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靈兒

回到藏書閣，李尋歡下意識的在裏面四處找尋，每個角落，想找出一點靈胎的存在的痕迹。但結果無疑是失望而歸。李尋歡並不氣餒，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每天都很認真的閱讀藏書閣里的每一本書，枯燥的，有趣的。看到枯燥的時候，他依然能忍着不耐，然後將這種不耐慢慢變成一種淡然。這樣的生活一天又一天，除了每天夜晚的時候，四周都靜的落針可聞時，他會拿出太古遺音來，安靜的彈奏一個時辰的高山流水曲。沒有太多的華麗，琴音帶着一種最接近的大森林的感覺，像是靜夜裏綻放出來的風荷。

這天晚上他彈到一半的時候，靈魂與四周似乎要融合在一起，彷彿他已經是着藏書閣的一件物品。便在這時，他陡然感覺到背後出現了一個生物靈魂，有生命的。

李尋歡心砰的一跳，琴音頓時出現不和諧，那生物靈魂也立即消失。

不是錯覺，李尋歡可以感覺的到。難道，是靈胎？他的心熱烈起來，雖然沒有找到，但現在已經證明這個傳說是存在，這怎麼能不讓他興奮。片刻后，他便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陷入一種思考。靈胎如此警醒，自己萬萬不能心急，只能水到渠成。

日子一個月一個月的流逝。

時光一年又一年。

四年過去了，李尋歡從當初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了長身玉立的美少年，雖然臉上還存着稚氣，但與他接觸久了，就會覺得，他彷彿是一潭古井不波水。他的眉宇間有着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書卷清氣，眸子裏則是無盡的深邃，看不到底。

這四年，李尋歡一個人守着寂寞，把寂寞當成了習慣，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情。但他的腦海中已不是當年的他，閱讀遍如此海量的書籍，尤其是這些書包含知識廣闊無垠。許多世間的孤本在這藏書閣都有，他仿如經歷了一場從盤古開天，到天洲繁華，道教興起的演變。人間的處事待物，人心險惡，**所求，都在他腦海里演變。當人看少量的書，或許會被書中僅有的東西誤導，但看的多了，就會產生疑惑，繼而產生屬於自己的思想。又何況是李尋歡這樣聰明的人，他雖然還只有十四歲，但無疑已經是學會了人情練達，江湖風波惡。在他心中也有了一把處事的尺子，自己的準則。

四年中，洛無敵與林少北刻苦修鍊，進展神速，已經到了金丹顛峰，成為紫玉府有史以來最耀眼的天才人物。他們偶爾會帶酒來與李尋歡共醉，三個少年都是雄心壯志，想在將來的歷史上劃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唐靜瑤也是一樣，隔段時間都會來看望李尋歡，每次來都帶上許多好吃的食物。

李尋歡面對他們時，總是笑的很暢快，沒有絲毫的掩飾。

這日傍晚，藏書閣內，李尋歡正在專心的看一本論義。忽然一陣銀玲般的笑聲傳來，接着一股香風撲來，眼睛被一雙柔皙白玉般的手捂住。

一縷柔順的少女髮絲同時貼着了李尋歡的面頰。李尋歡安靜的心情頓時充滿了愉快，道：“我實在是很想給你面子猜錯，但是，我找不到第二個可能會跟我玩這個遊戲的人。”

捂眼睛的手放開了，一個紅衣少女出現在李尋歡面前。這少女眼睛很大，眼睫毛一顫一顫的煞是靈動。她的五官精緻的如冰雕玉琢，像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仙子。

少女提着個食盒，歡快的道：“猜猜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說著就把食盒放在他面前，卻按着不讓他揭。

李尋歡苦笑道：“你除了會做番茄炒雞蛋還會別的么？”

少女瞪了他一眼，道：“看不起人是吧，我剛學會了一樣新的菜，你猜不中就別想吃。”她的聲音如出谷黃鶯般動聽，帶着一絲特有的磁性。

李尋歡略一思索，道：“白薯炒雞蛋！”

少女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李尋歡哈哈笑道：“因為我知道我的小師妹自己種了白薯，你上次說等結出果實要第一個給我吃。還因為我知道，你還是只會炒雞蛋！”

少女死瞪着李尋歡，一臉的怒意。她咬牙切齒的道：“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師妹，你得叫我師姐！”這少女正是藍紫衣。

李尋歡嘿嘿一笑，卻不屈服。

藍紫衣氣答：“臭傢伙，你大哥都喊我師姐，你憑什麼喊我師妹。”李尋歡已經打開食盒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藍紫衣頓時就忘了生氣，連問道：“好不好吃？”

李尋歡道：“味道淡了點，不過我喜歡吃。只要是師妹做的，我都愛吃！”

藍紫衣先還有些不滿，聽到後面頓時滿面的笑容，連他喊自己師妹也把不滿忍了下去。

吃完飯後，藍紫衣求着李尋歡給她先講故事，再彈琴。

李尋歡便講了個狐狸與書生的愛情故事，講到生離死別時，李尋歡還會用琴音來營造出當時的氛圍，他的琴技現在已經到了隨心而發的地步。一個故事講完，一首曲子也彈完了，藍紫衣卻是久久不願回神。

半晌后，李尋歡道：“天色要黑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師父擔心！”

藍紫衣回過神來，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乖巧的道：“好，那我就走了。小師弟，明天我再來看你。”特意的加重小師弟三個字。

她像一陣風離去，留下的是空氣中殘餘的少女馨香。

這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李尋歡洗完澡，將雙手洗的特別的乾淨。而且在書閣內點起了檀香，蠟燭冉冉的燃燒着。李尋歡坐在琴前，輕輕撥動一個音符。一種悶然卻具穿透一切的音節發了出來，就像是盤古一斧，將天地劈開。琴音如時光畫卷流動，山川河流，殘陽如血，風光如畫。各種上古異獸在平原上放逐，接着天災來臨，多種異獸滅絕，山川崩塌，山洪爆發。

天地一片荒涼寂靜，然後再到人類發展，戰爭，建立最原始的朝代，發展，繁榮，道教興起。

琴音演變的時光畫卷一直到李尋歡出生，他所發生的一切，直到書閣，直到此時。

接着琴音發出一種邀請。

良久后，依然沒有反應。李尋歡站了起來，很頹廢的道：“好了，你贏了，我被你打敗了。”將琴一掀，整個人帶着一種絕望的情緒。

便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後面響起，道：“你是在說我么？”

李尋歡身子一僵，顫抖着迴轉過身。便看見一個大概五歲來着的小女孩。這小女孩穿着綠色的衫子，像個小公主，漂亮的讓人想啃一口。她漂亮的眼睛睜的很大，很迷惑的樣子。

李尋歡看着她，饒是他靜養功夫深厚，亦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小女孩用好奇的口氣道：“你怎麼突然發脾氣了呢？這六年來，我第一次見你發脾氣，為什麼呢？”

李尋歡忍不住氣道：“少裝無辜，還不都是因為你。你也真夠沉得住氣，我給你免費彈了四年的曲子，估計今天不鬧這一下，你還是不會出現。”

小女孩一臉的無辜，道：“你也沒說要見我啊！我以為你自己喜歡彈呢，我就順便做個聽眾，很給你面子了啊！”

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被李尋歡捕捉到了，他亦是成精的人物，剛才發脾氣乃是他想了很久，想出的一個辦法。他不會把這靈胎當成小孩子來看，雖然她的模樣很能迷惑到人，但是李尋歡知道一點的是，這小女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經歷過這麼多的歲月，怎可能是笨蛋。

李尋歡直接道：“我要學你那門能抗拒陽神的功夫！”

小女孩嘆了口氣，道：“你還真不委婉一下。”

李尋歡道：“估計我委婉，你到時會說我沒要啊！”

小女孩格格一笑，道：“小傢伙總算變聰明了。”李尋歡臉色有點古怪，被個小女孩老氣橫秋的喊自己小傢伙，擱誰身上都覺得怪異！

李尋歡不說話，只用目光看着她。她笑了片刻，道：“那玩意確實在我身上，只不過，我給你有什麼好處呢？當然，我手無縛雞之力，你要搶，我也沒辦法！”

李尋歡翻了個白眼，道：“你要是逃跑，有誰抓的住你，拿我尋開心是不。”

小女孩手一攤，道：“那就給好處吧！”

李尋歡摸着腦袋想了片刻，道：“這太難，你想要我的什麼，你就直說吧，我都給你！”

小女孩也想了片刻，道：“確實太難，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有。這把琴我也用不着。”

李尋歡忽然一拍腿道：“我想到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樣物事，捏在手心裏，卻不讓她看見。他神秘的道：“這是我家傳的，給你好了。”小女孩來了興趣，伸手來拿。李尋歡突然將她拽住，然後抱在懷裏，狠狠的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哈哈笑道：“從看見你開始，我就在想啃一口你這小臉蛋。”

小女孩害羞的滿臉通紅，怒道：“你混蛋！”她被李尋歡抓着卻是逃離不出去。

李尋歡道：“好了，好處給你了，這可是我的初吻。東西給我吧！”

小女孩氣的發抖，道：“你才搶走了我的初吻，這也算好處。不給，堅決不給！”

李尋歡道：“嘿嘿！”騰出一隻手，去撓小女孩的胳肢窩。頓時，小女孩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卻又躲不開，掙不掉。她大叫一聲，道：“好，你贏了，我認輸！”

李尋歡收手，小女孩義憤填膺道：“你太無恥了，平時看你那麼文雅，原來都是裝的。”

李尋歡嘿嘿一笑，不作解釋。小女孩道：“這門功夫是在我腦識里，你放開我，我直接傳遞到你腦識里。”

李尋歡道：“不放！”

“不放我怎麼傳！”

“不管！”

小女孩瞪着李尋歡，企圖用眼神殺死他。然後恨恨道：“我會畫圈圈詛咒你的！”

李尋歡啞然失笑，道：“好了，我怕了你了！”放開了她。

小女孩一得自由，立刻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李尋歡卻不以為異。他之所以這樣對小女孩是因為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卻已經彼此陪伴六年，無形中就有種很放肆很親切的感覺。

果然，片刻后，小女孩又出現在他眼前，氣道：“你要是在笑，我就讓你哭！”

李尋歡哈哈大笑。小女孩氣了一會，也跟着笑了起來。她道：“李尋歡，我叫靈兒！”

李尋歡道：“你自己給自己取的。”靈兒點頭，然後道：“好了，我知道你一定已經等的很急了，現在就把法訣傳授給你！”說著人直接飛了起來，小手掌貼着李尋歡的額頭。李尋歡只覺腦海里陡然湧進許多信息，這些信息玄奇浩瀚，幾乎要一下子讓他懵掉。

頭疼的厲害。靈兒立即道：“不要去理解它的意思，先只記住！”

半個時辰后，靈兒傳授完畢，額頭上滲了汗珠，有點疲勞的道：“這份法訣包含萬象，你不要企圖立刻去理解，必須一點一點的來。一個月內，不準去想，如果讓我知道你不聽我的，那麼我以後都不會再幫你。”她說的鄭重。

李尋歡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微微感動，揪了下她的瓊鼻，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靈兒裝酷的形象瞬間便被瓦解了。鼻子都要氣歪，怒着說了句很孩子氣的話，道：“別把我當小孩，我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