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為愛，所以直言。
“味道極好，林冬雨，你泡茶的手法是越來越好了。林冬雨聽起來，名字不押韻。我賜給你一個新的名字吧，“月兒””司馬玉放下茶杯，說道。
“謝家主賜名。”林冬雨笑了笑。
“月兒，名字很好聽。以後，我也叫你月兒。”霍皓軒春風得意的走了進來。
“你真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進來，也不敲門。”司馬玉道。
“當然，這裏不就是我的家嗎，你就是我的兄弟，放心，我不會見外的。”霍皓軒笑道。
司馬玉嘴角扯上了一道優美的弧度。
“今日，我帶來了汗血寶馬二匹，銀月弓一張，還有一把上好的古琴。”霍皓軒說完，瞄着林冬雨，像是在欣賞一件珍寶。
“是來換月兒的吧？”司馬玉眸子微微一冷。
“聰明，人我帶走了。”霍皓軒得意的笑道。
“月兒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妨聽聽。”司馬玉說完，看了一眼林冬雨。
“家主對月兒極好，月兒不會離開家主的，世子的好意，奴婢心領了。”林冬雨道。
霍皓軒表情如常，走到司馬玉身前，低下頭，一雙眸子緊緊盯着他的慧眼。
“看我也沒用，世子，請回吧。”司馬玉說完隨手拿了一本書，輕輕的敲了霍皓軒光潔的額頭。
霍皓軒耍起潑皮無賴，躺在司馬玉的玉床上，說道“你不給，我還不走了，你這個床很舒服，晚上咱們兩個來個同床共枕，怎麼樣？”
司馬玉無奈的搖了搖頭。
追月快步走來，說道“宮裏傳話，說陛下要召見主子，不知何事？”
司馬玉面色瞬間深沉，緩緩起身，眉頭緊蹙，望向遠方，心事重重。
霍皓軒收起了嬉皮笑臉，嚴肅道“出了什麼事，你表情如此難看，莫非你已經猜到陛下的意圖？”
“也許，只是我多想罷了。”司馬玉低聲說道。
司馬玉穿好外衣，低着頭，嘆了一口氣，前往皇宮。
“世子，要喝茶嗎？”林冬雨道。
霍皓軒笑意盈盈，饒有興趣盯着林冬雨，喃喃道“秀色可餐。”
林冬雨注視着他那雙眼底泛起炙熱火焰，清亮的眸子。然後不發一言，轉頭就走。
霍皓軒起身，擋住了她，說道“你幹嘛，我還沒看夠呢。”
“世子，我是奴婢，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時間陪您。您如果覺得無趣，就看看書，解解悶。”林冬雨道。
“本世子要你陪我下棋。”霍皓軒坐下，擺上了棋盤。
“奴婢還有事，內院的崔雪精通圍棋，世子可以傳喚。”
“本世子就要你陪着，你若不陪，你去哪裏，本世子就跟着去哪裏，你看好不好？”
林冬雨無奈，碰到這樣死纏爛打的，總不能讓他跟着自己吧，也不好看。
坐下，說道“世子，希望我來真的，還是假的？”
“小辣椒，果然夠辣，這是變現在貶低本世子，來真的，本世子的圍棋水平也在高手行列。”
。。。。。。
一個時辰后，司馬玉回來，他面色不快，平日裏萬事沉定的眸子裏，閃爍一抹憤怒，彷徨。
“大冰塊，怎麼了，是不是，惹陛下不高興了，被訓斥了？”霍皓軒問道。
“世子，我累了，要休息，追月，送世子離府。”司馬玉說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林冬雨發現，司馬玉在迴避世子的目光。
“大冰塊，你這是要趕我走。好你個大冰塊。”霍皓軒正要撲到床上時，被追月擋住，他客氣的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霍皓軒抿嘴，不悅。
快走到門口時，留下了一句話“大冰塊，就算月兒你不給我，但請你也不要讓她再去執行危險的任務了。”
閉眼的司馬玉一聽，睜眼，只見霍皓軒的背影消失在叢叢梅花中。
“月兒，你有事瞞着我。”司馬玉問道。
林冬雨思考着要不要將紅香下毒，幕後黑手是司馬俊的事情和盤托出時，就聽見他說道“去把我那本珍藏的“清心咒”拿出來，我要讀。”
林冬雨不敢怠慢，跑到了藏書閣，取來了書籍。
司馬玉接過書，表情極為不悅，說道“取一本書，要這麼長時間，真是沒用。”
說完，翻開書，閱讀。
林冬雨在旁邊觀察，今日司馬玉從宮中回來，明顯不對。不敢對視霍皓軒的目光，急躁，那有往日的沉着與冷靜。
翻了一會書，啪，將書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然後，說道“準備水，我要沐浴。”
浴盆里撒上了花瓣，還有牛奶，一切準備妥當。
林冬雨為他脫衣，不敢注視他那張陰沉鐵青的臉。
突然間，發現他的左臂上那個梅花胎記。
是他，這個胎記太熟悉了。在森林中，戴着惡鬼面具，獨自一人面對狼群，救了她和琴兒性命的神秘男人。
原來機緣巧合下，竟然是司馬玉。
怪不得，從第一次見他，就覺得有種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上次伺候他沐浴，當時自己頭一次替男子脫衣，整個過程，一直低着頭，不敢去多看。
而這一次，已經適應，便發現了他左臂上的胎記。
司馬玉泡在浴盆中，林冬雨脫口而出，跪下道“多謝家主，力戰狼群，救了我和琴兒的性命。”
沐浴在氤氳蒸騰熱氣中的司馬玉，看不清表情，只聽他說道“區區小事，何必掛在心上，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當晚，林冬雨夜不能寐。
司馬玉親手殺了她二姐，雖然是情有可原，被人利用，但二姐畢竟死於他手。
而他又救了自己，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林冬雨無奈的走入了一個怪圈，殺姐仇人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天爺，為何要開這種玩笑，難道是覺的自己所受的心裏煎熬還不夠深，還不夠痛嗎？
從成為司馬玉貼身婢女的那天起，她的心就一直在煎熬着，在放棄報仇，和血海深仇之間，不斷移動，天平傾斜，或左或右。
林冬雨兩世為人，行動果斷，但唯有在此事，舉棋不定，不知何去何從？
這一夜，很漫長，天亮了，林冬雨終於下定決心，明白自己該如何做了。
。。。。。。
林冬雨表情憔悴，黑眼圈，時不時打哈欠。
“怎麼，昨晚沒睡好，那就回去休息一會吧。我這裏不需要你服侍，去吧。”司馬玉恢復往日的平靜，話語溫柔道。
林冬雨卻沒走，關好房門，跪下道“奴婢有一事要說。”
“昨天問你，你不說，現在想說了，好，我洗耳恭聽。”司馬玉眸中一亮，說道。
林冬雨便將自己調查紅香一事，所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司馬玉聽后，沉思良久，不發一言，房間內安靜無聲。
“如你所言，你一開始，就在猶豫是不是報仇，而現在，你做出了決定，為了還我的救命之恩，放棄報仇。你這樣，將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面對你二姐，她的在天之靈是否能得到安息？”司馬玉的眸子像是撕開黑暗的神光，在它面前，任何陰暗都能被刺破，看透。
林冬雨直視司馬玉的眸子，說道“我二姐是通情達理之人，毒是紅香下的，幕後主使是司馬俊。家主的爺爺驟然離去，家主一時間悲憤，被人利用，錯殺了我二姐。雖然是錯了，但是畢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家主救我性命，這仇恨我便放下。
我想二姐的在天之靈也會理解。若論報仇，紅香，司馬俊才是真正的敵人”
司馬玉注視着林冬雨清亮的眸子，那眸子裏包含了堅定，執着，還有感激。林冬雨的煎熬，司馬玉早就察覺到了，他也一直在防備林冬雨，他想看看，林冬雨將來會做出何種選擇？
當林冬雨做出了最終的選擇時，他並不感到意外，彷彿冥冥之中他就已經猜到了。
他長吐一口氣，緊繃的臉也是為之一緩，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起來吧，地面涼。記住，司馬俊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你已經打草驚蛇了，要想在找出他的破綻，很難。不過，慢慢等，總會有機會的。”司馬玉道。
林冬雨站了起來，說道“還有一事，家主可願聽？”
“是讓我不悅的話吧？”
“家主，忠言逆耳利於行。”
“那說吧”
林冬雨喉結涌動，理了理思緒，說道“昨日，陛下召見家主，可是為鎮國大將軍一事？”
司馬玉心驚，手中的書籍砸在了桌面上，他眸光一冷，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林冬雨對上了司馬玉的冷目寒光，她明白這時候，若是不敢直視，反而讓司馬玉多想。
“最近幾日，京城流傳一個謠言，說西南有王氣，天有二日，兵禍將至。”林冬雨道。
砰，司馬玉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留下了縱橫交錯，蜘蛛網般的裂痕。
“都是惡毒之人，編出的謊言。”司馬玉怒道。
“消息能在幾日內傳的全國百姓盡人皆知，說明了背後有股巨大的勢力在推波助瀾。
最主要的是陛下信了。
昨日，家主回來后，面色不悅，且不敢直視世子的眼睛，奴婢就猜出，陛下定然是讓黑暗魅影找到鎮國大將軍謀反的證據。家主一向敬仰大將軍，曾經和人說過，有大將軍在，天齊國可保國泰民安。
只是如今形勢變化，已經不是家主可以力挽狂瀾的了，霍家必被滅，禍根早已經埋下。”林冬雨道。
“什麼禍根？”司馬玉明知故問。
“半年前，陛下前去西南視察，霍大將軍帶領諸將迎接，在大帳內，陛下見諸將身着厚重鎧甲，帳內又悶熱，便說道“諸位愛卿，脫下鎧甲吧，這樣涼快。”
但諸將無一人執行皇命，反而齊刷刷看向霍子明。而後，見到霍子明微微點頭，諸將才脫去鎧甲。
歷代皇朝的統治者，都不會允許功高蓋主者存在。西南大軍十萬，只知有霍子明，不知有皇帝。此乃禍根。那裏還是朝廷的軍隊，已經變為了霍子明的私人軍隊。
事後，朝廷大臣紛紛上書，彈劾霍子明，霍子明上奏摺申辯，陛下斥責眾臣，好言安撫霍子明。
但這件事，本是朝廷之事，為何會鬧得天下百姓盡人皆知？原因很簡單，陛下故意安撫霍子明，是為了麻痹他，同時也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仁義之君的名聲。
讓百姓認為霍子明擁兵自重，藐視皇權，有不臣之心。而後，謠言一起，更是雪上加霜。
陛下想動用黑暗魅影的力量，查霍子明謀反的證據。其實陛下只不過是想找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黑暗魅影公正，無私，在百姓之中威望極高。若是大理寺定案，會讓人懷疑有陰謀。但若是黑暗魅影調查出來，則人們會信服，無話可說。
霍子明真謀反還是被誣陷，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認為，霍子明功高蓋主，必需要除掉。”林冬雨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司馬玉的臉色變了，陰沉，鐵青。
林冬雨被他的陰冷之氣，嚇的後退了一步，他一言不發，說明了已經很憤怒了。
但林冬雨還想接著說，此事已經捅破，若不說破，後患無窮。
“家主，您保不住霍家的，若您抗命，皇帝會讓司馬俊當家主，他不會放過您的。還有，他這個人陰險毒辣，會利用黑暗魅影排除異己，誅殺忠臣。黑暗魅影是國之利器，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只要家主還掌握黑暗魅影，起碼能保住霍皓軒的性命。您不要在打算幫霍家，霍家必亡。明哲保身，為的是國家安危。並非貪生怕死。”林冬雨勸道。
“一派胡言，說什麼胡話，來人，將林冬雨關入小黑牢裏，讓她好好反省。”司馬玉怒道。
林冬雨眼淚汪汪，不發一言，被侍衛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