婆的都清楚,畢竟她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問題少女麻煩多。
調看了幾處監控視頻,憑着人臉識別系統,我很快找到的表妹的位置,竟然沒有出現在汽車站、高鐵火車站等交通樞紐,而是出現在我住的小區附近。
“不出所料,她又準備到我家蹭吃蹭喝了。不過,春節前後頻繁安排相親,她是肯定不能繼續宅在家裏。可憐的娃,只有表哥能罩着你了。”
距離二舅的上一通電話不過二分半鐘,我重撥打了過去:“舅舅,她在城裏,沒準備出去。我估計,最少三天,最長五天,手裏沒錢了,就會自己回家。你放心罷!”
說完,我掛上電話,沒有給二舅發飆的機會,也不準備聽他傾倒苦水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