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銀杏樹
第兩百五十章銀杏樹
玄象看着李長風說:“聖童很清楚,就算他告訴你,你也不會去做的。你就是這樣一個人,假正經,假仁義,假道德,假清高,你的一切都顯得很假。”
玄象在冷笑。
他忽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李長風,踩了踩腳下的龍王:“而現在,我做到了,我殺了龍王,融合了精魂,只差這殺了你最後一步我就可以突破,你以為吃定我了,現在你拿什麼和我斗?”
玄象說完這句話,突然從人群中有一個聲音傳出來。
“誰敢罵我相公!”
李長風一聽這聲音無比熟悉,猛然回頭,看到人群中解紅妝和拉着夜星的聞人立雪悄然而立,頓時肝膽顫裂,焦急道:“你們怎麼過來了!胡鬧!”
解紅妝站到李長風的身邊,一身紅袍指着玄象道:“我相公不還口是懶得與你計較,但我只是個小女子,你敢罵我相公我就能罵你,穿的黑不溜秋的你當你自己是塊炭嗎?”
玄象冷笑的看着李長風道:“一家人都到齊了,你放心,他們既是你的妻兒,自然也是我的妻兒,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們的!”
解紅妝正欲發作,聞人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硬生生拉了回來。
聞人對李長風柔聲說:“長風,我曾說過,我們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
夜星捏着小拳頭喊道:“爹爹加油!他穿的黑漆抹烏的,揍他的臉!”
一旁的白鹿看了一眼蒼洵,蒼洵點了點頭,於是白鹿把聞人和解紅妝夜星都照顧到了仙黎雪鹿族的麾下,李長風和玄象一戰不可避免,她生怕玄象以卑劣的手段要挾李長風。
李長風雖然心中擔憂,但也知道這一戰關係重大,於是嘆了口氣但眼神越發堅定,握緊了手中的諸天乙羅。
“既然如此,你的廢話也說完了,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玄象低下頭去,看到腳下有瑩瑩光輝的法陣圖紋閃耀,那是曾經熟悉的光芒,他很清楚這法陣的力量,但他卻不慌不忙而是嘴角笑起了一絲弧度。
“難道你忘了嗎?你會的,我也會!”
李長風驟然發現,他的腳下也有蔓延而出的圖紋。
李長風和玄象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看不清他們到底交手了多少次,或許唯有蒼洵赤尾和青凰這等人才能隱約捕捉到一絲痕迹和影子,但他們能夠分辨的是,不論李長風出什麼招式,玄象都能以同樣的招式回擊,莽荒領地中的異獸並不清楚玄象和李長風之間的關係,所以對此等異象格外驚奇。
李長風的靈犀劍技,八陣圖,甚至是從南山書院周修冶手中偷學而來的《撩雲劍法》。
李長風的所有,玄象都很清楚。
玄象並指如劍夾住了李長風手中的諸天乙羅,諸天乙羅頓時嗡嗡爭鳴。
玄象冷笑:“我對你瞭若指掌,你卻對我一無所知!”
他猛然鬆開手,但卻突然出現在李長風的背後,捏住了那諸天乙羅的劍柄。
這不是虛幻之象,站在李長風面前的玄象並未消失,但他背後的玄象也的的確確存在,如此矛盾,如此詭譎。
玄象吸納了龍王的精魂,對規則的理解已非李長風可以比擬。
李長風,從一開始便已落
了下風。
李長風驟然下落,脫離了玄象的前後夾擊,他猛然落地以一種雄渾的力量踏在莽荒領地的紅土之上,地面潮濕的雨水和泥窪,高聳入雲的大樹之上的露珠,整座莽荒領地中的水似乎都被他這一腳震起來了。
這水珠被李長風一腳之力震入空中,而後被那股力量繼續震碎成千萬顆細碎的小液滴。
這液滴如同利劍,千千萬萬把利劍,朝着玄象射了過去。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甚至連這處的空間背後的亂潮,都是千千萬萬滴利劍一樣的水滴。
玄象冷笑:“我知道你真元渾厚,但你若想以彼之矛攻我之盾,怕是想錯了!”
話音剛剛落下,李長風突然下意識的察覺到了一滴雨水。
這雨水帶着西北叢林中特有的濕潤潮氣,拍打在李長風的臉上,然而卻不僅於此,這雨滴在李長風的臉上劃下一道細密的傷口,然後迅速消弭於無形,只是李長風身體早已融合了琉璃隕金,所以這傷口不過瞬息間就已經癒合,只是微微的痛感仍在。
李長風的真元之磅礴是玄象無論如何都比擬不了的,但玄象對規則的理解十分玄妙,他不過更改了自己和李長風的位置,起點變為了終點,終點變為了起點。
所以李長風這千萬滴利劍一樣的水珠,目標都變成了自己。
李長風的掌心驟然有火焰升騰,目光從他身上越過去,能看到整座叢林都彎曲了起來,他面前不斷嗤嗤作響,那是千萬滴水珠被燃燒殆盡的聲音。
玄象輕輕鬆鬆重新落回龍屍之上,噙着冷笑看着李長風。
他沒有撒謊,他對天地規則的理解,早已非李長風可比。
玄象:“我已說過,你對我一無所知。”
李長風沉默,然後說:“你說的對。”
“我的確對你一無所知,但我知道一件事情。”
玄象不接話,李長風自顧自的說下去。
“但我知道一件事情,你乃是一縷神念,你的真元本是無根之水,就算你現在佔據了別人的身體強行拔高自己的修為和神照,但你也做不到圓潤融合,所以神照境,就是你的弱點!”
正在說話間,叢林中飄起了微風和花瓣,暖陽照耀在遠方的雪山上,把整片空間照耀的泛白,把波濤陣陣的元海照耀的波光粼粼,而李長風和玄象,就站在樹下,他們的身旁有一個搭建的簡易木屋,那曾經是聖童的住所。
這裏是李長風的神照。
玄象看着遠方的雪山和一望無際的元海,感受着迎面而來的清風,清風中夾着永不凋謝的薔薇花香,他陶醉的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喃喃道:“只要一想到這裏馬上要成為我的神照,我就戰慄不已。”
李長風皺眉。
難道自己錯了?
就在這時,李長風發現了一件事,有一片泛黃的秋葉銀杏葉子,不知從何處飄落而下,從李長風的眼前緩緩飄下,然後掉落在地。
接着是第二片葉子。
第三片葉子。
有成片成片的葉子突然從空中掉落。
李長風看到了一棵銀杏樹,然後是成片成片大銀杏
樹。
他明白了。
這是玄象的神照,或者說是天闕宮太子的神照,他的神照是一棵銀杏樹。
但現在,這裏有成片成片的銀杏樹。
玄象說只要一想到他即將佔據李長風的神照,他就戰慄不已,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奪取李長風的神照,他要把天闕宮太子的神照,和李長風的神照融為一體,據而占之。
玄象說李長風對他一無所知。
這是實話。
李長風沒有想到的是,他所能想到的玄象唯一的弱點,如今也被對方算入心中。
對方就是自己。
所以他當然知道自己會怎麼想。
這就是問題所在。
那枯黃的色彩雖然美麗,可就像一個腐朽的貪婪的毒蛇,不斷把奼紫嫣紅吞噬,把皚皚雪山吞噬,把遼闊元海吞噬,吞噬到所有的地方都變成了銀杏樹,變成了銀杏葉子。
要那麼多銀杏幹什麼?
能炒菜嗎?
李長風不喜歡黃色。
他回過頭,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緊緊握住手的聞人立雪和解紅妝,還有目光希冀的小夜星,還有白鹿,還有那些素未蒙面的異獸,她們的眼中,都充滿了鼓勵,還有希望。
神照中的頭頂,忽然出現一絲光彩,奪去了曜日的光輝。
那光彩來自紫薇星宮。
紫微星再一次亮了起來。
神照之外的九州大地,紫薇星宮的光芒再一次灑向大地。
因為戰亂而遠離家鄉的百里溝梁娉婷,此刻在兜鍪國的土地上抬起頭看到了天空的紫薇星宮,七色光芒再一次撒遍人間,她咬着牙怔怔出神一言不發。
李長風卻沒有看天空,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人。
他忽然明白了生門之所在,如果是八陣圖中的死門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那麼生門就是希望,就是為了自己的所愛而戰,就是站在自己所愛的人前面,和這天地抗衡。
“原來這就是八陣圖中的最後一陣,吉門陣。”
以這天地為陣圖,以自己為陣眼,為所愛而戰,就是生門。
願天下我所愛的人,都吉祥安康。
李長風忽然笑了,儘管那枯黃的毒蛇嘴巴一直在不停的吞噬,但李長風卻笑得很開心。
他明白了。
玄象忽然心中泛出一絲不安。
到了他這個層次,哪怕只是一絲莫名的感覺,也會指引出實實在在的現象。
而現在,他發現了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
李長風,竟然破開了自己的神照。
枯黃的銀杏葉子在吞噬山水,但李長風的雲海和雪山也在不斷的擴大,莽荒領地霧靄沉沉的密林已經被他融入了自己的神照中,還有那巨大的龍王屍體,也被李長風融入了神照中,還有那些異獸,還有繞林而洵的青碧河水、青碧城
與其說是融入神照,不如說是李長風把自己的神照,融入了這天,融入了這地,融入了這人間,融入了九州大地。
而玄象的銀杏樹,是沒法吞噬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