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桌的你

第四章 同桌的你

藉著一中校長的光環,校長老婆在一中西北角開了一家只有中大班兩間教室的小幼兒園,所有一中老師的孩子,基本都在此完成他們的幼兒園時光,我也沒有逃過兩年中班一年大班的特殊學制。所以,當到了要出去上小學的時候,即使媽媽已經帶我到附屬小學參觀過,她還是怕我不適應,於是她就無數次在我耳邊說著成為小學生的各種好。其中有一項就是關於同桌,媽媽拿出了很長的時間來跟我描繪,有了同桌的美好。

媽媽說:“初陽,你知道嗎,等你上了小學,你就可以有一個同桌了。”

那時的我不知道同桌為何物,疑惑的問道:“什麼是同桌?”

媽媽說:“同桌啊,這麼說吧,成為小學生以後就不像在幼兒園似的所有小朋友都坐一個長桌子,而是一人會分一套課桌,同桌就是和你挨着坐在一起的人。”

我說:“哦,那我們是不是就能一起玩了?”

媽媽說:“當然,成了同桌你們就是好朋友了,你們就可以一起玩。不僅可以在學校里相互學習,你還可以把他請到家裏做客,你也可以與他一起分享你的玩具或是好吃的。”

我問到:“就像我跟小喬那樣嗎?”

媽媽想了想說:“可能會有些不一樣吧。”

我問:“有什麼不一樣呢?不都是朋友嗎?”

媽媽說:“當然都是朋友,只是有一些不同而已。你想啊,同桌就是除非你們離開座位,否則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你們就會一直相互陪伴着。但是小喬就不行了啊,我已經跟你們主任打聽過了,你跟小喬不在一個班所以你們只有在家的時候才能一起玩。”

“哦。”我有些敷衍的回答到。

媽媽緊張的問道:“怎麼了?不高興嗎?”

我搖搖頭不說話,媽媽繼續追問:“那是怎麼了?”

我說:“媽媽,我是在想,我的同桌是男生還是女生。”

媽媽鬆了一口氣說:“哎喲,我還以為怎麼了呢,放心,老師肯定會給你安排一個小男生當同桌的。”

我問:“為什麼?不可以跟女生同桌嗎?”

媽媽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小男生就該跟小男生做同桌,這樣你們能很快玩到一起。”

我又說:“可是女生也很好啊,你看小喬也是女生,可是我們不是一直玩得很好嗎?”

“對對對,媽媽也只是那麼一說而已,到時候跟誰同桌還要看老師的安排。”

媽媽與我關於同桌的探討就到此結束了,因為媽媽被一通電話叫走。

我曾經在某個夜晚睡不着時,幻想過我未來的同桌。我幻想我的同桌是一個跟我一樣調皮搗蛋的男孩子,我與他一起分享我的奧特曼和小汽車,我們一起“行走江湖”。

雖然我曾反駁過媽媽的“男生同桌”論,但我卻從沒有真正想過如果有一個女同桌那會怎麼樣。

事情就是那麼巧,讓長大后的我不得不相信確有緣分這一說。

班主任牽着我們回到教室時,教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除了個別乖的孩子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與邊上的人小聲說著話外,其他人都扎堆聚在一起,看樣子不像是剛分到一個班不久的小朋友,倒是像闊別多年的老友聚會。

班主任鬆開我倆軟乎乎的小手,走到講台上,拿起黑板擦,“咣咣咣”,板擦與講桌接觸發出的聲音讓小朋友們全部轉頭看向前方,班主任嚴厲地說:“都在幹什麼呢?趕緊回座位坐下。”然後他們都像小猴子般迅速找到位置,端端正正坐好。

不知道是班主任早就分好了位置,還是純粹是他們默契的自由組合。最後剩下的兩個座位就是最右側的倒數第二排,班主任大手一揮,說:“好,你倆去那坐吧。”然後我們便成了彼此的同桌。

以前想過的與同桌在一起做的事,看樣子是都不能完成了,我就轉換了策略,我開始逗她、煩她。

身為小學生的我們還都在用着各種各樣的需要隨時用鉛筆刀削頭的鉛筆。明宗是班裏第一淘的孩子,他是一年級人人都知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連老師也無可奈何。明宗除了是個好奇心極強的孩子,他還覺得人一定是平等的,高年級的能用圓珠筆,低年級的怎麼就不能用?所以他從家裏拿來了幾支,在紙上寫了一半鉛筆字一半圓珠筆字,他也是一個極富鼓動力的人,他說:“你們看,圓珠筆寫字比鉛筆好看太多了,以後咱們都用圓珠筆寫吧!”

大多數人都沒有膽子,但還是有漏網之魚的,有幾個人聽從了他的“忽悠”,跟父母要來錢,在學校小賣部買了期待已久的圓珠筆,把鉛筆放在文具盒最裏面,整天拿着圓珠筆寫字。這事被班主任知道后,明宗被狠狠批評了一頓,最後班主任開班會時又嚴肅的說:“同學們,這段時間咱們班裏竟然有帶圓珠筆過來的,我也不當眾點名批評了。但是,你們要明確一點,就是咱們一年級的孩子就該用鉛筆寫字,因為你們還小,還處於學習的初級階段,所以不可避免的會發生很多錯誤,咱們用鉛筆,如果寫錯了還可以擦掉。如果你用圓珠筆,那麼你們想想,錯了也擦不掉,那你們得浪費掉多少本子啊,對不對?”

同學們稀稀散散的回答道:“對。”

“所以,以後不要帶圓珠筆來學校了。”這才是班主任最終的目的。

也許我的反射弧有些長,也許是我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圓珠筆時間過去一周后,我才開始陷入圓珠筆的世界不能自拔。

我“頂風作案”,從媽媽的筆筒中選了一支藍色圓珠筆,我偷偷裝在口袋裏,不讓任何人看到,只在上課老師在黑板上奮筆疾書時才拿出來。我從桌底下輕輕拽起褚悠那一直穿着的不合身的裙子的裙擺,在上面畫著我所認為的美麗的畫。

第一天,我只畫了一朵小花,很小,如果不細看,沒人會發現,褚悠也沒有發現。

第二天,我畫了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指甲蓋大小,我相信,如果褚悠回家脫下衣服肯定能看到,但第二天她卻依舊如往常一樣—到校就開始練習拼音,練習完成就開始讀讀書上的古詩。難道還是沒看見?

於是,當老師安排我們朗讀古詩時,我再次打算在她的白裙子上創作,褚悠突然捂住裙擺,我嚇了一跳,她卻淡定的說:“許初陽,如果你再在我裙子上亂畫,我就報告老師了。”

說實話,我並不怕老師。最多就是挨批,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當我抬頭看到褚悠的眼神時,我心驚了,我突然說:“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了。”

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呢?到現在我也說不清,好像是早已洞悉了一切,又好像是看盡了世間的薄涼,好像有蛇的那種犀利,又好像有小狗的那種無辜,我第一面對她產生了無措,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只能用沉默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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