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左右為難
宇文華眨了眨眼，回道：“兒臣說過聽父皇做主。”
“但是，這棒打鴛鴦的事，兒臣也並不想做，既然他二人有意，兒臣願意成全。”
“既然如此，先回去再說。”晉帝對跪在地上的高公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站起來。
高公公不明所以的來到近前：“陛下，有何吩咐？”
晉帝伸手就是一巴掌：“都是你找的好地方！”
晉帝轉身而去，留下啪的一聲清響，回蕩在湖上，馮傾瑤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什麼聲音？”
宇文勖也跟着看了一眼，腰間環的更緊了一些：“在祁王府你怕什麼！”
馮傾瑤緩緩與宇文勖移開距離，“當年瑤兒心智尚不成熟，是我自己向皇上請婚錯過了與殿下的姻緣，今日能將心裏話講給殿下瑤兒已是有幸，算是了了心中的遺憾，日後與殿下相見怕是要以叔嫂相稱了。”
宇文勖略顯遲疑，顯然對今日馮傾瑤的舉動很是意外，問道：“你既然早已對我有情，今日來就僅僅是說這些話的么？”
“若不是前幾日才知曉殿下對瑤兒的情誼，這些話也是不敢跟殿下說的。”
宇文勖：“我對你有意，那也只能是在父皇賜婚之前，你現在同我講這些，有何用意？”
馮傾瑤傷情的神色漸漸淡去，逐漸冷靜下來：“我今日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殿下聽到了就好，不必記在心上。我也會將今日的事忘記，就當做什麼也不曾發生過吧。”
說完，馮傾瑤果真就如同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轉身沿着長廊，走出了湖心亭。
留下宇文勖隻身在湖心亭空坐了許久，往日裏與馮傾瑤相見的機會也不是很多，她在他面前也都是恭敬有禮，要說她仰慕自己，自己為何沒有絲毫感覺？馮傾瑤所說的話在他眼中並沒有多大的可信度，但是若不信，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宇文勖出神的摘了一朵腳邊的清荷，不自覺的笑了一聲。
“殿下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坐着？”祁王妃正走在湖心亭長廊上。
宇文勖將手中剛摘的一支清荷放在石桌上，對王妃道：“沒什麼，清荷開的正好，過來瞧瞧，你這麼急匆匆的，出什麼事了？”
“王府上下都在尋殿下，殿下竟然在這裏賞荷花！方才父皇微服來王府，還禁止下人通報，我也是父皇離去后才知道此事，就急着滿王府的尋殿下了。”
說話間，祁王妃已經走到了近前。
“什麼！父皇來過王府了！”
祁王妃一臉愁容：“是啊，來了沒一會就離開了，我也正奇怪呢，父皇怎麼會突然過來，又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滿府上下這麼多人，為何沒有人通報！”
王妃茫然：“說是父皇微服出來，府上的下人都跪在原地不讓通報的。”
“一群廢物！”宇文勖怒喝道。
思索了片刻問道：“馮傾瑤呢？”
“已經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我來的路上，正碰見她帶着丫鬟離開。殿下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
宇文勖眉宇鎖得更緊：“我怎麼沒見她身邊帶着丫鬟？”
王妃茫然中又帶着困惑：“我怎麼會看錯，一直都是帶着丫鬟過來的啊！殿下莫非在府上見到了馮傾瑤？也許是一時丫鬟不在身邊，這也沒什麼。”
宇文勖立即否定道：“這種事情，若帶了丫鬟，怎麼會不安排在身邊守着？”
“不過是要到純良娣那裏去跟着學個刺繡罷了，殿下這是怎麼了？”
宇文勖沒有理會王妃，繼續自語着：“怎麼會這麼巧！”
“砰！”的一聲，宇文勖一掌擊在石桌上的清荷，一朵嬌艷的花朵頃刻間變做一團殘渣。
宇文勖將桌子上的殘渣緊緊的攥在手心裏，直覺告訴他，這絕非巧合那麼簡單。
宇文勖對馮傾瑤有意，雖然一方面是出於她在京都算得上是名門女眷中名氣排榜中的榜首，更重要的是這與他和馮道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雖然早就聽說多年前馮傾瑤就跟皇上提過要嫁給玄王一事，但畢竟只是流傳，便多次試探馮道，可就在這個時候，馮傾瑤居然自己跑去跟皇帝請了賜婚的旨意，這個前所未有的女子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今日還跑過來跟自己講這樣一番話，一時間卻怎麼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如此糾結的不光宇文勖一人，還有回到皇宮的晉帝。
晉帝回宮后對高公公，發了很大的火。高公公跪伏在地，深埋着被自己扇的紅腫着的臉，不敢抬頭。
晉帝摔了茶杯，坐在榻上仍然憤怒的難以撫平氣息：“朕平日裏瞧她，瞧着她還是個端莊的大家閨秀，今日竟然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朕當初就不應該縱着她答應給她賜婚！”
“皇上暫且息怒，當心氣壞了身體啊！錯都怪奴才，都怪奴才想得去什麼清荷園，若不去祁王府，不就沒有這檔子事了么！都怪奴才！”說著，高公公繼續拍打着自己的臉。
“這件事也怪你！但說到底是她自己行事不端，罪當欺君！把馮道給朕傳來，朕要問問他平日裏是怎麼教養他這個大家閨秀的！”
高公公繼續勸道：“陛下息怒，玄王還在殿外候着呢，這畢竟事關皇族姻親，此事若是傳開了，恐怕有損的不只是玄王的顏面，還有陛下的威嚴。馮家女兒雖然欺君罔上，但是並未抗旨不尊啊。”
高公公的話不無道理，若是將馮道叫來說開了談，也只會讓大家的顏面都掃在地上，太子私會玄王未婚妻，這樣的事情只在野史中傳個流言蜚語，若真的以此定罪，那以後祁王做了皇帝，豈不成了流傳千古的風流帝王。
殿內，平靜了片刻，晉帝輕哼了一聲，“那你說，事已至此，華兒又與朕都一同瞧見的這事兒，該當如何啊？”
“這……”高公公一時間還真沒想好這鍋該怎麼接。
“若不想壞了皇家的顏面，聖旨賜婚是不能變的，自然就只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三哥哥與馮家小姐的婚事，如期舉行便是。”
“越來越不像話了！朕在議事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晉帝對突然現身的九公慍怒道。
九公主見滿地狼藉，和晉帝明顯的氣不順，不但沒有畏懼和怯懦，手中拿着一卷書籍，面上帶着習慣性的笑容坐到晉帝膝前：“父皇不是讓敏兒出嫁前多多在房間裏讀寫書嘛，敏兒房間裏的書已經讀光了，所以就想來父皇的書房找幾本書讀一讀啊，誰知道您就突然回來了。父皇一進門便大發雷霆，敏兒也只好先聽着了……”
晉帝低頭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膝前的小女兒，一臉的無辜可憐相，而後又俏皮的笑出了兩個酒窩，龍顏怒火抬手間變成一根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都快出嫁了，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
“敏兒若是一直長不大，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出嫁了？”
晉帝伸手擺了擺，語氣中帶着不耐：“又胡鬧！趕緊回自己的宮裏去，不要隨處亂說。”
“父皇還沒有讓敏兒把話說完呢，敏兒倒是有一個主意可以一試。”
晉帝瞧着九公主古靈精怪的勁頭又犯了，嘆了口氣道：“你又有什麼怪念頭？”
九公主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書櫃，翻了翻，又折了回來，“我在父皇的書房找書的時候，恰巧看到了給三哥哥賜婚的聖旨，就打開來讀了讀。敏兒發現父皇的旨意里只說的是：“茲有馮尚書之女，賢淑得體、溫婉敦厚、品貌出眾，朕甚是欣賞。今皇三子早已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配之。朕曾言此二人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此女許配三皇子為王妃。”
父皇可知這馮尚書家的女兒可不止一個？”
晉帝一愣，對九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聖旨拿來，親自看了看，“嗯！朕確實是這樣寫的，可馮尚書家竟然還有別的女兒？朕記得馮家是只有一個女兒的。”
九公主繼續道：“馮家還有一個嫡出小女兒，是馮道正室夫人所生，只不過不知為何一直養在鄉下，鮮有人知曉。上次在踏青的游會上，馮府就公開宣佈了這位二小姐，敏兒當時就在場。”
晉帝猶豫了一陣，搖頭道：“可就算是這樣，馮家大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來，你三哥哥也未必肯再取馮家的二女兒。”
九公主反駁道：“馮家大女兒行事不端，與這二女兒有何干係？況且依我看，三哥哥在上次的游會上就對那馮家的二女兒很是關心，屢次三番的解救於她，還把自己的外衣解下來給馮家二小姐披上，都不知道嫉妒了多少姑娘。”
晉帝扶着額角，聲音悶悶道：“那次游會上竟然還發生了這種事？這件事若這樣辦了，還是有些荒唐……”
一直在下面跪着的高公公聽到此時，方微微抬起頭：“陛下，奴才覺得九公主說的倒是個好法子，這樣一來，不但各方顏面上都過得去，陛下對玄王賜婚的心思也算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