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凌家秘術
“凌總好,王總好。”承諾按着距離真誠地問了兩聲好,成功吸引了外表彷彿是退休返聘的王總的注意。這個當口三人群聊組的溝通也告了一個段落,漫天精神細絲漸漸收回各自精神海里。
“高總,這位是?”
“他叫洛承,是我的一個朋友,此前一直在私人事務所從事併購業務,在收購條款的制定和接洽上經驗豐富,這次特別聘請他擔任項目的財務顧問,能夠很大程度地降本增效。”
“凌總你看?”
“高聞和我說過了,的確是很有經驗的專家,我已經首肯。”
“好,既然他們兩位都認可,那我就代表昌德正式歡迎您加入這個項目。”
一套行雲流水的表演,名字被倒過來的承諾上前握了握老人家的手,陪上一個嘴角弧線,第一步就算是邁出去了。
“大家坐吧,文件我已經共享了,現在提出的條件……”
王總的聲音只在承諾耳朵和腦子裏走了個大概,他一邊按高聞給的答案接話,一邊從凌茗那兒快速了解王總的情況和之前精神感應的細節,不忘自己的本職工作是來給凌家功臣灌一個能泄密的夢。
“我構思了一個框架,但信息不夠,只能先灌進去,再根據他的思想實時變動。”承諾表面上假裝在為併購對象的無形資產估值頭疼,精神里傳達出因唯一的可行方案具有風險而導致的凝重,“我的精神要跟他一起進去,他不是靈,理論上即使不成功我也能全身而退不至於陷在裏面,不過再想有下次嘗試就比較難了,可能要等到我熟練了隱身種能力以後。”
“沒關係,”凌茗的精神纏繞着貼上來,“記得,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不過是其中一種計劃,在大方向上,我們還有諸多選擇。”高聞也附和。
“好的,那走了。”
兩人精神的注視下,攜三層遞進的能力,承諾直衝對面的精神海。
“貧而善者最可欺,但不該。”一句凌茗上次從王總精神里感應到的話,在對方晃神的狀態下,牽出無數的記憶碎片,四下分散,強有力的精神將它們悉數抓住,挑選剪切出一幀幀畫面。
塵土漫天,裹着沙略帶灰黃的空氣衝進人的鼻腔,小孩子尖叫着衝過去,在西安肉夾饃和山東煎餅的攤子間不斷追逐,自行車的叮叮聲由遠及近再遠,鐵杆被收回來掛上一件紅黃條紋Polo衫,復又推出去。
“王學林,你要我說你什麼好?”練習冊打在背上,不是很疼,“不好好讀書,考不出好成績,你以後還想怎麼樣?你還會有什麼出路嗎?我跟你說,沒有,讀書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
狹窄的14平米小房間裏滿滿當當地塞了四個上床下桌,兩個人同時拉開椅子坐下便會背靠背,王學林關掉枱燈從債券逆回購中抽出思緒,望出窗外是浩蕩廣闊的東湖。畢業季的棧橋上身着學士服和民國裝的學長學姐奔來跑去地合照留念,說話聲伴着汽車駛過的聲音飄上來,晚上他們還會搬上一箱啤酒在湖邊盡情嬉鬧暢談,這令王學林總要戴着耳塞睡覺,起床后就會有些頭疼。
他揉了揉太陽穴,看向門口,下一秒從外面回來的班長舍友推開了門。
“你的快遞。”
轉頭,視線重新在桌子上聚焦,快遞里的東西已經安靜躺在了那裏,一份文件,首頁寫着凌波獎學金的頒發確認信息。
從那一刻起,杜克大學PhDofFinance的offer,他自己牌坊、櫻頂與東湖的畢業,福庫商學院,和學位授予典禮上西裝革履、談吐優雅的長輩。
“學林,到昌德來幫我吧。”
他早已盤算好這一生將殫精竭慮,為了這個人和他的事業,為了能看到和實現他價值的一切,不做點頭之外的選擇。
於是他在領導一次次刁難時點頭,在小組任務全部壓在自己身上時點頭,在被安排到回天乏術的業務部門時點頭,在看轉虧為盈的財務報表時也點頭,被一步步提拔上去時也點頭,他對凌波先生的一切唯有點頭,所有的搖頭都留給外人。所以即使在奇怪的科技要應用在自己身上時,看着先生,他也無所猶豫地點頭。
薄荷與發焦植物根莖的味道,明亮的藍光房間,衣着整齊講究,觸電般的刺痛,愈發濃郁的薄荷味……
“抱歉,您剛剛說到可轉換債券?”王總第一時間跟回了現實世界的進程。
“對,一定數量的發行…”脊背肌肉繃緊,腳趾回勾扣住地面,承諾舔了舔泛出一絲腥甜的上顎,“需要關注。”
他竭力繼續恰到好處地吊住王總的身體不適與思維混亂,雖能感覺到高聞和凌茗的精神在他精神海里纏來繞去,但已無暇顧及,此刻從他心頭泛起的,竟然是一絲求生的本能。
“嗡…嗡…”腰間陣陣酥麻,承諾從內袋裏摸出手機,恍惚間看到彈屏上赫然是高聞的名字,餘光之中高聞的拇指從衣服內抽出,緩緩回到膝蓋上。
“抱歉,重要電話。”承諾賠着笑指指手機,王總立刻示意不妨事,高聞和凌茗也附上頷首微笑,承諾壓住血氣上涌,表面平穩的一步步走得極難。
憑藉崩潰邊緣的意識,他判斷某人帶來的人回到某人的辦公室里是個較為合理的做法,且這位高副總的辦公室也不似凌副總的那麼熱鬧,再加精神屏障和高聞自己一些設計的保護,即便倒在裏面應該也能撐至凌茗和高聞到來。
驅使自己的皮囊殼子往那裏去時,承諾微微分析了一下身體,沒有什麼特別疼的地方,也還有自我意識,一陣陣的寒顫從尾椎骨往上升騰,喉頭泛着乾澀與腥甜,皮膚往外滲出冷汗,是整個身體的紅色警告。
他打開高聞辦公室的門,在排着書櫃的牆角做下一道幻覺屏障,再也忍不住幾聲咳嗽帶出一灘血,朦朧中最後掙扎一眼,旋即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