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赤蝠之死
駱有成的主魂和兩個分魂,焦灼地望着囚籠中心的黑洞,恨不得用目光在上面燒灼出一個洞。
好在他們等得並不算太久。
侯魈被吸進黑洞后大約過了兩分鐘,黑洞顫抖了一下,形體虛幻了幾分。這是侯魈爆了。前兩次,隗逄臨和小丫頭的自爆,針對的是假赤蝠相毓,沒動搖到赤蝠精神世界的根本。但侯魈的自爆不同,他就是衝著赤蝠去的。
又過了五分鐘,黑洞劇烈晃動起來,沒那麼黑了,有些透光,看起來有點像黑色的塑料薄膜。薄膜的中央甚至被穿了一個孔。
駱有成和兩個分魂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不過有一點很明確——赤蝠的門戶失守了,再也不能阻擋他們進入赤蝠的精神世界。
駱有成和分魂們大喜,正準備衝進去,有東西出來了。出來的是微小的粒子,肉眼看不見,但他們能感應到,那是和他們同根同源的第三分魂。
駱有成與第三分魂意識相連,信息共享讓他很快了解了裏面發生的一切,臉色變了又變。
第三分魂的自爆太過猛烈,他儘管縮成了微小粒子,還在意識體上加了層層保護,依舊傷得很重。
赤蝠的精神世界裏,化成大手掌的意識體變得虛幻了、透明了,似乎只需要一根針就能把它捅破,但第三分魂知道這隻手掌依舊不是他能抗衡的。第三分魂不可能在赤蝠的眼皮子底下,像之前那樣慢慢地吸收粒子恢複壯大自身。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將五個丫頭的靈魂種子送出來。
面對自己的主魂,第三分魂想放大自己的意識體,但擴張到拳頭大小時,就達到了極限,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第一和第二分魂幾乎同時啟動,沖向黑洞中央的小孔。在黑洞外,第一分魂卻將第二分魂攔了下來。
第一分魂說:“如果我不能毀了他,你再來添把柴。”
第二分魂點點頭,退後了兩步。
駱有成把五個丫頭的靈魂種子從第三分魂中分離出來,靈魂種子被放入意識體中溫養,第三分魂則被主魂融合了。以第三分魂目前的狀態,想要恢復至少一到兩年,有這個功夫,不如重新凝練。
第一分魂穿過小孔,進入赤蝠的精神世界。空間裏到處瀰漫著粒子云,他就像闖入了一片瑰麗卻又詭異星雲。星雲之上,是一隻虛幻的大手。他按照第三分魂的方法,肆無忌憚地吞吸粒子云。
赤蝠大怒:“又來,沒完沒了了?”
虛幻的大手拍向第一分魂。第一分魂沒有女兒的靈魂種子需要保護,他進來時就沒想過活着出去。他主動迎向那隻大手,將自己引爆了。
黑洞像篩糠一樣抖動,孔洞擴大了三倍,但依舊沒有碎裂,在堅持着最後的堅持。
第二分魂立刻沖了進去。駱有成面色凝重,如果第二分魂還不能徹底炸毀赤蝠的精神世界,他準備強行分割自己一半的意識體,也充當一回炸彈。
駱有成多慮了,赤蝠已在強弩之末。不到分鐘,黑洞徹底破碎了。
赤蝠掉了出來。他具形的模樣很奇怪,身體依舊是金美佳的,臉是果蝠臉。由於對手逼迫得太緊,自爆一場接着一場,他沒有時間去改變形象。不改變也好,金美佳極其誇張的凹凸身材,就像他人生的寫照。他曾是一方梟雄,攀過傲人的頂峰,後來又被打入谷底。
精神世界被毀得七七八八的赤蝠是如此的虛弱,駱有成在意識海中負重只有兩百公斤的意念力就能輕易地束縛住他,把他當沙包一樣隨意亂拋。
“等等,你不想和我聊聊嗎?”赤蝠還心懷一絲僥倖。
駱有成不認為自己和赤蝠會有什麼共同話題,他和赤蝠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只有過兩次交道,一次是赤蝠以金美佳的身份,借口送葯來考察駱有成這個容器,還有就是這一次的交鋒。若說交集,駱有成與赤蝠的三個改造魂之間的交集要大許多。
至於赤蝠的理想、圖謀、野望,如果他死了,這些還重要嗎?沒人在意一個必死之人在想什麼。
駱有成默不作聲,一次次將赤蝠的意識體砸在地面上,砸在囚籠的欄杆上。他需要發泄心中的怨憤,這一戰,他徹底失去了哥哥,失去了五個寶貝侄女以及三個分魂。
在拋飛的過程中,一團團粒子云從赤蝠破碎的精神世界裏逸散出來。意識囚籠只吸收了一小部分,其餘的被它排到囚籠外,逸散在駱有成的意識海中,成為他日後重塑分魂的意識養料。
等駱有成發泄夠了,赤蝠更萎靡了,他像極了被取出填充物的破布娃娃,軟軟地趴在囚籠里。在失去了相毓這個能自由穿梭於意識世界的依仗后,他徹底喪失了逃跑的希望。
赤蝠看向駱有成,這個還略顯稚嫩的年輕人。二十多年的謀划,居然毀在這個野蠻人手裏。是的,在赤蝠眼裏,駱有成就是個野蠻人。他的兄長、他的侄女、他的三個分魂,這一大家子恐怖分子,不計後果、接二連三地自爆,鐵人也扛不住。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蠻不講理嗎?
赤蝠如果知道年輕人之所以變成野蠻人,都是跟他的改造魂學的,一定很後悔造了這幾個敗家玩意。
赤蝠又四下看了看。意識囚籠在蠢蠢欲動,四條電索緩緩向他逼近;大石磨立於囚籠中央,石碾子自行緩緩滾動着;上空又堆滿了烏沉沉的積雨雲,藍色閃電如蛟龍般在雲中翻滾。
鼎盛時期,赤蝠可以無懼意識囚籠,現在他卻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大劫難逃的赤蝠突然大笑起來,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與其被磨滅,不如野蠻一次。
赤蝠笑着笑着,毫無預警地炸了。
在赤蝠爆炸的一瞬間,駱有成的意識體被送出了囚籠。
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完全被意識囚籠承受了,籠體暗淡了許多;電索斷裂,像四條死蛇伏在地上;石磨消失了;積雨雲被震散了。意識囚籠這次沒有把粒子云釋放出來,它需要靠這些粒子來修復自身。
習慣了挖坑算計的梟雄,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沒了,讓駱有成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與意識囚籠溝通后,他才放下心來。
意識囚籠沉沒於意識海深處,療傷去了。
駱有成重新掌控了身體,他抱起哥哥的屍身,向意識屏蔽室外走去。此生,他與哥哥只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流。隗逄臨臨走前的決絕,向駱有成傳遞了這樣的信息:他不在意這樣的人生,也不在意親情,他只想快意恩仇。
或許是受了假赤蝠相毓的影響,哥哥也變得不擇手段,為了報仇,他把五個丫頭帶上了不歸路。
駱有成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評判哥哥的是非。他是兄弟倆中被保護的那一個,他沒有經歷過始終被一雙眼睛盯着的提醒吊膽,沒有品味過作為犧牲者的痛苦,沒有靈魂被囚禁后一次次悍不畏死的抗爭。他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會怎麼做?
他的答案是自己或許不如哥哥。至少他的哥哥,從未對母親和兄弟有過怨憤。
……
駱有成回到密室時,帥德恆五兄弟正揉着惺忪的眼睛東張西望。作為他們第二人格的五姐妹靈魂消散后,他們自動從長眠中醒來,身體變回了本來的模樣。
老大鎚子問:“先生,這是哪裏?蕭美人呢?我們感受不到他們了。”
駱有成掃視了五兄弟,溫和地說:“她們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不會再回來了。以後,你們就做回自己,不會再有半個月一次的輪班了。”
五兄弟聽出了話中話,欲言又止,五味雜陳。
小狒狒美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從柱子上下來,又攀到了駱有成的肩膀上。
駱有成對着牆角形似鵝嘴的形似鵝嘴的多肉植物吼道:“在等我把你拎出來嗎?”
蜘蛛鵝從花盆裏跳出來,一向高昂的鵝頭此刻被有意壓低,橫行着爬到駱有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