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錄音

第二百零二章 錄音

我抬眸看着陸曾翰,聲音都快不成語調:“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覺得太荒誕了嗎?”

陸曾翰嘆氣道:“當初,我也不想冤枉人。我查到了是你把畫送去給趙黎川,因為國內的繪畫心理分析不夠權威,我特意讓美國的心理專家分析過,他們一致都認為,這幅畫有加劇抑鬱的作用,而且加重的程度還很深。如果說有死亡音樂,這幅畫無疑就是幅死亡繪畫。而且趙黎川已經在美國了,就算他曾經做了什麼,他也已經安全逃離了,又有什麼事能讓他想不開去尋死?我了解他,他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

“不可能,怎麼會有死亡繪畫?你太可笑了,我都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她”怎麼會想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喃喃地重複着,思維開始機械。

“沒人比我更希望不是真的,那樣我對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可以無所顧忌,可以沒有任何包袱。而不是像之前,每次都喘不上氣來。我想見你,又怕見你,每次見了你,回來就會夢到他的臉,不聲不響,就那麼默默地盯着我,無聲地懲罰着我的見色忘義。我也同樣怕你,我怕看到你純凈的眸子,我常常在想,這樣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睛,乾淨得像泉水,怎麼會有一顆那麼複雜的靈魂?我也怕看到你幫着警察分析案情,你的專業和聰慧,讓我欣賞又讚歎,我有時感慨,任何行業都有天才,有天賦的人是常人比不了的,就像你的繪畫心理分析,真不是學了心理學就能做的了的。可是專業的你,同時會把這份專業用到殺人上,以至於讓警察束手無策。那一段時間,我也要分裂了,不見你時,忍不住去想你,見了你,又忍不住自責。”陸曾翰懊惱地抹了一把臉。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地顫抖着。我會畫畫?我還會把畫和心理學結合?我還會藝術殺人?天!我到底是個什麼人?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陌生,陌生得彷彿這具軀體下的靈魂,是一個幽靈一般。我癱倒在地上,雙手捂着耳朵大聲吼着:“不!”

陸曾翰蹲下來握住了我的手,眸子裏的神情痛苦而心疼:“可喬,你先冷靜下來。”

我沒法冷靜,我的腦子裏已經像脫了軌的火車一樣,嗡嗡亂響。太多的不可思議,太多的匪夷所思,我覺得自己像聽了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可偏偏這似乎就是真相。我面前的那副畫在我眼裏已經變了形,那夜空像猙獰的黑洞,幾乎要把我吞噬,我開始耳鳴,陸曾翰似乎還在我耳邊說著什麼,我已經完全都聽不清了。我暈了過去。

這次不知道暈了多久,卻沒有一個夢。彷彿就是一睡一醒之間,卻看到天已經大亮了。是過了一夜了嗎?我看着守在床邊的陸曾翰,他應該一夜沒睡,眼裏滿是紅血絲的疲憊。我頭疼得很,揉着太陽穴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陸曾翰撫了撫我的額頭,輕聲道:“是不是很難受?頭疼吧?”

“嗯。”我應着,有些奇怪,“睡了一夜,怎麼頭疼得這麼厲害。”

陸曾翰看着我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又收了回去,只是輕聲道:“白天再睡會兒補補覺吧,我請了半天假陪你。”

我的心裏暖了一下,我知道他現在的假特別難請,正是最攻堅的時候。只是我也睡了一晚,還補什麼覺?可是看着陸曾翰黯然的神情,我忽然怔了一下:“難道昨晚,她來了?”

陸曾翰看了看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她說什麼了?她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陸曾翰沉聲道:“只要你的病症一天沒好,她就隨時有出現的可能。而且隨着你和她的越來越不和諧,她只會出現得越來越突然,甚至像你說的,她會有侵佔你的身體不願意歸還的傾向。只不過因為你知道了真相,現在是不會出現我們三個人對話的局面了。”

“她怎麼說?”我急急問道。

陸曾翰想了想,起身從客廳里拿了一支錄音筆。我上次就和他說過,如果“她”再回來,一定要把她的話錄下來,陸曾翰現在做緝私偵查,錄音筆想必也是隨手可得。這是支可以外放的錄音筆,陸曾翰打開開關,我的手緊緊攥住了被子,還沒開始,竟然已經一身大汗。

陸曾翰的聲音很冷淡:“你來了。”

“她”的聲音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聽到,有絲刻意模仿姐姐的乾脆利索,但終究是我的音色,比較輕軟:“怎麼?看到我怕了?”

“我有什麼可怕的?既然真相已經戳破,你和可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我不用再擔心傷害你就是傷害到可喬,我反而輕鬆,沒什麼怕的了。”陸曾翰冷淡地說道。

接着我聽到錄音筆里有絲嘈雜,彷彿是兩個人的動作聲,陸曾翰低吼的聲音:“你不要太放肆,我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人。”聽來彷彿是“她”要打陸曾翰,卻被他擒住了。以陸曾翰的身手,如果他不想挨打,是絕挨不上的。

“她”的聲音幾分氣急敗壞:“少在這裝。我就是要替可喬教訓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明明想殺可喬,還要裝情聖,逼我們兩個自相殘殺,現在可喬已經不相信我了,她甚至想趕走我!都是你乾的好事!”

陸曾翰的聲音低低的沉穩:“我想殺的人是你,不是可喬,你少把自己和可喬混為一談。你以為你披上可喬的外衣,就和她是一個人了嗎?她是專業、理智、善良的,而你才是個卑鄙小人,偽裝成可怡的樣子,假借關心可喬的名義,其實是想發泄自己那顆暴戾的心。”

“我假借關心可喬的名義?陸曾翰,你說話是不帶良心的嗎?”“她”的聲音幾乎是聲嘶力竭,“沒有人比我更關心可喬,沒人比我更希望她過的好。只有我對她的愛是不摻雜一絲功利、不夾帶一絲私心的。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只求她好。你懂什麼!你懂什麼!”

“你為她好?”陸曾翰冷笑道,“你了解可喬嗎?你知道什麼是為她好嗎?你殺了趙黎川,可染上血的,是可喬的手,你倒躲在這具軀殼裏安享成果,你就不怕警察查到她頭上,她不僅會失去工作、前途,甚至可能失去命,這就是你的為她好?”

“不會的!我的手法很高明,警察不會查到的!”“她”立即反駁道。

“你自作聰明,沉不住氣,跑去和殺死韓瑩瑩的兇手套消息,其實是中了別人的請君入甕之計,嫁禍可喬,結果可喬被警察審問電擊,疼得死去活來,這是為她好?疼的不是你是吧?你要是真對她好,你倒是那時候跑出來替她疼啊,你不是躲着不敢出來嗎?”陸曾翰提高了嗓門,“你總是自以為是,替她做這做那,你知道可喬想這麼做嗎?”

“她怎麼會不想?我的意識,就是她的潛意識,如果她沒有的想法,我是不會有的。我只不過是克服了她的膽小、怯懦,把她不敢做的事,我去替她做了。我想做的事,就是她潛意識裏最想做的事。”“她”的回答很篤定自信,“就說趙黎川,那個人鬼鬼祟祟地跑到可喬那裏做什麼心理治療,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壓根就不是去做治療,是去和可喬套近乎的。”

說到趙黎川,陸曾翰的聲音明顯低了下來:“他知道可怡是可喬的姐姐,出於對可怡的情分,去看看可喬,又有什麼不對?”

“情分?放屁!”“她”又有些激動起來,“他是一個冷血無情、心冷情冷的惡棍,他能有什麼狗屁情分?有的事可喬忘了,我可沒忘。我記得清清楚楚,可怡在臨死前給可喬打過電話,和她說過,她愛錯了人,她深愛的男人,要把她送上另一個男人的床。之後沒有多久,可怡就死了。等可喬回去,屍體早就安葬好了,說她是自殺。呵呵,即便是自殺,也和那個男人脫不了干係。他既然弄得可怡自殺,我為什麼不能讓他自殺?”

“你那是謀殺。”陸曾翰插了一句,可是聲音卻有些無力。

“謀殺和自殺,怎麼界定?槍在他手裏,是他自己拿的槍,扣的扳機。我的畫又不會跳起來殺人。如果我給了他一幅畫,他的自殺就要歸到我頭上,那可怡的死,還是因為他,他豈不是也是殺可怡的兇手?”“她”的思維極其清晰。

陸曾翰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很愛可怡,不會那麼做。”

“是嗎?”“她”冷冷道,“我的記憶,就是可喬的記憶,可喬忘了,我記得很清楚,可怡每次和可喬打電話,說到那個男人,都很開心,雖然她沒說他的名字,但她的語氣,她講的事例,無一不表明,她愛那個男人愛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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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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