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誅妖大典
這一日，月朗星稀，銅鼓鎮卻亮如白晝，喧喧嚷嚷。
整整三日，如今到了夜晚，仍然不時有仙人乘坐仙家法寶從天而降，個個衣着不凡，氣度斐然，引得凡人爭相駐足觀看。更有膽大者，尋摸着和那些看起來面善的仙人們搭上一句話，以期沾沾仙氣。
五年一度的誅妖大典，就此拉開序幕。
黃壤州的誅妖大典，本是高層人、妖修士之間的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約定。
人類萬靈之長，論修行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然而十萬大山，蠻獸茫茫，加之繁殖速度遠超過人類，若是無外力干涉平衡，恐怕數年下來，凡人就要被蠻獸擠壓的難以生存。
所以每五年，黃壤州都會有一個“誅妖大典”，組織築靈以下修士對凡人聚居地向大山百里之內的兇猛靈獸進行清剿。
妖族這邊，也很默契地只讓通智境以下零售參戰，也是內部的凈化洗禮，能經過這次大典活下來的聚靈境妖獸，幾乎最終都能進階通智境。
天邊方現魚白，銅鼓鎮的眾仙門弟子已經齊聚在小鎮的演武場。
夏野站在人群外，一眼就分辨出了位列其中的正陽宗弟子。
很好辨認，他們的都衣着褐色道袍，袖口有陰陽魚標識。大多臉上都自帶一股睥睨天下的驕傲，交談之中便把黃壤州第一宗門的氣度彰顯得淋漓盡致。
三個老者出現在正中台上，看來是本次誅妖大典的主事者。簡單自報家門后，又說了些除妖衛道的堂皇話，宣佈誅妖大典正式開始。
“憨子，你不進山？”夏野肩上搭了一隻手。
側頭一看，一張白皙偏旁的臉龐印入眼帘，帶着幾分躍躍欲試。
“楊二牛，你要進山幹嘛？”夏野認得他。少年本名楊凌，外號楊二牛，以時常吹噓自家有兩頭牛得來，是半年來銅鼓鎮上和他混比較熟的人之一。
“你不知道啊？仙人們神通廣大殺那些蠻獸跟切瓜一樣，自然是看不上那些一般靈獸屍體的，可對我們來說都是寶貝啊。上次鎮上的王守財就跟在仙人後面，居然走狗屎運得了一張虎皮，發大了呀，因此還娶上媳婦了……”
楊二牛還在唧唧呱呱說過不停，夏野心思卻飛到了別處。
“虎皮？不知道大眼妞和她那大白虎這次會不會和這些仙人遭遇？”
於是打斷楊二牛說話：“走！進山！”
路上，楊二牛看着斜背大弓、腰胯獵刀，旁邊還跟着一條大黑狗的夏野，不由為自己機靈深感自豪，
有這樣一個夥伴，自己活命撿寶的概率自然大了很多。
他沒告訴夏野，每次誅妖大典，想跟着仙人們撿寶的凡人，不知死傷幾何。
夏野沒辜負楊二牛的厚望，不過半日，兩人便發現了一隻野豬屍體，足有五、六百斤。要是能弄回去，也是一筆不小財富了。
不理會楊二牛提出見好就收，折路返回的強烈建議，夏野繼續往前。楊二牛沒辦法，躊躇許久，只得把這野豬屍體小心藏了，又做了不少記號，最終跟上了夏野的步伐。
三日過去，好運似乎被中止，兩人再也沒遇到仙人們“遺漏”的寶貝，就連同是進山撿寶的凡人也沒遇見一個。
楊二牛很幽怨。
他要是知道是夏野憑着神知境神識刻意避開這些，他肯定會捶胸頓足，後悔走了這一遭。
“吼！”一聲虎嘯傳來。
夏野聞聲突地加快了腳步，老狗也一竄而出，朝着聲音方向。
楊二牛一拍額頭，咬咬牙跟上。
“吼！”“吼！”“吼！”
隨着愈來愈近，虎嘯聲越來越大，到後來已能清晰感應到虎嘯聲帶起的四周震動。
眼前一幕終於清晰呈現。
是那隻大白虎！
此刻正和三個人修對峙，看着裝都不是正陽宗弟子。
三個人修衣衫不整，模樣狼狽。各手持武器，呈三角將大白虎包圍在內。
大白虎更是慘不忍睹，渾身血花點點綻開，胸部大塊被撕落毛皮耷拉掛着，血肉可見。
夏野心頭一緊，“大眼妞呢？”隨之四處望去，神識更是四散開去，感知到極限。
心思激蕩下將身旁的灌木碰動，引的前方三人一虎同時發現了他們。
三個人修一見是兩個凡人少年和一條黑狗，互視一眼，便扭過頭去也不在意，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到白虎身上，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大白虎看清是夏野和黑狗后，似乎遲疑了瞬間，之後突的蹬地而起，朝夏野方向撲來。由於二人一狗剛好身處三個人修合圍的空隙，正好給了白虎這個機會。
“吼！”一聲比之前更加兇猛的虎嘯震徹山間。
“動手！”三個人修不約而同，對着不管不顧沖向夏野方向的大白虎發動了全力一擊。
兩把飛劍疾射而出，速度更甚騰空的虎躍。
夏野大驚，大白虎和他們也算認識，如今卻如有深仇大恨一般，全然不顧身後襲擊，直衝他而來。
眼見虎爪當空，虎牙凜厲，轉瞬即至。
“噗！”夏野能聽到飛劍插入白虎腹部的聲音。
白虎速度不減，虎爪朝着夏野方向落下。
“嘭！”虎爪似乎因為受了三個修士一擊失了準頭，幾乎擦着夏野衣物落在地上，頓時沙石橫飛。
夏野和楊二牛也被虎爪餘波帶起，坐到在地。
黑狗也剎那間閃身擋在夏野身前，朝着白虎兇狠齜牙，做出攻擊之態。
夏野看着狼狽，實則內心並不驚慌。
他有神知境的神識，似乎也能感受部分惡意和殺氣。
但他剛剛在白虎看似狠命的一擊里，沒感受到一絲恐懼。
那一擊本來就不是沖他來的。
巨大的虎頭突然朝着夏野，點了點頭！然後又側過頭，朝着另一個方向，看出去。
夏野剎那間明白。
大眼妞！
只這略微停頓，後面三個人修已經近身殺到。
白虎不退反進，朝着其中一人直直撞去，即使面對他的是一把凌厲巨斧。
斧頭正正落在白虎額中。
然而余勢不減，巨斧後面的修士也被白虎正直撞上，虎爪穿心而過。
“吼……”白虎用盡全力，發出了此生最後嘯聲，凄憤悲涼。
虎威如斯。
眼見白虎終於斷氣，剩餘兩個人修才放心上前，將虎身挪開，露出下面早已氣絕身亡的持斧修士。
其中一個圓臉修士看了夏野三者一眼，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沉聲道：“不知死活，滾。”
夏野帶着老狗，拉着已經尿了褲子楊二牛，朝前方走去。
身後傳來“噗噗”的砍割聲，夏野內心湧起一股血氣，但他沒有回頭，他知道那是那兩個人修正在瓜分白虎的身體。
還伴隨這二人頗為輕鬆的對話。
“這次能宰了頭聚靈境的白虎，我和劉兄收穫不小啊。”
“不愧是林中之王，我們三個開靈修士都差點拿他不下，還搭上了陳師弟性命。”
“命該如此，怨不得他人。我靈木谷本看淡生離死別。”
“那兩個凡人小子似乎走錯方向了……”
“嗯。”
就像凡人不會在意兩隻螻蟻的生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