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南宮
更有那個連名姓都上不了檯面的梁五,就因為是郕王府舊人,如今也是御馬監的管事太監了,更得以侍奉太子,一旦儲君登位,勢必是要壓過他蔣安的。
以上這些,都是徐有貞之前有意無意提點蔣安的,蔣安被他撩撥得心緒難安,憤憤不平,沒幾個回合,就成了徐有貞的同盟。
以蔣安的名義宴請御馬監掌印太監兼司禮監秉筆太監,同時掌管西廠的馬慶馬公公,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盧大人等人,將他們灌醉,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事,才最為關鍵。
徐有貞之前還打算在他曾經呆過的運河河堤做點手腳,讓朝廷更加焦頭爛額,沒想到今夏雨水豐沛,運河老河段的部分自行潰堤,倒讓他省了這份心。
眼下朝廷既要想辦法對付西北的兵變,還要賑濟魯東水災,忙得不可開交,正是行事的大好機會。
聽說結束丁憂回京的于謙,就遇上了運河大水,眼下正在魯東一帶幫着當地官府賑災濟民呢,如此也好,把他留在那裏,無法趕回京師,才能方便自己行事。
“那我這就告辭,去召集兵馬,咱們南宮再見。”楊善拱拱手,轉身離去。
楊善字思敬,同吏部尚書王直一樣,也是永樂年間的老臣,他最為有名的成就,乃是景泰帝即位后出使瓦剌,在沒有聖旨的前提下,就把朱祁鎮給接回了中原。
在原本的歷史上,楊善做到禮部左侍郎的官職,兼管鴻臚寺,只是不知怎的,歷史在這裏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動。
于謙回鄉丁憂后,景泰帝的王府舊人儀銘順勢坐實了兵部尚書的位置,而楊善被莫名奇妙地放到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這一呆,就是近三年,居然也給他在軍中發展出了一點小小的勢力。
徐有貞就是看中了楊善迎回朱祁鎮的事迹,還有在軍中的一點影響,這才找上他的。
兩人臭味相投,一點就通,都想要讓朱祁鎮復闢為帝。
此刻楊善離開,就是要去召集他那一點點的軍中勢力。
“請,蔣公公。”
“請,徐大人。”
剩下兩人相互謙讓着,也跟上了剛走出去的番子們,臉上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
“來者止步,南宮禁地,擅闖者死!”
夜幕中,院牆上傳來一聲歷喝,在寥寥幾隻火把的映襯下,倒也威風凜凜。
“別誤會,都是自己人。”院牆下有人嚷道,“指揮使大人一時興起,要來查看一番南宮,還不快快迎接。”
聞聽此言,黑暗中不知從哪兒跑出兩個人,湊到來者隊伍中,細細端詳一番后,回頭高呼,“的確是盧指揮使,快快開門。”
吱呀聲中,兩道包銅大門緩緩打開,一隊錦衣人馬迎了出來,領頭的是一個百戶,打量了一下被架着的盧忠,微微皺了皺眉頭:
“盧大人怎麼醉成這樣了,如此何苦還要來南宮?”
說罷,又四下打量一番,“咦,你們是東廠的人馬?”
“沒錯,是我。”蔣安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又指指被架着的馬慶說道:
“今晚咱家做東,宴請西廠和錦衣衛的諸位兄弟,馬公公和盧大人有些貪杯,醉得不省人事,本待將他們送回各自府邸的,沒想到盧大人醉中也不忘自己的使命,嚷嚷着非要來南宮看一看,沒奈何,咱家只好親自帶人把他送過來了。”
百戶躬身聽完,回道:
“如此,謝過蔣公公了,既已到此,不如進去暫歇片刻,標下想辦法弄些醒酒湯來,讓指揮使大人和馬公公都喝一些,醒醒酒再說。”
盧忠的這個性子百戶還是知道的,雖然半年前開始執掌錦衣衛,但南宮守備一職盧忠始終沒有放棄,並為此津津樂道,不管再忙,時不時的,也不分白天黑夜,都要來看上一看。
只是以往都是清醒着的,只有這次,醉得不成樣子。
一眾人等就這樣也不分錦衣衛和東西廠,全都湧進了南宮之中。
大門緩緩合上,一切復歸平靜,沒多大一會兒工夫,牆內有兵刃相擊聲和或高或低的慘呼聲隱隱傳出來,只是在這夜黑風高的夜裏,沒有引起半點波瀾。
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南宮之中已是鮮血遍地,死屍狼藉,還站着的,都是褐色衣衫的東廠番子。
“徐大人請。”蔣安伸手虛引。
徐有貞一把拉上蔣安,“蔣公公,就讓你我一起共建這不世之功罷。”
兩人既緊張又興奮,率先來到了南宮正中的那座小屋前,屋中人顯然已被剛才的廝殺聲驚醒了,聽到有人上前,聲音顫抖地問道:
“來者何人?可是……可是皇弟要……要取我性命了?”
“陛下,臣等有罪,此時才來見駕。”
徐有貞和蔣安帶頭,身後的東廠番子如法炮製,呼啦啦跪倒了一地。
屋中人顯然很久沒有聽過‘陛下’這兩個字眼了,有些不適應,稍歇片刻,方才有聲音傳出來:
“你等何人,意欲何為?”
“臣都察院副都御史徐珵……”
“奴才司禮監秉筆太監蔣安,暫攝東輯事廠……”
徐有貞這回用了自己的本名,與蔣安一起報上名頭后,一起高呼:
“……恭迎陛下復登大位!”
良久,屋內卻沒有任何動靜,跪在地上以頭搶地的徐有貞急了,“陛下,您……怎麼了?”
“皇弟不會是安排你二人,設計來賺我的罷?嘿嘿,一個副都御史,一個臨時的東廠廠公,就想迎我複位,豈不可笑?”
“陛下!”徐有貞急了,把蔣安也從地上拉起來,“陛下若不信,我等這就把你迎出屋來,對了,請您複位的,也不止我二人,還有兵部左侍郎楊善,他召集禁軍去了,不時就到。”
蔣安揮揮手,幾個番子小跑着衝到了房門前,開始查探門窗。
只是鼓搗半天,依舊不得破門之法。
“沒用的,”屋內人幽幽嘆道,“門是用銅汁澆築的,窗的插銷也灌了鉛,只能打開一半,連個頭都伸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