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桂井女屍
卿魅再次將那把張椅修好時，顧曉曉又出現在雜草叢生的石板小道上；懷裏抱着不安分的煤球，淚眼蒙蒙地瞪着她。
“那口井果然有問題？”二小姐看着恢復如初的張椅，十分滿意。
“你這個瘋女人，為何總同本王過不去？”寶王爺欲哭無淚，跺了跺腳，“都是你叫我去看那口井，現在井裏發現了屍體，皇兄命我查出兇手！”
“果然是屍體的味道。”卿魅微微凝眉，“離開義莊太久了，一時沒想起來。”
“我不管。”顧曉曉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這事兒你得解決了，不然，本王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卿魅苦笑道：“臣女戴罪之身，實在幫不了王爺。”
“皇兄說了，我可以找任何人幫忙。”顧曉曉抽抽鼻子，“只要你替本王解決了此事，今後在涇陽，本王罩着你。”
二小姐的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
真不愧是皇帝，輕輕鬆鬆，又白賺了個免費勞力。
她垂眼看了看門口小胖子，嘆了口氣，“王爺帶路吧。”
二人一兔趕到南苑時，沐懷笠已經領着禁軍控制住了現場。
看到二小姐，沐統領總是擺不出什麼好臉色來，“二小姐與屍體可但真有緣吶！”
卿魅苦笑：“這份孽緣不要也罷。”
沐懷笠懶得與她廢話，打前一步帶路，“屍體在房間裏，隨我來吧。”
卿魅隨他而去，顧曉曉遠遠地綴在後頭，將懷中掙扎的煤球死死摟着。
停放屍體屋子是南苑後頭的柴房，不大。裏頭堆着乾草和砍好的木柴。擺放屍體的案台是臨時拼湊的，高低不平。
“死者名喚湘兒，是御膳房備菜宮女。據王總管說，約莫一個月前，她因為染了風寒一直未好，加上家中老母親病重，便請了恩旨出宮去了的。”
卿魅近前細看那具屍體。
鵝黃宮裝緊貼着屍身，肌膚泡的發白，出現輕微的腐爛現象；脖子上有明顯的掐痕。
“有紙筆嗎？”卿魅已經開始翻弄屍體的手。
沐懷笠早已吩咐人備好，自己充當文書的角色，“驗吧。”
“死者為女性，年齡在二十二到二十七之間。”
聽她說到這裏，沐懷笠補充道：“確定年齡是二十四歲。”
卿魅點了一下頭，繼續觀察：“皮膚出現輕微腐爛現象，有水凝出，沒有腫脹，應該是長期泡在低溫水中導致。口鼻內無泥沙雜物，脖上有烏青的掐痕；初步斷定，是被人掐死後扔進超低氣溫的水裏。死亡時間，不確定。”
沐懷笠筆鋒一頓，抬眼看向卿魅，“王鵬翔說是在一月前告假回鄉，宮裏所有人都以為她回去了，有沒有可能在那個時候就遇害了？”
卿魅點頭，“極有可能。低溫的水有冷凍的效果，但畢竟不像冰凍那樣能保證屍體不腐爛，只是腐爛的時間變得緩慢。”
“豈非和玉液池那樁命案發生的時間相近？”
卿魅視線從屍體上移開，與沐懷笠對視了一眼，“如果真是那個時間死亡，不排除兩件案子之間有聯繫。”
她說著話，退開兩步，向屍體長揖一禮，便上手扒衣服，“任何細節都會導致屍體發生變數，但有些東西，是怎麼變都不會消失的。”
沐懷笠本能地低頭迴避，聽她這麼一說，又睜眼望去。蒼白的屍身，能看見明顯的傷痕，大小、形狀、皆不一。
“這是……”他微微驚愕，即便是在戰場上摸爬打滾過的人，也未必能有這一身傷。
“荊條、針眼、燙傷、還有……”卿魅微微眯起眼，“細碎的刀傷和捆綁傷！”
顧曉曉拽着煤球躲在門口，瑟瑟發抖，“我聽二哥說，青樓有些變態專愛虐待女子，莫不是她也……”
卿魅與沐懷笠的視線，同時落在寶王爺身上。
顧曉曉忙結結巴巴地解釋：“真的是二哥說的。”
“將這些圖案畫下來。”卿魅淡淡一句后，將屍體的褻褲褪下，雙手猛然地緊拽成拳頭，合上眼，半晌沒有言語。
見她這幅樣子，沐懷笠問：“怎麼了？”
深吸一口氣后，卿魅方道：“死者下體，被人用繡花針縫合，看樣子，不止一次。”
沐懷笠驚的愣住了。
卿魅卻繼續動作，將屍體翻轉過來，“屍體背部有烏紫屍斑，從肩部延伸到了腳後跟，說明她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着這個姿勢。這是……”
她撥開屍體的頭髮，從發間取出細小的白色物體，仔細看過後，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應是白蠟。”
沐懷笠一一記下，方說：“宮中多用紅燭，白燭只在宗廟用，內務府常備着。”
卿魅找了塊帕子，將白蠟包了起來，收入懷中。又將屍身放平，退後兩步瞧着屍體。
雙十齣頭的少女，無論是身體還是容貌都是最好年華。可現在，放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子，雙眼緊閉，面無血色，千瘡百孔。她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控訴生前所遭的罪。
她的視線，掃視過屍體的全身，最後落在了脖子上。
“寶王爺，”沉默良久，卿魅問：“您是如何發現屍體的？”
“不是你讓本王來看看這口井嘛！”寶王爺至今還覺得委屈，“本王便親自下去看了一眼，一到下面氣味臭的要死，就叫人來清理一下。然後就撈出了這具屍體！”
“屍體身上可綁有什麼笨重的東西？”卿魅問。
顧曉曉想了想，說：“打撈的時候，是連同一塊大石頭一起撈上來的，那石頭原是用來蓋井的。”
卿魅長出一口氣，用死者的衣服將屍體遮蓋了一下，“去看看那口井吧。”
才進八月，但南苑最中心的那顆百年老桂已經是花香陣陣，香飄十里。也正因為有這些桂花的遮掩，這具散發著輕微爛臭味道的屍體，這麼久都沒被發現。
禁軍早已將南苑的人控制在別院裏，只有一個宮娥哆哆嗦嗦地呆在禁軍中，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
“這是平素負責管理這口井的桂兒。”沐懷笠招了招手，示意那桂兒過去，“桂兒，把你知道的事情詳細說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