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行兇地
吉祥所說的院子，就在太監所背後，與西苑相鄰。
“那處從前也是廂房，後走了水，也不曾修繕，便荒廢了。”沐懷笠邊走邊說：“平常內務府的人在那處種點小菜，改善伙食，報給皇後知道的。”
很快，一行三人入了那院子。
院子不算大，一眼能見底，切割成整整齊齊的小方塊，每一個方塊里種着不同的果蔬。
夏末臨秋，果蔬將要豐收，一眼望去翠灣灣的，在一片黑瓦灰牆的映襯下，顯得勃勃生機。
在這一派欣欣向榮中，那一片枯敗的苜蓿草，便顯得極其扎眼。
“白布帶血，且帶有強烈的苜蓿草味道，”卿魅道：“湘兒臨終將它交給吉祥，一定有其用意，過去……”
話未說完，便看到一抹灰色的身影，在菜地里忽高忽低，踩踏出一條小小的道來。
在她身旁，顧曉曉捂着臉，“這隻蠢兔子是二哥的。”
卿魅實在沒心情和這兩個活寶計較，招呼沐懷笠朝苜蓿地走去。才至邊上，便瞧見中心倒了很大一片，枯敗的草梗上還有斑斑血跡。
二人對視一眼，沐懷笠漠然道：“二小姐可真是神探。”
“神探嗎？”卿魅垂眉一笑，旋即目光遠遠地眺向那隻在菜地里上躥下跳的兔子，“那才是真正的神探。”
很快，王鵬翔領着一老太監來，賠笑說：“這是負責這片菜園子的陶倌兒，有什麼事，二小姐可以問他。”
卿魅瞧着那陶倌兒精精瘦瘦，尚不及她高。
她目光遠遠地眺向院子四周，問：“這菜園子除了你之外，平素都有哪些人出入？”
那陶倌兒回說：“平素就是御膳房的人來摘菜，還有就是張副……張大江來照看他的苜蓿草，那可是他的寶貝，從不讓人碰的。”
見卿魅聽得認真，那陶倌兒便繼續說道：“前些日子他出了事，那苜蓿草便無人照看。誰都知道是預備竹里館的，沒人敢碰。偏生這幾日老奴又瘸了，實在不知道那些血是怎麼回事。”
卿魅示意他先下去。
一旁王鵬翔道：“內務府還忙着，二小姐若有吩咐，雖是着人來傳奴才就是。”
卿魅卻將其喚住，問：“聽聞王總管曾帶着受傷的湘兒去太醫院養傷，不知請的是哪位大人？”
王鵬翔應說：“為宮女瞧病的都是入太醫院不滿一年的，湘兒那丫頭手腳快，但也粗心。奴才前後送她去了太醫院三次，都是不同的大人看的，實在記不清，若不然，二小姐去太醫院問問看？”
卿魅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又漫不經心地問：“湘兒身上究竟有哪些優點，值得堂堂內務府的總管大人，如此上心的？”
王鵬翔聞言，低頭一笑，說：“二小姐說笑了，奴才也是從下頭一步步爬上來了，也吃了不少苦。能幫一點，是一點。”
卿魅回頭瞧了瞧他，那白凈模樣，實在很難將他與一個暴徒聯繫在一起。“王總管去吧。”
待王鵬翔走後，卿魅方踏入苜蓿地里。
沐懷笠正蹲在那一團血跡中央，見她來，指着其中一處烏黑的血跡道：“血量集中在此處。”
卿魅瞧了瞧，蹙眉道：“這裏，也許就是湘兒遭人推宮縫體的現場，需要派人來仔細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件細微的物品。”
“已經傳信讓禁軍來人了。”沐懷笠起身，又將四周打量了一番，“從這血苜蓿草倒塌的痕迹來看，現場至少應該有三名行兇者，其中兩人抓住了湘兒的雙腿。”
卿魅點頭，“湘兒下體的創口十分平整，表明行兇者行兇時並未遭到反抗；但也不排除，湘兒當時失去了意識。”她也起身，又問：“能從那塊布上找到行兇者的線索嗎？”
沐懷笠擔憂道：“是普通的粗布，宮裏很常見，這條線索沒什麼用。”
卿魅道：“將東西送到北苑去吧，我再……”她話未說完，那廂顧曉曉叫喚起來。
“快吐出來，你這蠢貨，那不是草！”
二人循聲過去，在及膝的苜蓿草叢裏，找到了一人一兔。
寶王爺委屈巴巴地抱着煤球，“煤球剛在草叢裏找到一塊玉珏，吞下去了。”
卿魅看向那兔子的眼神登時便亮了起來，“王爺的兔子，還沒做過絕育吧？”
“嗯？啊？沒。”
顧曉曉一臉茫然，下意識地將兔子往身後藏，“二小姐要做什麼？”
“只是給它做個小手術。”卿魅笑着從他手上奪走了兔子，轉身出了苜蓿地，“這處就勞煩沐統領先查着了。”
顧曉曉忙顛顛地跟上去，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你可要仔細些，二哥可寶貝這蠢貨了，上次在相府啃壞了嘴，回去還把本王訓了一頓。”
卿魅問他：“王爺有自己的府邸，何以還住在霆王府？”
顧曉曉嘿嘿一笑，滿臉得意，“二哥時常被派出去，我得跟着他學東西。”
微頓，他又說：“而且，旁的不說，錦玉嫂嫂做的點心，是真好吃。”
卿魅回頭看了看寶王爺一身微顫的肥肉，嘆了口氣，“為今後考量，王爺還是離霆王爺遠一點吧，身寬體胖易生病，遇上點天災人禍還躲不過。”
顧曉曉氣鼓鼓地瞪着她，半晌，才悶出一句：“你的嘴和皇兄一樣討厭。”
卿魅一聲輕笑，便不再捉弄他。
二人至太醫院，只看到朱漆大門緊緊閉着，門外只一小葯童靠着柱子打盹兒。
“喂，小孩兒。”寶王爺腆着肚子負着雙手，滿臉頤指氣使，“本王爺現在要進去，開門。”
小葯童睜眼瞧見是他，忙行了禮，說：“王爺容稟，今兒太醫院的太醫都外出診病去了，院中不曾有人，實在不敢放王爺進去。”
顧曉曉再要說什麼，卿魅已經拎着那隻兔子上前去，說：“將巴豆粉與苜蓿草粉喂他吃下，分量自己掌控，這可是霆王爺的心愛寵物，若是死了……”
小葯童被她這麼一嚇，已經跪在地上。
卿魅俯身將他拉了起來，將煤球塞到他懷裏，“快去快回，我們在這裏等你。”
那葯童只得抱着煤球進去了。
顧曉曉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卻見卿二小姐利索地轉到了旁邊小巷。他忙跟過去，已見她到了牆的另外一頭，衝著他眨了眨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