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那裏做什麼
()“皇上?”看着他冰冷的神情,還有張德戰戰兢兢的身體,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整個人朝後退去,搖着頭驚恐地看着那碗黑色的葯湯,那是毒藥,會毒死她孩子的死,“不要,皇上。這是我們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啊——”
她哭了,因為她知道,從開始就知道祁允冥不會控制於別人,他更不會輕意相信任何人,包括她在內。可是,她是一個母親,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將來不要他的皇位,不要任何東西,只要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可以了……
“張德。”他輕聲喚道,別過頭,強忍着心中的痛楚,不去看狠狠掙扎的皇后,指甲掐進了掌心內,卻沒有痛感。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皇后,更對不起那個還沒出生就已經去了的孩子,當張德把葯湯全都灌進皇后的嘴裏時,他回過頭,看着皇后一臉痛苦地瞪着他,他蹲下身子,一臉痛苦地看着她說:“再過幾個月,你的孩子一生,以你娘家的勢力,必定會先解決我,然後解決我的弟弟,以這個初生兒為傀儡,把持整個朝政,朕不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朕需要時間,朕現在還保護不了他,你懂嗎?不要恨我,是因為你!因為你們全家人,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明白嗎?!”他的淚,打落在她的臉上,和她的混在一起,滑下臉龐,是相同的痛……
“我就一定是太后的人嗎?就因為她是我的姑母,所以我單純成為你的妻子,都沒有可能了嗎?所以,我連孩子,也守護不了嗎?皇位,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她抬起頭,和他近得幾乎快要貼上彼此的臉,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悲痛欲絕的自己,卻還在死撐着。緊接着,皇后的肚子,開始疼痛……
孩子,沒了。
那次之後,他迅速地剷除了先太后的黨羽,將兵權重新握到了自己的手中,並且暗中賜死了先太后,可是,為這一切他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並不貪戀王位,他只是想要保命,想要保護唯一的親人。整整一年的時間,他沒有再真正的笑過。
之後,他有了很多的妃子,她們都可以為他生下孩子,可是他永遠忘不了那天皇后的神情,更忘不了自己內心的痛。
“允冥……”嫣然心疼地抱着他,讓他像個孩子似的無助地在自己的懷中顫抖着,那些過去對他而言,一定很可怕。
最是佣有着堅強外殼的人,內里往往比正常人更加脆弱,因為已經忘記了怎麼去訴說、忘記了怎麼救助,只能一個人在這殼裏,孤單地習慣着,到了最後,便以為自己本就該是是這樣堅強的人……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忘記,可是每一個妃子懷上孩子的時候,我就永遠會記起這個痛,我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我、我也毀了皇后……”他慌亂地訴說著,像個喝醉了酒的人一般,趴在她的雙腿上,用雙手掩着自己的臉,淚水全都掉落在裏面。
他不是不知道皇后也痛,所以這些年來,不論自己寵愛誰,都無法動搖到皇后的位置,可是一看到她,就會想起先太后,他無法忍受,特別是當他還小的時候,親眼看見她處死了自己的母親!
“可是……皇上現在有靈陽公主,還有凝婕妤即將出世的小王子或是小公主,不是嗎?如果那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父皇因為他而內疚了這麼多年,相信他一定也很釋懷的。更何況,誰都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可是如果總是住在陰影里,你就永遠開心不起來的,明白嗎?”她慢慢地哄勸道,看到他肩膀顫動的力道漸漸變小,最後平靜地伏在她的腿上,沒有了聲響。
“允冥?允冥?”許久之後,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還是沒有動靜,嫣然輕輕地搖了搖他,還是沒有動,才知道原來他竟是睡著了,“身為一國之君一定很累吧?要藏住所有的痛、要藏住所有的脆弱,像個不會倒的神一樣,矗立在所有人的面前,可是有時候卻連自己的兒女也不能保護,一定很痛吧?”她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髮,從前看電視的時候總覺得那些皇上全都是飯桶,連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可是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這個皇宮裏,每個人都生存不易,特別是擁有着至高無尚權力的皇上……
“明天就進宮,好不好?”
他忽然開口,她嚇了一跳,原以為他睡著了,卻沒想到他還是清醒着的,那那些喃喃自語,不是全讓他聽見了?
她慌了一下,很快便調整好了,扶起他看着他的雙眼問:“如果,有一天,我發現我的心還是無法愛上你,你會恨我嗎?”
“會。”
“恨我,你會怎麼樣?”
“殺了你。”
他郁狠地盯着她,雙手慢慢撫上她的脖子,五指只要一用力,她便像是螻蟻一般死在他的掌心中。
“如果不愛我,就不要讓我查覺出來你心中還有別人,否則我不敢保證,我的心是不是可以再一次容忍,特別當你已經成為我的妃子之後。答應過你的事,我會辦到,只是——你需要完完整整屬於我,包括你的心、你的頭髮、你的手、你的腳,甚至連你的指甲,都是我的!”
他霸道卻孩子氣的表白,讓嫣然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反倒握住了他在自己脖頸間的手,柔順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似有團火,如果女人是水做的,就讓她來澆滅這團燃起的火焰吧!
“不論我愛不愛你,在我心中,你的位置永遠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你是祁允冥,在祁國的皇上,是在這深宮中保護我的允冥。”她慢慢地說著,將他的手拿了下來,雙手握着,笑容甜美。
每當她這樣柔軟的時候,他的臉就會不知覺地發熱,所有的怒氣都會隨之而消,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丫頭根本就是上天派來對付他的,否則怎麼會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皇上,若雪姑娘已經候了許久了,是不是讓她先給……”亭下,張德扯着嗓子喊,但因為嫣然還沒有封名號,而他又不敢直呼其名,便在這裏停了下來。
“讓她上來。”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是——”張德陰里陰氣地瞪了若雪一眼,然後彎着腰做了個請的動作說:“請吧,若雪姑娘,皇上和你家小姐,都在上面呢!”
“謝謝公公。”若雪嘴裏說著,人早已經跑了上去。
張德看着她歡快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道,這怡然亭連他伺候了皇上這麼久,也沒上去過幾回,這若雪藉著她主子的面兒,倒是這麼輕易就上去了,若是宮中的美人們知道,不定又要傳出什麼樣的風言風語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怎麼又受傷了,讓若雪看看,是不是傷得很重!”她在家中的時候,忽然聽到宮中有人來接她,說是她家小姐受了傷,要她進去伺候着,嚇得她連老爺夫人也沒來得及稟報一聲,就急急趕來了,結果又在下面候了半天,好幾次都想要硬闖,就是被攔着了。
“若雪!”嫣然微微瞪了她一眼,“怎麼還是這樣毛躁,沒看到皇上這裏嗎?我沒事,你瞎裝擔心什麼啊!”嫣然說著,起了身張開雙手,任由若雪仔細地看了看后,才又坐下說:“全是一些不打緊的外傷,都是你們瞎緊張,才弄得好像很嚴重似的。”
“這個丫頭,到時候你會也帶進宮吧?”祁允冥並沒有責備若雪,反倒是看她這樣關心嫣然的時候,心中有些安慰。
“真不知道帶進宮,是好還是壞。”嫣然無奈地看了看她,“皇上要是允了我,將來嫣然要是為若雪找到了好人家,就可以自己做主放她出宮,若是這樣,我便敢大膽放心地帶她來了。”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為若雪找一個好人家,就算沒有的話,有了這個,將來也有借口好放她出宮,以免在宮中和她發生什麼意外,連累了若雪。
“你的人,你通通都可以做主,只要他們沒有犯什麼大的錯,朕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祁允冥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只要是她喜歡的,而他又可以辦到的,有什麼不可以呢?
“若雪,還不謝過皇上?”
嫣然推了一把還愣在一旁的若雪,若雪聽了之後,雙刻跪倒謝拜皇上,而祁允冥卻在這時候微微皺起了眉心,他感覺到若雪上來之後,多了一個人的呼吸,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
“皇上,怎麼了?”嫣然看出他有些異樣,起身有些緊張地朝着四周張望,可是卻一個人也沒有看到啊!
“還不出來,難道想要一直躲在那裏嗎?”祁允冥又靜靜地聽了一會之後,坐回了原位,一幅瞭然於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