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武心寧暗度陳倉,八賢王熱河獻寶
“你看清楚是被十四爺的人拿走了,是嗎?”武心寧心裏猛地一涼,海東青被十四拿走了,萬一他以胤禩的名義送給康熙……她不敢再往下想,忽然的冷靜讓她急於確認這兩隻生物的具體下落,她甚至懷疑鄂爾泰是不是看錯了。
“主子,千真萬確!”鄂爾泰似乎從武心寧輕微顫抖的手指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
武心寧開始後悔自己心血來潮要做的事情。她現在滿腦子浮現的都是那日被判斬首時,胤禩跪在康熙腳下為自己求情,還有他跑到天牢解救自己的一腔熱情。也許害死女兒的仇恨足以掩蓋這些友誼帶來的溫暖,但是武心寧始終不能狠下心把針鋒對向這個命中注定受盡折磨的男子。
她還是要做最後的努力。
“去給我準備一樣東西,要快。”鄂爾泰附耳過來,武心寧在他耳邊輕輕說出幾個字,他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迅速走出了營帳。
“主子,出什麼事了?”蓮兒帶着一臉疑惑進來,武心寧說道“明兒一早,咱們出去串個門。”
武心寧很少出門,即使從自己的營帳走出去,也是到康熙的御帳請安。蓮兒沒多問,立刻幫着武心寧準備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和披風。
一夜無眠,在腦海里晃來晃去的始終是那兩隻海東青,還有胤禛、胤禩和康熙的臉。蓮兒打了清水給她洗臉,又服侍她穿好衣服,繫上了披風的扣子。
“主子。”鄂爾泰遞給武心寧一個小小的紙包。她拆開紙包,裏面是乳白色的粉末,沒有任何氣味。
“有其他人看到嗎?”武心寧警惕地看着門口,鄂爾泰說道“沒有。”
武心寧用右手小指的指甲挑起一些粉末,然後將手藏到了袖口裏。這種劇毒的葯,應該一點就足以要了那兩隻海東青的命。
“我的手臂沒太好利索,十四爺說他那裏有蒙古王爺進獻的去疤藥膏,咱們過去轉轉。”武心寧站在營帳門口,故意提高了嗓門,蓮兒和鄂爾泰同時應道“嗻。”
武心寧對於十四來講絕對是稀客。他們私交甚少,即使有交集,無非也是隔着胤禩或者胤禟,此刻她也算是貿然登門拜訪,心裏還有一些惴惴不安,擔心未來的大將軍王不待見自己……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
“十四爺吉祥。”武心寧沒有進門,而是選擇站在門口與胤禎打招呼。胤禎看見她先是一愣,然後快步走到門口,笑道“爺一早就感覺左眼皮跳,感情真是有客上門兒了,還是貴客呢!”
“十四爺不打算請奴婢進去坐坐嗎?”武心寧故意拖着自己受傷的左手臂,無聲地提示胤禎自己現在還是個病人。“當然要進來……當然。”胤禎吩咐下人給武心寧掌茶看座。
武心寧打量胤禎一眼,捎帶着用餘光環視他的營帳,果然在書桌一角用黑布蓋着一個高高的籠子,很明顯裏面有活物在動。她的心快速地跳了起來,那就是她的海東青,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儘快毀掉,否則它們就要變成害人的東西了。
待武心寧坐定之後,他才緩緩問道“四嫂出來串門子可不多見,這一大清早的,是有什麼事情嗎?”
“十四爺是在笑話奴婢。”武心寧就像打啞謎一樣把話說了一半,胤禎心裏更加痒痒,他就想知道這個平日低調的容易讓人忘記她存在的女人,為何就突然登了自己的門。難道是和四哥鬧了矛盾?
“四嫂這是在罵爺。”胤禎尷尬地笑兩聲,問道“四嫂的傷勢如何?”
武心寧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看露出的繃帶,說道“有些疼的厲害。奴婢本不想打擾十四爺清靜,就是想起十四爺說有一種可以去疤的藥膏,所以想跟十四爺討來。”
胤禎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他臉上漾起一攤笑容,道“我還當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讓四嫂帶着傷親自跑過來一趟,鬧了半天就這點子事兒……爺給忙忘了,本想差人送過去的。四嫂叫個奴才來不久得了,何必還親自跑一趟呢!”
武心寧抿唇一笑,“朝十四爺討東西,當然不好隨便打發個奴婢過來,細想着還是要禮數周全,所以奴婢親自來了……希望沒擾了十四爺清靜。”
“不礙的!”胤禎放下茶碗,起身到案几上的黑色檀木盒子裏翻東西。武心寧順勢起身,走到他的書桌邊,假裝是在欣賞十四的書法畫作。側對着胤禎,武心寧用餘光打量到他在尋找那個放藥膏的瓶子,於是伸出帶着毒藥的右手,小指慢慢靠近裝着海東青的籠子。
“在這兒呢!”胤禎一聲高呼,然後拿着青瓷的小瓶兒走到武心寧身邊,武心寧指甲在籠子邊一磕,便猛地縮回手。她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都不十分確定那毒藥有沒有被倒進裝水的食碗。
“多謝十四爺了。”武心寧淡定地用右手接過藥膏,她看見自己小指指甲裏面的葯末不見了。
胤禎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常,很熱心地問道“四嫂需要太醫幫忙上藥嗎?”
“不勞十四爺費心,奴婢回去叫蓮兒幫忙就可以了。”武心寧假裝很感興趣地說道“十四爺的書法很有氣魄。”
“四嫂也懂書法?”
“略懂。”
“四嫂過謙了,當年四嫂在街頭拆穿小販偽造的御筆和名家筆跡,現在已經成了街頭巷尾流傳的故事。”胤禎也是聽胤祥說的。
“謠傳罷了,奴婢欠缺的很。”武心寧看看門口,說道“既然拿到了葯,那奴婢就不打擾十四爺了。”
“爺送送你。”胤禎做出一個送人的姿勢,武心寧趕忙阻攔道“十四爺留步,奴婢改日再來拜訪。”
“那四嫂回去記得叫太醫看一下,免得傷口化了膿。”胤禎好心提醒,武心寧答道“奴婢省得,十四爺留步。”
胤禎從頭到尾也沒有讓那對海東青露面,而且他藏得這樣緊密嚴實,表明了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它們的存在。武心寧暗自慶幸自己下手比較快,那對海東青若是被毒死了,他便斷然不會拿着去獻給康熙。
惴惴不安地回到了營帳,蓮兒燒了熱水來給武心寧處理傷口。鄂爾泰送來了胤禛的書信,說是過幾天會來熱河給康熙請安,想順便請旨帶着她提前回京。武心寧是真的想要回京了,她感覺自己現在對一些事情有些力不從心,經常會感覺到累,累得無法言語。
處理了海東青的事情,武心寧忍不住回到床上補了一個回籠覺。一覺醒來的時候,晌午已經過了。
“主子,您這就起嗎?……午膳時間都過了呢!”蓮兒有些心疼,主子還不知道自己小產的事情,她的身體真的一落千丈了呢!
“是啊,昨晚胡思亂想,真的沒太睡好。”武心寧扶着自己的小腿,想着早上的事情,蓮兒說道“皇上傳您去服侍用下午茶呢,奴婢看好像是蒙古的小王爺獻了烏日莫,皇上找個借口讓您一起嘗嘗。”
武心寧笑了。武家老父親不在身邊,康熙對待自己真的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對於他自己嫡親嫡親的和碩純愨公主,恐怕都沒有如此待遇呢。她收拾妥當,趕緊跑到御帳,到了門口便解下披風,輕輕巧巧走了進去請安。
“朕聽說你早上去老十四那裏討東西,可是要到手了?”康熙帶着笑意,武心寧如實道來,還順口拍了個馬屁,“十四爺行事說話豪邁大氣,果真有三分皇阿瑪的氣勢。”這句話若是換了其他人說,康熙定會給他安個“妄圖結黨營私”或者“謀取皇位”的罪名。但是這句話如今出自武心寧之口,康熙微笑着點頭贊她“果然是個有眼力之人”。
武心寧服侍着康熙用下午茶,茶點比從前在宮中做奉茶是更為考究精緻。用完下午茶,康熙擦擦手,指着中間的幾樣東西吩咐賞給各營帳的阿哥和嬪妃,然後把瓷碗中為數不多的烏日莫推向武心寧,說道“待會兒避着點兒帶走,免得他們又說朕偏心。”
武心寧心頭一熱,笑道“奴婢謝過皇阿瑪。”
李德全拿着拂塵,彎着腰上來說道“皇上,多羅貝勒差人來熱河,說是給您送禮,您要看看嗎?”
什麼?!武心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兩隻海東青不是被自己下了葯嗎?是根本就沒毒死,還是胤禎瘋了?!難道他與胤禩是表面合而心不合,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爭奪皇位?!
“哦。”相比於對待武心寧的慈愛和熱情,這會兒康熙就表現得有些冷淡了。武心寧本不想插嘴,但她還是努力穩定自己的心緒,說道“皇阿瑪,奴婢想和皇阿瑪討教一下棋藝,這禮……不如……?”
她不敢把話說完整,因為帝王的心理是最難揣測的,而且胤禩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萬一康熙只是表面做一下冷淡的文章,那自己不幸着了道,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康熙不自然的臉上又恢復些許笑意,道“難得你這丫頭有這份兒興緻,朕看一眼老八送來的東西,然後就讓李德全擺上棋盤。朕今兒也沒什麼事情,就帶你好好下兩盤。”
武心寧感覺自己被冷汗浸透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再無阻攔的能力,只有聽天由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