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飛升

話說到這份上，着實令人難受。不上不下，剛巧卡在這個點，一腔火氣出不來也下不去。他一介上等仙官，本應與風師，雨師一同出行，呼風喚雨，懲惡揚善，所到之處皆是一派祥瑞。可如今墮仙頻頻發生，他動不動就要一道天雷將人貶下去。如今倒好，不過百天竟然要他連續貶一個清明無過之人。是，這只是神職所在，他也是遵從神旨天意罷了。

他呸！說的倒輕鬆！真正動手的可是他！做這壞人的也是他！你們這些散仙怎麼會懂！

這麼千年來，他都憋了多少句：老子不幹了！

……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總不可能衝上三十六重天闖進太微玉清殿質問堂堂天帝。

……

蒼吾順着華凌施予的清淡靈氣緩慢飄至玄華宮外，手指按壓眉心試圖壓制住體內的暴亂，停止自身無意義的胡思亂想。

冷靜了片刻，蒼吾背對玄華金宮，握拳重重捶在一旁顫顫巍巍還在堅持守衛的宮門板上。

下一刻，玄金宮門壯烈犧牲倒地。

伴隨巨響，蒼吾踏起霹雷騰出仙宮寶殿一路沖向碧沉沉的琉璃天門，終了一個颯爽旋身，乖乖下凡去了。

……

人間，京都金陵市。

“臟死了！你給我滾遠點！別妨礙老娘做生意！”

酒館門口，一個體態粗狂壯實的婦人抬腿踢開腳邊一團烏黑破爛之物，破口罵道。

那團烏黑被踢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終於撞停在石牆邊伸展開四肢慢慢爬起，消失於酒館前。

原來竟是個人。

“真是晦氣！呸！”婦人朝烏黑物離開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一臉猙獰厭惡。

那團烏黑轉身跑進了石牆后，默默蹲在大大小小亂七八糟的垃圾棄物邊，將身上本就破碎難以蔽體的爛布重新攏了攏，伸出同樣漆黑到黏膩的小手抹了把臉，這下可真是黑上加黑，哪裏還像個人啊。

酒館上空萬里處，蒼吾收起雷火停靠在幾片流雲上，朝底下遙望。

金陵鬧市，店鋪林立，人海茫茫無際。儘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寶馬雕車香滿路。好生一派繁榮盛世。

這窮神仙在這地兒？

蒼吾運靈息入眸，打開天眼尋找靈象。

東南西北轉了一圈，終於在一家酒館前望見一團微微散發金燦光暈的物體。從物體均勻浮動的韻律來看，應該是個活物正在睡覺。

這時酒館內突然跑出一個中年婦人，來到那活物邊就是一腳猛踢，那活物順勢滾了幾圈，撞到一處石牆，竟是伸展出了四肢！

居然是個人！

蒼吾右眼皮狠狠跳了幾下。

這居然就是那個窮神仙！

論天廷哪位仙子仙官飛升前都是天之驕子，人中豪傑，再不濟也應該是個道德高尚，身體康健的天潢貴胄或者世外修行高人什麼的。

這算個什麼啊……！

雖說之前兩次也都是市井小人物，讓當時特意下凡來降劫的他着實腹誹了許久，可這次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些！

乞丐！？

蒼吾不禁抬手扶額，雷電不斷從額角凸起的青筋出劈出。

“呵……”許是狀況超乎預料到好笑的程度，蒼吾無奈地仰頭輕笑了起來。

行啊，小乞丐……千年難得的窮神，就讓我帶你上天吧！

蒼吾神色一轉，表情倏地暴虐嚴肅，微微翹起的嘴角沾染着几絲邪笑。原本就通透生輝的雙眸彷彿轉瞬間注滿了耀眼炫目的金光，從眼角不斷湧出擴散，浮上眉梢。手中幻化出一桿玄鐵長槍，抬臂舉於耳側，雷霆電火立刻將長槍整體包攏覆蓋，“呲嚓”作響。

蒼吾隨即輸送靈力入臂膀，對準小乞丐的方向用盡全力擲射而去。

萬里長空立刻拉出一道煞白的裂空閃，伴隨着陣陣劇烈驚雷，砸向人間金陵市角一處垃圾堆。

“嘭！！”巨響爆炸激起一陣強壓，一時間街頭人群暴亂，個個連滾帶爬驚聲尖叫，你推我我推你亂成一窩。

……

鋪天蓋地的濃煙厚灰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街角垃圾堆處一個白色的身影悠悠揚揚一點點飄向萬里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