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賽馬會1
即使情報室介入了此事,要查清一個沒有任何已知官方記錄的人到底是誰還是很棘手。
這邊還沒有搞定,那邊伊利亞家的賽馬會的時間就到了。
正如伊利亞太太所言,果然是一場米茹斯社交界的盛會。連皇帝科洛一世也親自打扮上場,和一群年輕貴族們打了一場馬球。在場的人都紛紛誇讚他,說米茹斯恐怕已經有一百年沒有見過這樣優秀的皇帝了。
和光彩照人的皇帝相比,皇後魏琳就顯得分外憔悴。
明明已經是初夏,她卻硬是在連衣裙下穿了一條顏色詭異的厚絲襪,顯得露出來的兩條小腿像是兩截帶着泥的蘿蔔一樣。她的臉龐浮腫得嚇人,即使化了濃妝也可以看見兩個金魚一樣大眼泡。不要說比現場那些青春無敵的小姐和少奶奶們,就是和那些大她一輩的貴族太太們比都顯得非常寒磣。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見不得人,便努力用遮陽帽的陰影遮住自己的臉沉默地坐在角落裏。然而,這卻更顯得她更加古怪不合群了。
沃伊塔向她行禮時,她伸手握住沃伊塔的小臂,沃伊塔發現在當頭的太陽底下,她的手依舊冰涼得嚇人。
“納達婭女公爵閣下,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殿下一直記掛着你呢!”
在魏琳開口之前,賽馬會的女主人穆希法就跑過來插了話,一副她是皇後代言人的樣子。然而,寒暄了沒幾句,她又自顧自地跑開了,去附和圍繞在皇帝身邊的人群。
沃伊塔這才真的問候了魏琳一句:“殿下,還請您要保重身體啊。”
魏琳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邊的人群看,神情非常複雜。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我沒事的,這不算什麼。比起您經歷過的事情來說,我的問題都是小問題,一定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她伸手又一次握住了沃伊塔的手,就像想從她身上汲取什麼力量一樣:“我聽說,您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是的,我之前回霜北的時候收養了一個女孩,之後又收養了一個戰友的遺孤。”
魏琳嘆了口氣,擠出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只說:“真好。您的丈夫想必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魏琳本想再說些什麼,人群又再次喧鬧了起來。今天的重頭戲就要開始了。
一群打扮專業的荷官抬着托盤走了出來,在現場發放即將開始的賽馬比賽的參賽馬匹的介紹文件並接受現場押注。不一會,露台中間的桌子上就集起了一堆現金和珠寶的小山。
科洛在一群鶯鶯燕燕的圍繞下摘下了自己戴在小指上的一枚祖母綠戒指,要放到荷官手裏的托盤裏時又像想起什麼一樣,轉過來遠遠沖魏琳招了招手。
魏琳就像突然被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快步沖他走了過去。
而圍繞在科洛身邊的那些身份不低的女人們則一邊用手裏的摺扇掩着嘴不懷好意地笑着,一邊極盡優雅地讓開了路並向她行了禮,彷彿她們剛剛發現皇后也在這裏一樣。
魏琳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們的失禮,她用近乎虔誠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像她結婚那天挽着父親的手走過紅毯時一樣。
“親愛的,你覺得我們押哪匹馬好呢?”
聽見科洛這句話的時候,魏琳把星聖教和她父親關於不要賭博的教誨全都拋到了腦後,興奮地看着面前那幾匹馬的介紹。猶豫了好長時間之後,伸手指了指一匹通體黑色但額頭上有小塊白色花紋的馬。
“殿下真是有眼光,閃電可是奪冠的大熱門!”
穆希法這個時候又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尖着嗓子奉承起了皇後魏琳。
沃伊塔對於下注賭馬並不感興趣。她左右望了一眼,就看見耶科夫坐在遠處的一個角落裏,煞有介事地也在看荷官們發的馬匹資料。
於是她走了過去,坐在了他旁邊:“想好押哪一匹了嗎?馬上就要開賽了。”
耶科夫一把把手上的紙丟到了旁邊的桌子上,表情有些怪異地抄起手說道:“根據最近發生的種種怪事,我就押待會天上會突然掉下一頭老母豬來壓死冠軍馬好了。您幫我算算賠率是多少呢?”
沃伊塔聽出他還是在糾結真假哈倫的事情,便沒有接話,只是笑了笑。
“您這是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嗎?我這幾天經歷過的事情可比這要離奇多了。要不這樣吧,您把那個人交給我,再給我兩三天時間,我保證您帶他回去的時候外表看起來什麼都不會變!”
沃伊塔在心中略微斟酌了一下這個方案,馬上就否決了,情報室那些關於刑訊的古怪傳說她聽說過不少,無論哪一種被用在那個假哈倫身上,回來的就只會是一個空空的軀殼了。
她的目標是讓保羅·伊利亞不能繼承維西家,至於假哈倫,她需要確認的就只有他是不是保羅的人而已。
她沒來得及說什麼,人群就躁動了起來。
賽馬開始了。
只見魏琳選中的那匹閃電一騎絕塵跑在了最前面,以領先將近一個身位的優勢贏得了比賽。
在場的人們立刻又涌到了皇帝夫婦身邊,藉著祝賀他們的理由對兩人又是一通吹捧。而保羅·伊利亞本人不知為何卻依舊站在看台的邊緣獨自抽着煙。
見到這個機會,沃伊塔大膽地走了過去,準備試試套他的話。
伊利亞見到她走過來,略微欠了欠身作為表示,先開口和她打了招呼:“納達婭女公爵,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和你父親已經有快三十年的交情了。你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我見過的所有人中,他最守信用!”
對於他的這個評價,沃伊塔有些想笑,所以她大方地笑了出來,嘴裏也隨便撒了一個謊:“我父親也經常和我提起您,說他非常尊重您,您是國內最出色的商人。”
寒暄過後,不等他再開口,沃伊塔便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不瞞您說,陛下最近將一件事情交託給我。他要決定由誰來繼承維西家,需要我幫他考察一下候選人的情況。”
伊利亞聽了這件事,臉色略微變了變,然後又立刻恢復鎮定,他擺出一副不把這事當回事情的態度說道:“不是我自誇,我是最不可能貪圖維西家的財產的人。您看看,這附近都是我的產業,這裏是國內最大最好的賽馬場。我之所以出來主張自己的繼承權,完全是眼下我國內憂外患不斷,維西家這樣的家族當家的權力不能交到孩子的手裏。這是我們成年人的責任。”
他說這話時,用一種略帶鄙夷的眼神看着沃伊塔,彷彿在說,我雖然嘴上說的孩子,但我心裏其實想的是孩子和女人,只不過我給你面子沒明說而已。
從他這種鄙夷的態度中,沃伊塔猜測,他應該是不知道維西家還有另一個潛在的已經成年的男性繼承人。否則他也不會拋開談論具體的繼承順序,張嘴就空談成年人對國家的責任這種大話。他心裏是覺得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上來就提前發表了勝利演說。
就在沃伊塔正準備開始想自己要用什麼託辭體面的離開時,馬廄的方向突然傳來尖叫的聲音,遠遠看見工作人員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緊接着,便傳來了一聲槍響,這讓在場的人都騷亂了起來。
沃伊塔回頭看見皇帝夫婦在便衣的侍衛的護衛下匆忙向位於室內包廂的方向逃去,其他的人也緊隨其後,和那些朗度的難民也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