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好想你
“嘿！床單拖到地上啦！”向少牧跟在抱着換洗床上用品的承諾身後，把還差一點點就完全掉到地上的床單塞了回去。
“嗯，謝謝。”承諾簡單道了聲謝，再次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啊…真是麻煩呀…”向少牧在後面又一次看了這些天沒少見的這個畫面，內心騰起一陣無奈。
“噠…噠…噠…”伴着個人風格鮮明的腳步聲，向少牧上到三樓休息室，坐到明顯又泡着鐵觀音的高聞旁邊，拿起遙控器調了個美食頻道。
高聞放了一個茶杯到他面前。
“你說這怎麼辦嘛？”現在的向少牧果然沒法被美食治癒，只能向大約等級比他高的高聞吐吐苦水尋求幫助。
“解鈴還需系鈴人。”
“這次這個系鈴人可難找咯。”向少牧雙手指尖相對，擺成了個屏障，“銅牆鐵壁。”
“其實早在承兄去之前，我已對結果有了準備。”高聞猶豫再三，放下了手中的鑷子，“我們離開前高家執法局已關閉了我的權限，東方家與高家皆站在天競一邊，世家盡知，連僅為副手且血脈相連的我都被劃開，罔論承兄了。”
“那當初不讓他去不就好了。”
“靈的執念，可稱信仰，其中狂熱，哪能輕易摒棄。”
“啊…”向少牧再次仰天長嘆，“那好了，現在虔誠的信徒沒有信仰了。”
“比之更盛，是為信仰所拋棄。”
“你這樣說會好一點嗎？”
“確切一點，壞一點。”
“……”
“你們猜，他現在在想什麼呢？”突如其來的女聲，向少牧對此的反應是自發性起雞皮疙瘩，三樓被旁邊一棵歪脖子樹的葉子給遮了光，天氣好的時候窗戶邊影影綽綽，承言簡直想從哪裏出來就從哪裏出來，只不過葉子肯定不會被嚇到，被嚇到的，一直是向少牧呀。
“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現在心裏很苦。”向少牧在高聞耳邊小聲說道，後者低頭微微一笑施以安慰。
“承兄只在前天晚上回來時精神不設防，讓我能知道在東方家發生了什麼事，此後其一直維持着堅固精神屏障，作為普通靈的我什麼也感知不到，即使在睡夢中屏障也被強烈意識約束而存在。”高聞對承言竟然有自願倒貼信息的傾向，飽受折磨的承家兩兄弟知道后應該深感欣慰吧，“不過依照他這兩天的狀況來看，被勒令不能與凌茗接觸，甚至可以說是相交甚深的東方家與其決裂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以其可以評價為輕微過度樂觀的性格來說，想要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非常困難。好在他對凌茗的感情並未因此有所消退反而意外地更強，所以暫且不必擔心精神失控的問題。”
“不愧是理性至上、通徹明白的高家高聞，此前我還沒太了解過你呢，這次見識了。”承言在一邊坐下來，自己拿了個茶杯，高聞給她倒上茶。
“講真，我以前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承言回憶過去，好像不論發生什麼都沒能把承諾擊垮，那時候她還以為是這個小傢伙缺根筋，後來才慢慢覺得他可能有點特別。
“我也沒見過。”向少牧謎之跟票。
“你剛剛說，現在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沒辦法知道，那如果知道了，能不能想出解決辦法呢？”承言把玩了一下茶杯，砰然放下時有了個念頭。
“知水源，自能引流。”
“嗯…”承言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后假裝隨意地說道，“高中時候他好像每次回來都會跟同學約KTV呢。”
“啊我懂啦！”向少牧舉起食指，“音樂使人放鬆，使人愉悅，也疏導鬱悶，凈化心靈，尤其承諾還是個入了坑的。”
“你知道什麼叫留白嗎？”
“不知道誒。”
“好的，你去吧。”
“哦。”
作為和承諾在同一個地方長大、在同一個學校上過學的人，向少牧很快就鎖定了本地最能抓住承諾心的那個KTV，理論上來講也是他最滿意的那一個。
“你看，今天的天氣如此之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怎麼可以不出來玩呢？所以我們齊聚一堂，來到這個溫馨又酷炫的KTV，一起來happy一下啊。”向少牧發表完這番演講，連高聞都聽出來其中值得吐槽的地方了，然而承諾一言不發，只是在原地點點頭，他們在前面領路，他也就跟着進去，彷彿行屍走肉。
“來來來，唱點什麼？”三個人進了房間，一個坐在沙發上無動於衷，另一個坐在沙發上取出茶具開始泡茶，向少牧心下一聲長嘆，點上十首自己的拿手曲目，握了握立麥的桿，對自己說了聲：“任重道遠。”
“…多遙遠，多糾結，多想念，多無法描寫，疼痛和瘋癲，你都看不見；想穿越，想飛天，想變成，造字的倉頡，寫出，能讓你快回來的詩篇…”
不過這也沒關係，因為他點的每一首歌，都是早就經過反覆商討決定的，最能衝擊承諾心靈的歌曲呀。
承諾不是聽不見，不是沒感覺，這兩天他竭盡全力、用盡方法，都不能把自己拉回到原來的狀態，每時每刻，行走吃飯…即便是睡覺，他的每個夢裏也都是那些畫面，從最初的愛慕，到後來的甜蜜，直至最終的分離…他無計可施，只能維持這樣的狀態。
可是這些熟悉的音樂一字一句一音一律往他的耳朵里灌，字字句句聲聲都在喚出一些畫面，根本不是他能阻止的，它們在把他拉回現實，那個他不願意麵對，卻終究是現實的現實。
他和凌茗分離！他和東方家決裂！他見不到自己的執念！而且是他，是他自己轉身，離開的那裏！
天競未必會做錯…欺天計劃未必不對…直感是真的嗎？需要這麼堅持嗎？放棄的話，自己能得到曾擁有的一切，而且能以承家本代的身份獲得無上榮光…
“…紅塵萬里風雲劇變赴蒼龍，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看盡滄海桑田當時的離別太匆匆，天地浩大隻問何日再相逢…”
這是最後一首歌，滾動字幕上沒有下一首，承諾看着屏幕，好像什麼都沒有要看到，其實哪能真的阻止自己的眼睛視物。
不重要…都不重要…我只有一個想法啊…
不知道是什麼意識的推動，通過哪條神經，傳輸給哪個組織，承諾起身，隨手拿起身邊的話筒，一步一步走到點歌屏前，手指幾下滑動幾下輕點，在最後一個音結束的時候，新的MV接着播放。
“開了燈眼前的模樣，偌大的房，寂寞的床；關了燈全都一個樣，心裏的傷，無法分享…”
那是《我好想你》。
向少牧握着立麥咽了口口水，高聞放手抬頭，任茶葉的清香混着白氣升騰。
“…我好想你，好想你，卻不露痕迹。我還踮着腳思念，我還任記憶盤旋，我還閉着眼流淚，我還裝作無所謂。我好想你，好想你，卻欺騙自己。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怎麼可能當作秘密…深藏在心呢…
承諾放下話筒，跑出房間，出KTV后打開代能器，展翼高飛，直向遠方。
“欸他這是要去哪呀？”追出KTV的向少牧到處看不到承諾的身影，直到高聞戳戳他，指向天空。
“去一個適合想念的地方。”高聞心裏明白那是哪裏，如果他自己不回來，去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