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拐角機緣
七月十五號上午，大華國南方中部區域，一列向西平穩疾馳的高速列車，車廂內……
“嘶！”
王升輕輕摸着自己的臉頰，這塊淤青是昨天他被父親胖揍一頓的證明。
車窗外，田野在迅速後退。
王升有些擔心的看着自己尚未痊癒的臉；他不倒是多在乎自己長的怎麼樣，而是擔心自己帶着傷上山拜師，會不會給今後的師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昨天……
真·雞飛狗跳。
在王升印象中，從沒發過火的老爸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雖然打了自己一拳就被母親大人無情鎮壓，但確實讓王升感覺到了爸媽對自己這個決定有多憤怒。
王升扭頭看了眼過道另一側的父母，父親扭頭看向一旁，母親則溫柔的對他勉強笑着。
昨天晚上的爭吵彷彿還在耳邊，但不管如何，王升的堅定和倔強最終說服了這對爸媽，但條件是最多只能休學一年。
一年，已經足夠自己有些小成就，然後對爸媽展示下道術的神奇了。
除了休學最多只有一年的條件，父母還跟王升約法三章，比如不能剃髮、不能做什麼危險的事。
還有就是，他們也必須跟着一起上山，看王升安頓下來，確保生活平穩且安全之後，才會啟程回家。
為此，兩人連夜請了本計劃去國外度第十九個蜜月的年假，匆匆忙忙的訂票取票登上了這列高鐵，還厚着臉皮跟兩位旅客換了座位……
也是真難為他們了。
看一眼手機地圖，距離他的目的地還有三百多公里，還有幾次經停，大概兩個多小時后能抵達自己‘上山’的第一個目的地。
武當。
王升的目的性很明確——
他並不是去武當山上隨隨便便的找個道觀花些香火錢住下，那樣沒什麼用。
他是要找一位能夠帶自己修行的師父，一家能夠在今後庇護自己的門派。
得益於網絡信息的發達，修仙勢力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時，網絡上也是各種消息滿天飛，王升上輩子一直對這些有所關注。
在這個時間點，這些還沒被世人重視的門派和勢力，收徒其實並沒有太多限制，有一顆誠心、準備點法金，差不多也就夠了。
王升現在是十七歲的少年，勉強符合‘拜師不可超過十八歲’的規矩。
他其實也有很多選擇，但仔細考量以後，他首先還是穩妥的了一個對他來說門檻較低的去處——
道教聖地，武當山。
在王升的記憶中，他三十一歲度過的最後一個月，網絡上由‘仙道理事會’更新的仙道天榜百大高手中，武當山有六七位道長的名字在其中，雖然排名都不算拔尖，但對王升來說，已經算是十分不錯的拜師人選。
此前這四個月，除了通過高強度鍛煉激活自己的身體，王升也好好的做一番準備，確保自己能夠拜個名師，且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趁着還有些時間，王升揉揉太陽穴，開始回顧這些，大多來自於比較出名的幾部道教典籍的‘知識點’。
上山拜師，其實並不比參加一場面試簡單多少。
……
武當山，在武俠小說中撐起了正道武林半邊天的存在，歷史上也是著名的隱居修道之所在，又有太和山等諸多別稱。
得益於武俠小說的傳播，如今但凡提起武當山之名，最先聯想到的便是元末明初的武術大家——太極張三丰。
這就跟提起尹志平，最先想到的是一個佔了大便宜的風流道士，而非全真教第六代掌教宗師一樣。
當然，王升這次的目標，與這位‘三丰神人’並沒有太多關聯。
自元明向前追溯，武當山自漢末便是求仙修道的聖地，千年之前就有‘七十二福地第九’之美譽。
不過在如今，武當所存的只有諸多傳說與道教的經典，以及被世人盛傳的武當武術。
有爸媽在，原本路費拮据的王升也能享受包車的待遇，倒也少走了些路。
但一家三口進了武當山大門，那包車司機收了錢，就把他們扔在了大門內側；一家三口還沒反應過來，那輛小車就揚長而去……
這讓王升爸媽看到不斷有車輛往山裏面開去時，各種咬牙切齒、氣急敗壞。
被騙事小，走路事大！
“媽，你跟爸就當鍛煉鍛煉了，我拿行李吧。”
王升笑着說了句，主動把爸媽的行李箱提了過來，手臂上肌肉鼓鼓的，讓母上大人一陣欣慰。
山上比平原地帶清涼許多，這點負重也不會讓王升大汗淋漓，武當山的山路不算陡峭，爬起來倒也不費太多力氣。
過了回龍觀，王升就提着行李箱健步如飛，故意把爸媽落在了後面。
他還真怕爸媽為了給他搗亂，不惜一切代價的那種……
這一路，山澗隱沒於林海，飛鳥奏鳴於空谷。
蜿蜒曲折的小路不知通往何處，上上下下的行人也從未斷過。
王升無心欣賞美景，只是不斷想着見到這些‘未來的高人’后，自己該注意些什麼細節，如何讓對方能夠留下自己，並且足夠重視自己這個弟子。
上輩子自然來過武當山碰運氣，可惜他來的時候，武當山的山門已經是半封閉的狀態，有許多像他一樣前來求道的年輕人都被拒之門外。
但現在這個時間點，這裏還是旅遊勝地，道長們也要靠香火和法事維持生計，不免還有諸多煙火氣。
過老君堂、太上岩、太子坡，王升直奔半山處的紫霄宮而去。
武當山上其實還有許多後起的道觀，但這些道觀已經和武館類似，裏面都是些十多歲的孩童練拳耍劍，跟‘北少林’的情況也差不多。
當然，學費也是。
進了紫霄宮，王升開始在各處轉悠。
音質不算太好的外放音響循環播放着絲竹道樂，青鼎中的煙霧徐徐裊裊，映襯得這裏如同天上雲嵐中的宮闕。
那座掛着紫霄殿三個字的宮殿建築，看起來並不算多恢弘。起碼在王升印象中，有許多不算太出名的佛門寺廟，裏面的大雄寶殿都都比這座紫霄殿要氣派一些。
十多分鐘后，王升提着兩個行李箱，帶着笑臉，攔住了一名低頭玩手機的道長，先客氣的問候了幾聲，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這位道長一開口就帶着濃郁的口音：“小哥你找高師叔？幹什麼？拜師？哦，高師叔去國外演出去了，最近幾個月你怕是見不到咯。”
高始行，未來天榜排名前三十的人物，在天地元氣復蘇之前，算是武當武術的代表。
天地元氣復蘇之後，高始行更是越活越年輕，被人稱作是由武入道，其實這位高人公開表示過，自己是武當修道一脈的傳承者。
出國演出？
這倒也說得過去，這位道長又不是什麼明星網紅，網上一般也查不到他的行程。
王升目光不免露出少許失落，隨後又念了幾句道長好，問詢了其他幾位自己記得住名字的武當未來仙道高手。
可惜，這幾位要麼是這位道長不怎麼熟悉的，要麼就是不在紫霄宮中的，反正王升忙活半天，卻是一無所得。
“小哥，看你樣子還沒成年吧？”
這位道長拍拍王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教育着，“當讀書，就讀書，可別被那些小說里的故事忽悠嘍。你要是真想學武吶，我給你推介幾位，你看看這個，我們有個武當武術道觀聯合招生群……”
王升稍微有些凌亂，拿着手機加了幾個微信群，這位道長才心滿意足的放他走人。
趁着爸媽還沒來，王升把紫霄宮內內外外都找了一遍，最後才無奈的嘆了口氣，感覺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心底的火苗也被撲滅了少許。
不過，這種程度的挫折，顯然不能讓他放棄這次期盼已久的武當山之行。
下一個目的地——上金頂，去太和宮！
跟爸媽電話聯繫了一下，讓他們就在紫霄宮吃點東西等他，爸媽也是有氣無力的同意了。
尋到石階路徑，提着兩大箱行李，王升繼續往後山爬，依然牟足了幹勁。
也是應了那句好事多磨，王升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自己印象中的‘仙道高手’，倒是見到了不少道長和道姑，也看到了一些在山中清修的隱士。
“唉……”
入山尋仙人，仙人不在家。
欲問心歸處，何處生道花。
下午五點多時，王升爸媽在紫霄宮后的石階旁，找到了有些失落的王升。
“怎麼了小升？”
母親連忙跑過去問候，臉上大寫着心疼。
“沒事，只是沒能找到想拜師的道長，”王升撓撓頭，也沒辦法跟爸媽吐露心事，只能勉強笑了笑，“咱們今晚在山上住一晚上吧，明天我再找一天，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師父……我就跟你們回去。”
然後再選下一處修仙門派！
王升爸媽頓時心情大好，不過當天山上已經沒了住宿的房間；還好天色不晚，王升提着行李，帶爸媽踏上了下山的路。
尋仙卻不遇仙，或許這就是仙緣未到吧。
仙緣仙源，玄之又玄。
王升輕嘆了聲，提着行李箱的手臂也有些酸麻，扭頭看了眼正在半路休息的爸媽，他心底也泛起了少許愧疚。
讓他們陪着自己這麼折騰，自己這個兒子做的還真是……
前面剛好是龍泉觀，王升拽着行李箱，想過去欣賞下這座‘小廟’。
但剛走了兩步，他卻被路旁角落處，一處不太起眼的舊書攤吸引了目光……
書攤上擺着十多本古籍，前面還掛着一幅滿是油漬的布簾兒，簾上寫八個筆力蒼勁的大字：
算命
開光
問葯
求武
在書攤后，有位坐在一張藤椅上仰頭大睡的高瘦道士。
道士有些衣衫不整，睡著了還時不時用手撓撓衣領，應該是很久沒洗過的長發在頭頂束了個道箍，平添了幾分高人氣質。
離近了些，王升能聞到一股超過半個月沒洗澡換衣服的餿味。
最初吸引王升的，自然是攤位上的這些‘古籍’；但離得近了些之後，王升下意識開始打量這位道長。
突然間，王升像是被閃電劈中，手指輕輕顫了下，自己的行李箱沒提穩，直接落在了地上。
哐——
“嗯？”仰頭大睡的邋遢道長眼鏡睜開了一條縫，和王升面面相對。
王升心底的震驚與狂喜，在這個瞬間完全寫在了臉上。
高瘦道士眨眨眼，摸着乾淨的下巴嘀咕了句：“道長我有這麼大的私生子？”
“道長，您可是！”
王升剛要喊出那個已經到了嘴邊的名號，但他僅存的理智壓住了這股衝動，話到嘴邊就變成：“賣古書的？”
這道士也被王升前後頓挫的語氣逗樂了，笑眯眯的掃量着王升的打扮，發現王升穿的像是個有零花錢的主，頓時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道士震了震衣袖，正襟危坐，用清雅的嗓音緩緩道來：
“武林秘籍批發價，一本三百，量大優惠，真正的武當古武傳承，絕對讓你從此獨步天下，笑傲宇內！
這裏還有一些內外武功兼修的套路搭配推薦，如果小居士你有內功方面的需要，還可以參加由我主教的內息速成班……
小居士，你今日與武相遇就是緣分，不要錯過人生的機緣吶。”
王升聞言重重的點頭，兩步走向前，盯着這道長一陣猛看。
機緣！
對，沒錯，這就是他的機緣！
“還請道長收我為徒，我願追隨道長學道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