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離魂之島
風繼續吹，山野之間那“哞哞哞”地詭異聲響也是越來越響，仿似千百頭野牛一起嘶鳴，讓人驚疑不定。燕然側耳聽了半響，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不四道長，這是什麼聲音？”
列不四也是左瞅瞅，右瞧瞧，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拍腦袋，茅塞頓開地說道:“老子倒忘了何老兒有交待了，等一下，老子這就拿出來。”他在身上東搜搜，西摸摸，終於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錦盒。
打開錦盒，裏面是皺皺巴巴的一張草紙。再攤開草紙，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一行小字。燕然接過來，定睛一看，上書“離魂島，在東海中，海上有大山，形似人頭之像，因名之為人首山。山多大樹，與楓木相類，而花葉香聞數百里，名為反魂樹。扣其樹亦能自作聲，聲如群牛吼，聞之者皆心震神駭。伐其木根心於玉釜中煮取汁，煎如黑餳狀，令可丸之，名曰驚精香。死者在地，聞香氣乃卻活，不復亡也！”
燕然訝道:“原來這漫山遍野的牛吼聲，竟是這反魂樹發出的聲音，真是奇了怪了。”謝愁飛點點頭，道:“我也曾聽我海上的兄弟聽過，海上島嶼間，奇花異草數不勝數，但是這聲似牛吼的樹木倒還是第一次聽聞。”
燕然喜道:“原來那驚精香正是這反魂樹所出，看來我們應該是找對地方了，想來那洞冥草亦不遠矣。”列不四見他歡喜雀躍，忍不住揶揄道:“小子，這破島上花花草草着實不少，但是老子冒昧問一句，你知道那洞冥草生得什麼模樣，此刻在哪裏么？”
燕然目瞪口呆，訕訕笑道:“我是確實不知，不過不四道長應該知道了。”他眼巴巴地望着列不四，滿是期待與希冀的神色。卻不想列不四怪眼一翻，怪聲怪氣地回道:“小子，你還真問對人了，洞冥草嘛，老子也是兩眼一抹黑，它認得老子，老子卻不識得它。”
燕然勃然怒道:“那你嘰嘰歪歪說個不停？”列不四得意洋洋地譏笑道:“老子就愛瞧你這副天煞孤星的孤拐模樣，行不行？”燕然懶得理會，自顧自地忿忿然地往叢林深處走去。
列不四與謝愁飛已是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後。離魂島上儘是那聲似牛吼的反魂樹，樹叢底下是一層厚逾三尺的殘花枯葉，一腳踩上去，濕濕滑滑地、黏黏糊糊地，令人很不舒服。其間各種不知名的小蟲也是此起彼伏，層出不窮，燕然素日裏最是懼怕這些小蟲，此刻見多了，不免毛骨悚然。
三人一路斬荊劈棘，蹣跚前行，叢林之中卻是越走越是艱辛。行至響午時分，三人又飢又渴，越走越是疲累不堪。再行得十數步，忽聽得前方潺潺水聲，三人頓時精神百倍，惡犬似地往那水聲之處掠去。
又走了約摸盞茶功夫，才見到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水順着山坡直流而下，三人登時大喜，爭先恐後地撲到溪水邊，以手掬之，痛飲了一番。山泉清甜，三人都是不勝之喜。
喝飽了水，氣力倍增，三人略一商議，便順着小溪水一路向前行去。可是沒走多遠，列不四與謝愁飛突然覺得腹如雷鳴，絞痛不已，大驚之下只得又爭先恐後地尋了處隱蔽之所方便，不知為何，燕然反而安然無事。
列不四掏出幾粒解毒丸，分與謝愁飛吃了，方才感覺好了一些。可是沒走幾步，又是欲罷不能，只得與謝愁飛一道又覓地方便。如此折騰個三四個回合，列不四與謝愁飛已是便得萎靡不振，精神恍惚，所幸列不四的解毒丸子似乎起了一些療效，倒也不再一泄千里了。
燕然哈哈大笑，列不四與謝愁飛恨得牙痒痒的，只可惜渾身軟綿無力，只得忍氣吞聲，聽之任之了。沿着小溪水翻過一片山坡后，樹木稀疏了許多，林深處倒是見了幾隻梅花鹿，蠢蠢笨笨的，見到燕然等人也不躲避。
遠遠瞧見山坡上似是走過幾條人影，三人均是大喜過望，忙不迭地高聲招呼，興奮地揮手不已。不多時，那幾道人影走到身前，原來是四名素衫少女，皆是好奇地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燕然等人。
燕然左右看看，只得上前做了一揖，和聲問道:“幾位姑娘好，在下燕然，與這兩位朋友一道，冒昧登上這離魂島，實在無禮之極，還望幾位姑娘千萬莫要見怪。”
其中一個高挑身材的姑娘疑道:“離魂島人跡罕至，幾位先生又是如何來到這裏？卻是所為何事？”燕然只得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自己這一行三人如何來到離魂島，他口才向來不錯，兼之又斯文有禮，幾名少女聽得也是連連點頭。
臨到最後，燕然誠摯地懇求道:“還望幾位姑娘告知在下，究竟哪種藥草才是那洞冥草？在下不遠千山萬水，來到這離魂島就是為了相救我的一個朋友，還望幾位姑娘不吝成全。”
一個圓臉少女“撲哧”笑道:“公子所救的朋友？與公子是何關係？可是公子的情人么？”燕然老臉一紅，訕訕回道:“算是吧，不過這與取那洞冥草有什麼關係么？”
幾名少女嬌笑道:“有關係，天大的關係！洞冥草雖然不是什麼巧奪天工的奇珍異寶，卻也是世間罕有，哪能說給就給？倘若公子是為了去救自己的情人，那倒是可以商量一二。”燕然無可奈何，只得連連點頭，幾名少女更是哄堂大笑，曼妙身軀在輕紗里若隱若現，着實妙不可言。
還是那名高挑身材的少女笑道:“燕公子，非是我們姐妹小氣，只是這島上的一草一木，皆是我們島主所有。所以你也別著急，這就隨我們一道去見見島主，好言相求，島主向來是一位豪邁過人的英雄，必然會應允你的要求。”
燕然撓撓頭髮，悻悻地說道:“可有酒么？沒酒我可懶得去了。”幾名少女更是笑得花枝亂顫，道:“倘若島主那裏斷了酒，那天下定是無酒可售啦！”
於是燕然三人又隨着這幾名少女，輾輾轉轉走了個把時辰后，便見到一排青竹所築的院落，赫然隱現在叢林之中。
離那竹屋還有十數丈遠，但已是聞到其間酒香四溢，撲鼻生津。燕然食指大動，不免又加快了幾步，便是萎靡如列不四、謝愁飛，亦是驟然回復了幾分精神，緊隨着燕然往那竹屋走去。
早有少女入內通報，燕然等人並無等候，便聽得裏面傳出一個豪邁洪亮的聲音，“既來老子的離魂島，便是老子的座上賓，快請，快請！”燕然等人相視一笑，舉步邁入了竹屋內。
竹屋裏寬敞清涼，炎炎暑日入此竹屋裏，頓時舒爽之極。燕然等人暗中叫了聲好，均是艷羨不已。燕然抬頭望去，一位身高體重與公孫大小姐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漢子昂然坐於其中的軟榻上，手裏舉着青瓷酒杯，正一臉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右首下坐着一名白須白髮的老兒，也是笑容可掬地衝著自己頻頻舉杯示意，燕然更是大喜，那不是畢不三又能是誰？
離魂島島主哈哈大笑道:“幾位貴賓不必客氣，你們的來意老子清楚，畢三哥早已跟老子挑明，不過是幾株洞冥草罷了，又算得什麼大事情！”燕然大喜過望，忙大聲回道:“那我就多謝島主，多謝畢老前輩了！”
江湖人原本就沒那麼多禮節，當下燕然等人也不客氣，在左首坐了下去。一陣不痛不癢地寒暄后，那島主咳嗽一聲，眾人知他有話要說，都止住了話語，凝神聽他怎麼說。
離魂島主皺眉道:“雖說老子的離魂島在江湖上並不顯聲名，卻也不是任人予取予奪之地。燕公子，你就這麼施施然地闖上島來，施施然地就像拿去老子的洞冥草？”
燕然忙立起身來，拱手回道:“島主，請恕小子不打招呼便私自闖上您的離魂島，實是小子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島主海涵。”離魂島主道:“世間哪有那麼輕易的事，倘若你想拿走老子的洞冥草，那就看你有沒有這般的本事！”
燕然一愣，暗想，難道還要打架？忙恭聲回道:“島主，小子也知自己魯莽之極。這樣吧，您說我需要怎麼做才能拿到您的洞冥草呢？”離魂島主笑容一收，正色道:“你也別怪老子不仗義，老子這就給你兩條路選！”
燕然一凜，道:“還請島主示下。”離魂島主上下不住地打量燕然，忽然咧嘴笑道:“聽聞燕公子刀法與酒量都是一時翹楚，這樣吧，要麼你使刀擊敗老子的這位摯友畢不三，要麼你使酒喝倒老子這天涯海角酒狂客！怎麼樣，你選哪一個？”
燕然愕然，久久沒有言語，離魂島主追問道:“莫非燕公子想和畢不三打過一場？”燕然突然醒悟過來，也是捧腹大笑道:“小子自然得挑自己的強項，不如便與島主不醉不休，在酒桌上見個真章吧！”眾人頓時歡笑一堂。
當夜，燕然大發神威，接連醉倒謝愁飛、列不四，畢不三及離魂島主，成就酒國史上第一佳話，從此人稱酒仙而不再作燕小子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