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情況吧，我要打掃祖屋，不一定有時間。”蘇知暖冷冷的。
“哎呀，你這孩子，打掃啥時候不能打掃呀，你芝桂姨難得來一趟，怎麼能讓她失望呢？”蘇艷娟明白得很，如果不能讓蘇知暖回來吃飯，那王芝桂就沒有了來的理由，說不定就不來了呢？
梁芷晴上前挽着蘇知暖：“姐，回來吃飯吧，我讓媽燒點好菜，再說你不是還有不少東西沒來得及拿嗎？”
上次走得匆忙，自己是有不少東西沒有拿，蘇知暖掙開她的手：“知道了，我會去的。”
上課鈴響了，蘇知暖匆匆走進教室，班主任李老師正在發上周考的模擬數學卷，又是一片慘不忍睹的紅，35分。其實蘇知暖並不笨，只是，家裏也沒有環境讓她好好複習，姑姑給梁芷晴報了補習班，卻以補習班名額已滿為借口沒幫她報，如今她覺得上不上大學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己也交不起學費。
下課之後，李老師叫她去辦公室：“蘇知暖同學，你的成績真的太差了，你這樣會影響整個班級的升學率，老師不是嫌棄你，而是為你考慮，你下學期轉校吧？轉到一個適合你成績的學校。”
蘇知暖所在的這所高中是市級重點高中，升學率排名一直是靠前的，現在的讓她轉走，就是讓她轉去差一點的學校，換言之就是放棄她了，她低頭沉默不語。
“你回去想想吧，下周把你家長也叫過來，我再跟你家長說說。”李老師打算兩邊工作同時做，一定要讓蘇知暖儘快轉學。
“不必了，李老師，我會走的。”蘇知暖說道，姑姑來的結果她猜都能猜到，再說，不能讀就不讀了吧，先工作幾年，等以後有錢了，再上成人大學。
蘇知暖回到教室收拾課本，既然下學期不讀了，她之後的課也不太想上了，祖屋那邊一團亂，不能把事都推給殷天和白昀啊，與其每天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幫忙，等祖宅全部弄好了，自己就出去找份工作。
“暖暖。”窗口有人叫她，她抬起頭，吳銘浩站在落日的餘輝里。他比蘇知暖大一歲，今年已經高三了，他的成績排在年級前十，考個知名大學肯定沒有問題，不過，吳芝桂一直想送兒子去留學。吳銘浩同蘇知暖也算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蘇家出事之後，蘇知暖被領養，吳芝桂不太看得上蘇艷娟，所以，就不常來往了，幸好，他們倆人是同校，偶爾還能在學校里見個面。
“浩哥哥，你下課了？”
“聽說你搬去蘇家祖屋了？馬上升高三了，為什麼要搬呢？跟姑姑姑夫住在一起，至少他們可以照顧你，怎麼這麼任性呢？”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搬去了鬼屋，而且，聽他這個說法一定是梁芷晴告訴他的。自從梁芷晴認識吳銘浩之後，就經常主動在學校里找吳銘浩聊天，主要是蘇艷娟一直暗示女兒把吳銘浩搶過來，當然，梁芷晴本人也對風度翩翩的優秀學長吳銘浩非常有好感。
“是芷晴跟你說的？她說是我要搬走？”蘇知暖冷笑，好一個未雨綢繆！與其讓吳浩銘從自己這裏聽說搬家的事，她倒是會先下手為強，先把事非顛倒一下，讓蘇知暖無從辯駁。
“她說你跟姑姑鬧了點意見，當天就搬走了。暖暖，我知道你寄人籬下不容易，能忍就再忍一忍，等你上了大學就不必依靠他們，到時候你再搬，總比現在時機好啊。”吳銘浩接過她手中的書包，認真地勸解蘇知暖，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家庭里的蜚短流長，長輩和晚輩的代溝。
吳銘浩並沒有壞心，這一點蘇知暖很清楚，而且，他總是暗中幫助她，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越來越不像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吳銘浩的世界還是那麼純粹簡單，而蘇知暖的世界卻充斥着人心險惡。她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再說姑夫的事說出來總歸是對她的名聲有損，梁芷晴應該也是吃准她這一點，料定她不敢實話實說。
“浩哥哥，你就別為我的事操心了，反正我早晚是要搬的，不過是提前了一些。”
“但是，你現在一個人住那麼遠，又沒有人照顧，白天還要上課，你撐得住嗎？要不，我每天用自行車接你上學？”
“不用了，浩哥哥，我之後可能不來上學了。”
“什麼？為什麼不上學？”吳銘浩皺起眉頭，自從蘇家出事，蘇知暖就好像離他越來越遠，遠到一不小心可能就再找不到她了，說心裏話，吳銘浩還是很願意照顧蘇知暖的。
“李老師說我成績不好，勸我退學。”
“哪個班級沒有差生，她怎麼能這樣？我去找她，暖暖，你別擔心，我來幫你補課，你的成績會追上來的。”
“不用了，我打算先工作。”
“暖暖，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瞞着我？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蘇知暖想了一下：“浩哥哥，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我？”
“那當然。”
“並不是我想搬，而是姑姑想霸佔我父母的房子，姑夫又對我心懷不軌，我是被趕出來的。”
“什麼？心懷不軌？”吳銘浩睜大眼睛，“暖暖，你不是說笑吧？”
“我怎會拿自己的名聲來開玩笑？”
“欺人太甚！暖暖，你先在祖宅住着，周六我跟媽會去蘇家，一定要他們給你一個說法。”
吳銘浩把蘇知暖一直送到鬼屋門口，再三保證周六一定去蘇家討說法，便急匆匆地走了，蘇知暖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第一次有了點些依靠的感覺。
她推門回到鬼屋，着實震撼了一下，沒想到這兩個傢伙這麼能幹，滿院的雜草已經不見了，院子中間新栽了一棵愧樹，白昀正拿着掃帚站在院子裏：“暖暖，放學啦？我們已經把一樓的房間都打掃乾淨了，破損的窗玻璃也換好了，電線跟水管也檢修過了，庭院也整乾淨了，怎麼樣？”
蘇知暖簡直咋舌：“你跟大叔這麼厲害？一天能做這麼多事？我昨天只打掃了一間房。”
白昀笑着：“我跟朋友借了台割草機，殷天叫了兩個人過來幫忙，很快就好了。來來來，你趕快來看看你的戰場。”
白昀把蘇知暖拽進廚房，昨天還是灰塵遍地的廚房，現在已經清理乾淨了，灶台上還放簡單的灶具和餐具，白昀說道：“我們都餓了，就等着你回來大展身手，暖暖，你的手藝太棒了。”
“我去買菜。”
“不用啦，我們買好了，傻姑娘，我們總不會白吃白住的。”白昀說道，拿出一包菜，有肉有蔬菜，“這是殷天去買的，你看着燒吧。”
“大叔呢？”
“在房裏休息呢，你燒好了，他就出現了。”
蘇知暖想起昨晚為了自己，他幾乎一夜未眠，內心無比愧疚，她立刻開始燒晚飯。其實，殷天不會燒飯，菜也是隨意買的，買了一塊排骨，一條魚，一小盒雞蛋和幾樣時蔬。沒多久，蘇知暖就大喊開飯：“大叔，白大哥，你們快來吃飯。”
她已經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擺好了盤，糖醋排骨、香辣烤魚、青椒炒蛋、蛋花玉米羹，四樣精緻的菜品熏得神仙站不穩。
“乖乖，暖暖，你這手藝，將來誰娶了你，誰有福了。”白昀誇讚到。
殷天終於從房裏出來，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是，唇邊的笑意說明了一切，三人其樂融融地同桌吃飯。
蘇知暖夾了一塊排骨給殷天，說道：“謝謝你們，尤其是大叔，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昀笑道：“以後你就安心上學，家裏有我們。”
“我不上學了，成績不好跟不上，我想先工作。”蘇知暖說出自己的打算。
“不行。”殷天說道。
“是因為缺學費嗎？”白昀問道。
“錢也是一個問題，不過，我的成績是真的不好，班主任也勸我轉學。”
“你這麼小又能做什麼呢？”殷天問道。
“你們是不是也都沒有工作？也許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做點什麼，總之，你們別為我擔心了，以後我也一樣可以讀書的。”蘇知暖故作輕鬆地說道。
“也是，你會燒菜，我會心理諮詢，說不定咱們真能合作。”白昀覺得這倒說不定真是條路子。
“那咱倆各司一職，大叔幹什麼呢？”蘇知暖問道。
“別算上我。”殷天已經吃完飯，準備回房了。
蘇知暖繼續和白昀探討日後的營生問題，沒多久，兩人也困了，今天總算可以安心睡覺了，她收拾好全部碗筷，就打算回房休息，對這個祖宅越來越有安心的感覺，不是有句話說：吾心安處，即為吾家。對她來說，這裏更像是家。
蘇知暖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眠了，一覺醒來，窗外的月亮好大，天還黑着呢，但是，她卻清晰地聽到隔壁傳來的敲牆聲。蘇知暖正是被這個聲音吵醒的，她的房間就在殷天和白昀的中間，聽這個聲音的方嚮應該是白昀的房間傳出來的，這麼晚了，白昀在房間裏幹什麼呢？她想了想，披了件衣服，輕輕走到白昀的房門外，裏面的聲音忽然就停了，她轉身聲音卻又響起來，如是兩三回。
蘇知暖走到小樓外，打算從窗戶里看看白昀到底在幹嘛？她踮起腳尖，往裏看，這下可把她嚇壞了。屋裏沒開燈，但是月光皎潔，白昀被繩子套住腦袋懸挂在樑上，他的腳一下一下地踢着牆壁，原來，剛剛的聲音就是他的腳踢牆弄出來的！
蘇知暖驚呼一聲，拔腿就跑，她衝到殷天的房門外：“大叔，大叔，你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