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驕傲的老比利

“嘿，老洛克，這麼著急回家幹嗎？”離得老遠，一聲大嗓門傳來，說話的是商隊的一個小管事，“來來來，今天和我喝一杯！”小管事騎着馬，顛顛的走了過來。

老洛克認識他，叫布魯斯，這是一個跟隨商隊混油水的小管事，不同於男爵管理商隊的管事，和其他大家族參入商隊的管事，這種小管事在商隊有很多，乾的都是一些呼和小樓咯打雜的活，叫他一聲管事是巴結他，這類小管事沒有多少實權，但做一些倒買倒賣的小生意，商隊裏的管事們不會多管。因為，既然能混在商隊當小管事，誰都有一兩門後台，或是這個隊長的表親，或是這個商人的子侄，管事們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就行，別的很少搭理。

布魯斯的後台當然也不是小角色，他的叔叔就是那位幫助洛克把夏茜塞到軍營里，並且答應幫助洛克打造盾牌的胖子管事亨利。亨利這種商隊真正的管事，當然不會隨回鄉商隊，專門回一趟凱多齊領，目前作為戰爭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時間就是金錢，亨利率領商隊在彼得斯領將貨物宣洩一空后，立馬又跟隨大部分商隊回到了前線，前線雖然目前還依然混亂，不少地方仍有戰火，但那裏卻處處是黃金。

至於布魯斯這種小管事，就被亨利打發回鄉了，回鄉雖然能遠離戰火，甚至可以回家與親人相聚，但這種軍隊裏的商人，和士兵一樣，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掙錢的，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德勒才是他們畢生追求的目標，要是能繼續待在前線發大財，鬼才願意回來呢，但畢竟人家是真正的管事，他只是打工的小弟，也只能聽這個叔叔的話，乖乖回鄉。

布魯斯雖然年紀小，職位也低，但他眼光不錯，交際也算可以，商隊裏的人大大小小都能說上話，而且這廝因為常年被叔叔打發回鄉，所以和各個村鎮中小隊長的親人都熟，洛克去年晉陞小隊長，就是這傢伙通知的洛克家鄉人。

老洛克看着這個去年給他們家帶來好消息的人，老洛克諂媚的笑道“是布魯斯大人啊，這次回來的夠早啊。”

由不得不早，礦山鎮是凱多齊領最偏僻的鎮子，而且多山石，道路艱險，一般情況下是商隊最後一站到達的地方，而這次，礦山鎮在商隊的行程里排第二，僅次於凱多齊男爵的城堡，至於原因，正在眼前。

布魯斯以前面對小隊長的親屬，倒還可以裝模作樣，因為小隊長雖然也是個隊長，但也就比普通士兵強點，一場惡仗打下來，總有或死亡或失蹤的小隊長，和他這個在運輸隊裏的小管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雖然和小隊長平級，但他也有自傲的資本。但現在可不行，他面前站着的可是一位中隊長的父母和姐姐，他必須要保持足夠的敬意，要是有什麼閑話傳出去，到了那位洛克大人的耳朵里，不說別的，光他那個叔叔就繞不過他。

“洛克大叔你說笑了，我哪稱得上什麼大人呀，我這次可是有好消息給你帶來呀！”布魯斯笑道。

“哦？什麼好消息啊？”老洛克、蒂亞和莉亞都好奇的看着布魯斯，在他們心中小洛克安安全全就是最好的消息。

布魯斯眉頭上挑，得意的說道“你們的兒子，洛克大人，上個月被男爵提拔為中隊長了呀！”

“中隊長？！”說話的不是老洛克三人，而是周圍陸續聽見商隊抵達的礦山鎮鎮民，“那不就是和鎮長一級了嘛！”有人驚訝道，嘴裏帶着一股化不開的羨慕的酸味。

“當然。”布魯斯笑道。

老洛克已經被布魯斯說的震驚到了，呆在那不知說什麼好。蒂亞也好不到哪去，她倒不是關心洛克有多大的官，而是知道兒子安全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再加上洛克升職，她又是高興，又是欣慰，只感覺生了一個好兒子。莉亞則平靜多了，但眼神中也露出了不一樣的彩色，直把旁邊的布魯斯電的找不着北。

最後還是鎮長出面了，“都散開點，散開點，讓商隊進鎮。”鎮子裏陸陸續續出來的人，堵住了這個本就不寬闊的道路，商隊卡在那也不是辦法，鎮長老比利昨晚雖然喝了不少，但他也是個久經酒場的人物，今天早早的就醒來，正好聽見商隊回來，邊急急穿着好走到鎮口迎接。

老比利剛剛也聽見布魯斯所說的，老洛克家的小崽子被男爵提拔為中隊長了？我怕不是沒睡醒，老比利拍了拍自己肥胖的臉。清醒后認識到這是事實，也愉快的接受了。要是十幾二十年前，他聽到這個消息，或許會嫉妒，或許會不甘於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輩的小傢伙與自己同級，但已經40歲的老比利，作為半截入了土的人，早已看破了世事，有的也只是作為同鎮的驕傲。

不得他不驕傲啊，據他所知男爵部隊裏只有四個中隊，正好對應男爵治下的四個鎮子，每個鎮子出兩位中隊長，既是出於平衡也是出於方便管理，如今小洛克也晉陞為中隊長，如果其他兩位中隊長都沒事的話，那就說明他們一個鎮子出了三位中隊長，這講出去，他老比利的面子也比同為鎮長的其他三位鎮長大得多啊。

但保險起見，老比利在看到周圍鎮民圍着老洛克一家道喜和寒暄中，悄悄的拉了一把布魯斯，“小布魯斯，你給我說說，約夏克和卡爾沒出啥事吧。”

布魯斯笑嘻嘻的對着老比利說“比利大叔，約夏克大叔和卡爾大叔身體好着吶，他們還要你給他們留好酒，等戰爭結束了，找您喝酒吶。”

老比利一聽，才放下心來，笑着對布魯斯說“你給他們說一聲，我老比利每年都給他們攢了一批酒，四年了，等他們回來，我請全鎮外出的小夥子們喝酒都沒問題！”

布魯斯笑道“那敢情好，到時候我和我叔叔也來湊一杯。”布魯斯和他的叔叔亨利不是礦山鎮的人，他們是男爵城堡里的商人家族，也就是城裏人。

“沒問題！”老比利大手一揮。

礦山鎮又迎來了黑夜，今天的夜晚雖然沒有昨天那麼熱鬧，但對於有些人來說，這個夜晚更加美妙。

比如老洛克一家，洛克能在兇險的前線活下來對於老洛克一家來說，就是不敢奢求的希望，在聽到小洛克晉級小隊長時，老洛克就高興的一宿沒睡着覺，蒂亞更是連着一周嘴上念叨着她的小洛克，莉亞則對自己的弟弟無比自豪。

現在洛克又晉陞中隊長了，這不就是和鎮長一級了嗎？洛克一家三代都是平民，什麼時候出來過這麼個大人物，老洛克此時想的就是，趕緊回家，去後山上給他的父親，他的爺爺，以及所有去世了的親人們，告訴這個好消息。

可惜老洛克失望了，鎮子上的小商人、富人纏住了老洛克，有巴結的，有討好的，甚至還有提親的，不光有介紹自己家中閨女的給洛克，還有幾個將自己家中的青年才俊領過來，給老洛克夫妻倆長眼，這是看上了莉亞。

可笑，現在鎮上哪有什麼青年才俊，有本事的後生都去打仗了，留下來的不是老弱病殘就是酒囊飯袋，憑藉著父輩的一兩個錢，躲過了男爵的徵兵令，老洛克和蒂亞雖然只是普通平民，但他們不是什麼都不懂，雖然曾經期望過把女兒、兒子入贅到富貴之家，但現在不同了，小洛克如今混的這麼好，他們才不會輕易定下兒子、女兒的婚事。

不光洛克一家忙，鎮長也忙起來了，鎮上以前有權有勢的就那麼幾家，如果非要細分的話，就是鎮長與守備隊長，書記官處於最高等級；治安官，稅務官等小官職人群處於第二等級；富人，商人處於第三等級；平民第四等級。如今洛克在前線晉級成了中隊長，將來戰事結束，回來至少也是個守備隊長，甚至更有可能加入男爵的私軍，擔任高職，從而帶領親屬入住男爵的城堡。所以，鎮長此時需要做一些準備，比如召集稅務官、治安官等手下討論關於洛克一家的優惠政策，或是少收些稅務，或是打發一兩個閑人去幫洛克一家務農，雖然都是小事，但這些事最能打動人心，鎮長職位在一個家族中連任三代，不是沒有道理的。

礦山鎮連續兩個晚上的熱鬧，彷彿將這幾年缺少的人氣都找了回來，鎮裏的每個人都期盼着自己的丈夫或是兒子或是兄弟，能像洛克一樣在前線不僅平安活着而且還能被男爵提拔，或許這是這幾年來，為數不多的幾次，礦山鎮大部分居民都充滿希望的兩個夜晚吧。

洛克揮舞着皮鞭，駕馭着身下這匹被他命名為布魯的戰馬，周圍士兵們整齊的行軍，軍旗飄揚，下一站是比摩爾城，距離洛克他們離開沃利爾城已經過去了三天，這期間他們一直繞着白令山脈前行，為了與其餘部隊按時抵達比摩爾城，一路沒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