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認錯人了
翠環讀懂了葉瀾兒的眼神,再次走上前去,想要扶一號起來。
“快起來吧,姑娘知道你的意思了。”
一號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肯動,在沒有得到葉瀾兒的回復之前,他是不打算起身的。
翠環見狀十分無奈,只好輕聲說:“姑娘她不會說話,你不知道嗎?”
一號眉頭微微一皺,向葉瀾兒投去探究的眼光。
之前在死士營,一號跟葉瀾兒的相處時間很短,並不知道她是個啞巴。現在有人告訴他葉瀾兒是個啞巴,他心裏卻是不相信的。
他是個孤兒,被抓去死士營之前在大街上乞討,正為了一半塊饅頭與惡狗纏鬥在一起。後來在死士營艱難地活了下來,度過了地獄般的六年。
他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訓練時如若受了傷,周圍的同伴便會來搶他的吃食和鋪蓋。那日決鬥,葉瀾兒用異能救他的那次,是他生平僅有的溫暖。
他不相信這個可以另人起死回生的少女會是個啞巴。因為他覺得這個神仙般的女子生來就應該是完美的。
於是在夜深人靜,整個太子府都陷入深度睡眠之時,一號來尋找真相了。
他靜靜地佇立在葉瀾兒的床前,藉著月光看着她安靜的睡顏。
“葉姑娘,我知道你能夠救人性命,也知道你可以說話。我說過要報答你,供你驅使的話是真心的,並且說到做到。”
葉瀾兒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微微跳着,從一號剛剛進屋那會兒她就驚醒了,想到一號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心裏實在害怕得緊,只得假裝繼續睡着一動都不敢動。
一號見她沒有反應,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葉瀾兒心都要跳到嗓子眼裏了,還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只聽得一號說:“我,林巡,以此半截小指為誓,終生為葉瀾兒驅使,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說罷,長劍寒光一閃,對着左手小指就砍了過去。
“住手!”葉瀾兒低呼一聲,幾乎是滾着從床上下來,死命拉住了一號的手,將那鐵劍奪下來扔在了地上。
一號跪在了地上,以額觸地,再沒有抬頭。
葉瀾兒伸出手指,幾乎要戳着他的腦袋,氣的直哆嗦:“你說你,幹嘛呀,非逼我是吧?好啊,現在你都知道了!沒錯,我不是啞巴,我還會使用救人的邪術!我的把柄都在你的手裏了!說什麼為我驅使,實際上是你想使喚我吧?”
一號抬頭,目光清明:“我未曾說半句虛言。”
葉瀾兒緊鎖着眉頭:“我一個山裡跑來的野丫頭,馬上要被當做禮物送給睿王,無權無勢,連點傍身的錢財都沒有,你說你急着表什麼忠心?你投靠我又是為了什麼?不是想害我,就是有病吧?”
一號猶豫了一會兒,方說道:“我是怕姑娘獨自在這偌大的王府,不敢開口言語,即使遇到了難處也不能與人說……”
葉瀾兒聞言,心裏微微一動。
完沒有想到,這個一號,竟然是出於這個原因才……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這個冷血殺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號抬起頭,看向葉瀾兒:“姑娘,你若是不願意被人當個物件送來送去,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這對我來說,並不是難事。”
葉瀾兒擺擺手:“別,我願意的很。王府里好吃好喝,多好的去處。我這渾身窮的叮噹響的,自己跑出去不得餓死啊。對了,我能說話能救人的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嗎?”
想了想,葉瀾兒又嘆了口氣說:“算了,算了,反正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沒辦法只能指望着你說的都是真話了。”
“我絕對不會泄露出去,請姑娘放心。”
葉瀾兒看着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一號,嘆了口氣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
剛剛他發的那個毒誓還有切小指的壯烈行為對葉瀾兒的衝擊頗大,但她還是無法理解這種對救命恩人幾乎狂熱的忠誠,對待一號的態度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太子讓你來保護我,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吩咐?”葉瀾兒問道。
“有。除了要保證姑娘的安全以外,還不可以讓除了睿王之外的任何男人靠近姑娘。”
葉瀾兒翻了個白眼,冷笑了一聲,就知道那慕容顏是怕浪費了陷害弟弟的毒藥。
“他安排的倒是挺周到,可等我入了睿王府,他的手就沒那麼長了吧?你還能跟我去不成?”
“姑娘您若是不想去……”
葉瀾兒一揮手,打斷他:“既然你說要聽我的,那麼好,我給你安排一個任務,打聽一下明天睿王會出現在哪裏,明天帶我去見他。”
一號說了聲“是”,退下了。
……
林巡果然是個人才,不僅僅善於殺人打聽消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睿王慕容恪在忘仙樓訂的包間名都打聽了出來。
忘仙樓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酒樓,一個席面吃下來,沒有五十兩也得三十兩,與怡紅院並稱京城兩大銷金窟。
葉瀾兒聽着林巡的情報,收拾了一下身邊值錢的寶貝,咬咬牙,去!
出府的令牌葉瀾兒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她心裏清楚,只要有林巡呆在自己身邊履行監視職責,慕容顏和霍茜雪並不介意自己出府溜達溜達。
所以她直接從一個守衛那裏偷了令牌出去,事後再讓翠環去稟報。
那林巡親眼見識了來自二十一世紀毛賊的偷盜技巧,着實吃了一驚。
葉瀾兒把到手的令牌扔給他,覺得他目瞪口呆的表情還挺有趣,心裏便存了要逗逗他的主意。
於是從林巡身上搜出了一枚銅錢,打了個響指之後把銅錢放在指背上轉着圈。
那枚銅錢旋轉的速度不低,卻如同是長在她的手上一般,從大拇指滾到小拇指,再從小拇指滾到掌心,就是不肯掉下來也不肯停下。
隨着葉瀾兒的手臂輕輕一抬,銅錢放佛蒸發了一般消失在林巡的眼前。
葉瀾兒一怒嘴:“哎,又給你知道了我的一個小秘密,你說我是不是還是把你滅口了比較合適?”
林巡從震驚當中緩過神來,正色道:“姑娘若是想要在下的性命,儘管拿去,我林巡若是眨一下眼睛便不是男子漢。”
葉瀾兒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人吶,真是不懂幽默。”
時辰距離中午還早,二人先是去了成衣店逛遊了一圈,出來的時候,葉瀾兒已經化身翩翩雋公子,着一身青色暗銀紋直綴,長發束在頭頂,手裏拿把摺扇,風流俊俏。
更值得稱道的是,林巡的易容術出神入化,葉瀾兒現在的面容已經完全不是之前那個葉瀾兒,多了些男子的陽剛之氣,走在大街上,根本不會被人看出來是個女子。
“林巡,你怎麼隨身還帶了這些化妝的玩意兒啊?”
林巡:“不是隨身帶的,是我特意為姑娘準備的。”
葉瀾兒不懂了:“為什麼?我看見大街上也不少女子啊,可見女人出門逛街也不是什麼有傷風化的事情啊。”
林巡沉默了片刻:“姑娘您生的美麗,怎麼是街上這些女子能比的,幫您易容,是為了能夠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葉瀾兒聽了這話,心中很是受用,得意的笑着說:“嘿,沒想到你嘴還挺甜的。”
兩人站在忘仙樓的街對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時刻看着忘仙樓門前的動靜。
臨近中午,葉瀾兒熱出了一頭汗,幾乎認為人皮面具要被汗水衝掉了的時候,林巡低聲說:“睿王府的馬車。”
葉瀾兒“刷——”一聲打開摺扇,衝著林巡眨眨眼:“走起~”
睿王慕容恪雖然現在沒有什麼權勢,但是當年帶兵打仗贏得的美名還在,深受百姓愛戴。
忘仙樓的堂倌見了睿王殿下更是恭敬殷勤地不得了,一窩蜂地涌到前邊要伺候他,給他帶路。
葉瀾兒看這陣勢,趕緊跑到了慕容恪前面,先他一步踏上去二樓的樓梯。
而後一邊注意着慕容恪的動靜,一邊開始吟詩。
沒錯,就是吟詩。
她一邊扇着摺扇,一邊抑揚頓挫:“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摺扇擋住臉,露出的兩隻眼睛回頭去看慕容恪的反應。
咦?怎麼,沒有什麼反應?難道是我的聲音太小,他沒有聽見?葉瀾兒心想。
於是乎,她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更大聲音地喊道:“大堰河!我的母親!”
額,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哈!有了!葉峰他看我了!葉瀾兒興奮地簡直要跳起來。可是……怎麼,不太對,不僅僅是慕容恪在看自己,整個忘仙樓的客人連同跑堂的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掃視着自己……
林巡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您剛剛念的那是什麼啊……”太*裸了好不好?
葉瀾兒:“詩歌啊,很火的。”
就在葉瀾兒愣在樓梯上的時候,慕容恪從她的身邊經過,沒有再看她一眼。葉瀾兒不甘心,故意腳下一歪,朝他的身上栽去。
慕容恪一把扶住這位少年公子,隨手將她扶正,然後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彷彿怕染上瘟疫一般。
葉瀾兒拱拱手:“這位兄台,多謝,多謝!”然後拉着林巡的胳膊,飛速下了樓梯,奔出了忘仙樓。
林巡見葉瀾兒的臉色有些不好,待走到一個僻靜衚衕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姑娘,人不是已經見到了,您怎麼看上去不是很開心。”
葉瀾兒哭喪着臉,拿出了藏在袖袋裏的玉佩,剛剛從慕容恪腰間摘下來的。
“這是?睿王殿下的?”
葉瀾兒點點頭,實在忍不住大吼一聲:“怎麼會這樣!慕容恪他就是慕容恪,我認錯人了!”
如果是葉鋒,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得手的。因為她活了這麼些年,從來就沒能夠偷得葉鋒身上的一點東西!
剛剛又吟詩又頌詞的,那慕容恪沒有半點反應,偷他的東西,也沒有覺察,可見,自己根本就是認錯人了。
那個慕容恪只是長得像而已,根本不是葉鋒,不是她的大哥,也不是她的靠山,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葉瀾兒無力地靠在牆上,突然好想哭。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在頭頂:“哦,錯認成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