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刑天台（上）
天庭，九重天外，刑天台。
白決一身不變的白衣，風度翩翩地好像在這裏受刑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只有他衣袖肩背上一點一點蔓延出來的血痕才能夠顯露出他的傷重。
“轟！”
又是一道亮到人的眼睛都睜不開的九霄玄雷。
遠遠地站在刑天台外的那些神仙們都是一臉的凝重。
“這小子……”
在接到好友傳訊后匆匆趕來的紅鸞星君一頭撞開了將平日裏所有人避之不及殺氣衝天的刑天台圍得水泄不通的諸位同僚，一邊嘴裏道着“抱歉抱歉”一邊手下的力道也沒有任何的收斂，反而還有愈發厲害的樣子。
“怎麼了？怎麼了？”紅鸞擠到了人群的前頭，也沒有在意空氣中飄散瀰漫的那無限的戾氣怨氣與煞氣，一臉的焦急，顯然是在為自己的朋友月老殿正殿仙君曲敖的這個徒弟感到極其的不安跟擔憂。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暴跳如雷也不能如何，畢竟白決進的那可是刑天台——刑天台與誅仙台又是不同，根本就不他們這些平頭小仙神可以進去的——於是，他按捺下混亂的心思，忍着脾氣戳了戳旁邊的綠衣仙姑，溫和有禮地問道：“碧瑤姐姐，咱們的這位白小郎君是怎麼了？他不是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犯什麼事么？怎麼……怎麼就被人送到了刑天台來？”
碧瑤仙姑是難得的下界飛升上來的修仙者，更難得的是還是個為人和藹的女修，平素溫柔，正是全天庭最好說話的仙家。
她別過臉瞧了紅鸞一眼，長嘆一口氣道：“誰說不是啊？”
“這位白小郎君的手藝可好了，我都想着若是他不回凡間了的話，留在我身邊做個道侶也是好的。”
紅鸞星君聽到這話，眼睛鼻子都扭曲了一瞬。
姐姐欸，我的好姐姐欸，您老這千把歲的年紀去做人家小郎君的道侶還能要點臉兒么？
他這可是人家曲敖的寶貝小徒弟，您老竟然敢打這位的主意，是嫌曲敖在人間呆的太久了，想個法子把人家給“請”回來嗎？
這些話，紅鸞可不敢當著碧瑤的面說。
他只好又陪笑道：“姐姐，我的好姐姐喲。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位白小郎君可是我們殿裏那位曲上仙的徒弟。他從前的時候死過一個徒弟，你也不是不知道，眼下這個可是寶貝得不行——連他的命沒了，都要拼着修為衰退、魂飛魄散的可能也要把人給從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從無望海給搶回來。他若是知道了這事，肯定要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怕是要殺回來找我的麻煩喲。”
碧瑤忽然間抬起手指着白決頭頂的那一片濃黑的陰雲，開口道：“你看見了那片雲嗎？”
紅鸞星君眯起眼睛，端詳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看是看見了……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瞧出來。”
“那是自然。”碧瑤頓了頓，“幾千年前曲敖的大徒弟在刑天台受刑的時候，你都還沒有從星宿海里分離出來呢。”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你也聽說過曲敖的那個大徒弟是怎麼死的，是被凡人給殺死的。可是，你不知道曲敖的那個大徒弟，他還是妖族的妖皇呢。一個妖皇，怎麼可能會被殺死？能夠殺死皇的，只有天道。”
紅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天道要你死，你在三界六道五行輪迴之中，遲早都是要死的。”
“後來呢？”
“後來？”碧瑤挑了挑本就昂揚的眼睛，耳邊的金絲纏邊半神器月華閃過一道靈光。
紅鸞星君只能夠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碧瑤輕聲道：“天道在不停地收回著它在鴻蒙之初饋贈給天地的生機與靈力，為了名正言順地收回這些東西，它不僅攪亂了九州的大勢還逼得凌天門的那一位祖師爺不得不出手分絕東西二陸。再往後，仙魔的爭端太少了，它又想了一個新的法子，讓妖族與人族爭鬥，它便能夠從死去的那些生靈上收回許多的靈力與生機。但是，曲敖收了妖皇春秋匪解做了徒弟。春秋匪解並沒有像天道希望的那樣成為它回收靈力的先鋒。恰恰相反，在曲敖的教化之下，他竟然出人意料地成為了一名醉心於幫助他人的遊仙，成天不務正業，妖族都當自己沒有這個妖皇了。”
“再後來……妖族裏的大妖們啟動了過分的陰謀設計要將人族滅族將東陸據為己有。這個陰謀被人揭發，十方綱幻預知出了妖族陰謀實現后東陸生靈塗炭的場景——那簡直就是另一個魔界。這樣的事情被披露出來，妖族血脈瞬間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哪怕是妖族自身也對自己這邊的行徑感到萬分的羞愧，沒有參與過這些事情的妖修們都恨不得跟那些參與了此事的妖修割袍斷義。但是，一族氣運，哪裏是割袍斷義所能夠割裂的？”
“萬不得已之下，春秋匪解被迫上了刑天台，代妖族一族生靈受罰。”
“天道降下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這根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夠承受的。然而，春秋匪解受住了，他不僅受住了，還有餘力獨自離開天庭，返回人間。”
紅鸞星君忽然間插了一句嘴：“曲敖呢？曲敖上仙呢？春秋匪解他不是曲敖的徒弟嗎？”
碧瑤冷冷地笑了笑：“他坐在刑天台邊，看春秋匪解受刑，喝了九天九夜的茶。”
“他都不能救一救他的徒弟嗎？”
“不能。”碧瑤回答的前所未有的決絕，“曲敖自命天上地下第一人，卻依然不能與這天道相違背。着實是可憐啊，嘖嘖。”
紅鸞星君咂摸了咂摸一回，總覺得心裏頭不是個滋味。
但是正事要緊，他沒有再向碧瑤追問春秋匪解的事情，反而直接向碧瑤詢問道：“不過，話說回來，那這位白小郎君到底犯什麼事兒了？搞得這麼大陣仗？”
碧瑤眨了眨眼睛：“還能怎麼著？他殺了人了！殺了好多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