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去活來
“......”
被稱作師兄的中年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收緊了手指，陸濤汗都下來了，果然倒霉的人生就會一直倒霉到底。
陸濤的倒霉，大概是一個很俗套又沒有什麼激情的故事。
這棟兩層樓高的小型公寓，是陸濤的父母留給他的，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一場事故而雙雙去世，陸濤甚至已經記不清父母到底是什麼樣子，唯一的印象，是葬禮上沉重的壓抑，還有那些泛着噁心香味的白色花朵。
從記事起，陸濤就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早些年這裏附近住了不少打工者，陸濤的外婆就把其它的房間出租給他們，賺取吃穿用度以及陸濤上學的錢。陸濤一直上到高二便退學了，因為外婆生病了，很嚴重的病，需要人一直照顧。
事實上在學校，陸濤也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記憶，沒有父母的孩子總會受到這樣那樣的歧視，唯一能夠讓陸濤開心的，是每次成績公佈的時候，陸濤的成績很好，他可以好好地用自己的分數鄙視一番那些之前看不起他的人，雖然有點可惜，但自從外婆生了病，陸濤就再也沒想過上學的事情。
一年前，陸濤的外婆也去世了，和早已沒什麼來往的姨父舅母一起辦完了葬禮，陸濤就真的變成了孤家寡人。
現在，似乎輪到自己了。
想到這裏，陸濤慢慢平靜下來，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所以，如果就這樣死去，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可能明天的報紙上會有一條新聞：“震驚！一男子家中慘死！兇手手段殘忍是為哪般？”
想到這裏，陸濤不由得在心裏笑了笑，死到臨頭還能開出來玩笑，大概自己也是死的不怨。聽說臨死之前從出生起的記憶都會重來一遍，陸濤想着，是不是能夠記起父母的樣子？印象里他們是一對俊男靚女來着。
“師兄！你為什麼還不下手？早點讓我契約了這頭妖貓，我們也能早點回去。”
“不行！修士聯盟在這裏有一個分會點，我擔心如果我們殺了這個普通人，會被他們找上門。他們有特殊的方法辨別是否是修士出手，我們的等級瞞不過他們。”
陸濤感覺從中年人收緊手指到現在似乎過了很久，實際上僅僅過去了半分鐘而已，他轉了轉眼珠，也只能從打開的門看到外面藍色的天空。修士聯盟？這是自己能夠逃出生天的唯一依仗嗎？
陸濤不算愚笨，不如說，能夠在如此不友善的學校里保持好成績，陸濤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無論是他們把那隻黑貓稱為妖貓，還是中年人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動彈不得的神異之處，再加上修士聯盟這個詞，都把一切的事實指向某個陸濤從沒接觸過的世界。
修真，真的存在嗎？
陸濤靜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正在繼續。
“師兄，就算這裏有修士聯盟的分會點，只要我們做得隱秘一點，他們未必能夠發現，這麼大的城市，這裏又離市區那麼遠，修士聯盟有多少人能夠撒出來的？”
頓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師兄並沒有被自己說服，短髮青年繼續說道：“師父老早都給我說過，師兄你的性格太過於優柔寡斷，所以修鍊進度才會比大師兄慢那麼多。”
陸濤感覺頭上的手指驟然一緊，就好像被一把鐵鉗夾住，所有的思緒都被敲碎，陸濤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死了。幸虧短髮青年的話沒有說完，他又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說話，陸濤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一下中年人，如果能一下子置自己於死地最好。
“如果師兄你覺得在這裏殺掉他不妥，那我們換個地方不就得了？我記得絕情島有一個聯絡點就在附近，我們到了那裏再殺掉他，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們九宮收的新弟子，因為功法出了岔走火入魔，修士聯盟總不會連我們收什麼弟子都管吧？”
頭上的壓力一松，陸濤突然有了一種絕地逢生的感覺，不過，要是被帶到了那什麼絕情島聯絡點，大概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快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陸濤感覺衣服一緊，自己已經被中年人拎在了手裏。
中年人輕輕一丟，陸濤就從客廳來到了門外，身體狠狠地撞在地上，半邊身體都酥了，陸濤揉了揉被裝疼的胳膊，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
“站起來自己走！你應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陸濤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卻被不耐煩地短髮青年攘了一下，接着被兩個人夾在中間，開始往西邊的方向走，而那隻被陸濤包成木乃伊的黑貓，被短髮青年抱在懷裏。
跑肯定是跑不過的，陸濤觀察着周圍，尋找着可能存在的契機。
工作日下午的這個時間，路上根本沒有什麼人，越往西走，就越是荒涼，原本還有五六層的居民樓和便利店，慢慢變成了粗獷的修車鋪，陸濤當然沒辦法指望那些拿着工具爬上爬下的修車工人能夠幫到自己的忙。偶爾經過的路人，遠遠看到和陸濤走在一起的兩個人，便遠遠地避開，根本就沒有接近的機會。
況且，就算是向這些普通人求助，大概也沒有什麼意義。
左拐右拐，在一片略微繁華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茶鋪，陸濤還在想，在這裏開茶鋪真的會有人來嗎？中年人便停了下來，他拉開茶鋪的門，對陸濤說：“到了，進去！”
陸濤猶豫了一下，不等短髮青年推他，便抬腳往裏走去，想不到這麼快就到了，可惜這一路上一點機會都沒有。
門上的鈴鐺隨着開門的動作發出悅耳的聲音，滿屋子的茶香讓陸濤精神一振，這裏還真是一個茶鋪。
左右兩邊堆積起顏色各異的茶葉，一路排列過去，有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陸濤卻沒有心情欣賞，他只是盯着櫃枱后戴着眼鏡的茶鋪老闆，期待身後兩個人的打算落空。
被稱作師兄的中年人掏出一塊木質的牌子給茶鋪老闆亮了一下開口說道：“九宮來人，我們需要一個房間。”
在陸濤期待的目光下，茶鋪的老闆僅僅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回應了中年人的要求。
“好的，請跟我來。”
陸濤嘆了口氣，跟在後面，穿過一扇門，便來到了一個院子，院子很大，與之前的茶鋪放到一起很是怪異，正前方是一棟不知道做什麼的兩層建築，周圍是一圈規格相同排列整齊的房子，雖不至於雕樑畫棟，卻也帶着些古代建築風格的精緻。
中年人在茶鋪老闆的帶領下，往其中一間屋子走去，走到一半，從前方的兩層建築里突然出來了兩個人。
前面的同樣是一個中年男子，穿着身白色的衣服，一頭長發用繩子束在腦後，普通人如果這身打扮，陸濤肯定會小聲嘀咕一句神經病，可是這個人的造型，卻沒有任何一丁點違和感。後面走出來的人有些富態，陸濤看到他，莫名地想到了“員外”這個詞。
陸濤眼睛一亮，這應該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富態的“員外”開口說話了，對象是在最前方帶路的茶鋪老闆：“老梁？這些是什麼人？”
果然，這是個說得上話的人，陸濤心中一動，正打算開口呼救，身後的中年人突然一步跨到他面前，狠狠地瞪了陸濤一眼。
陸濤又變成了無法開口又無法動彈的狀態，只有眼球能夠微微轉動。
“李長老，這些是九宮的人，想要用我們的房間。”
陸濤奮力地移動自己的眼球，希望能夠引起對方的注意，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層膠水，陸濤眼睛都要抽筋了。
“哦，那沒什麼問題，你去吧。”
“是，李長老。”
眼看着最後逃生的機會消失，陸濤絕望極了，下一刻，陸濤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在一步一步往前走，陸濤想停下來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一下！”
房間的門已經近在眼前，卻因為這句話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是長發白衣的中年人開口說話了，陸濤甚至能夠感覺得到，身後傳來的焦躁和不安。
白衣中年人繼續開口說道：“九宮的人？你們帶着一個普通人做什麼？”
“前輩，他不是普通人，是我們九宮新收入門下的弟子，準備在這裏休息一晚再回去。”
做出解釋的，是那個被短髮青年稱為師兄的中年人，陸濤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姓甚名誰，也不打算知道，他趁着這個機會，又開始努力地移動眼球，哪怕一瞬間都可以，只要讓問話者產生懷疑！
“哼！兩個鍊氣期的小輩！在我面前說謊？！”
白衣中年人怒哼一聲，伸手一揮，一路上轄制着陸濤讓他無法動彈的兩個人便悶哼一聲便飄飛出去，然後狠狠砸在十多米外的地上，陸濤身上的壓迫感一松，他又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