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戲精本精
老嫗見狀,捻了捻眉毛,從懷中不知哪兒扒拉出一顆發黑的藥丸子:“年輕人,對不住!”見蕭霽毫無芥蒂的服下,心下頓時又多了些計較。
“多謝……”蕭霽當即覺得好些了,裝傻賣乖,“那老婆婆便與我說說吧,明天我也好做個安排。”
原來他們是因為仇家追殺而躲躲藏藏的,聽着他們語焉不詳的介紹着,蕭霽一副聽得認真的模樣,做足了小輩的恭順模樣,時不時地假裝露了點底子,看起來乖巧好騙的樣子。
“原來你們這麼辛苦,我這一路隨着難民到這揚州城也感覺萬分的不容易呢。老婆婆真是厲害。”
“不敢當。你這小小年紀就流離他鄉,不知原來家裏是做什麼的。”
“原來啊,家裏好像是挺有錢的,就是後娘老不待見我,總是打打罵罵的,差點還要殺了我,實在活不下去了……”蕭霽話語之間,撥弄着袖子,傷疤在‘不經意’之間真假了可信感,在確定他們看到傷疤之後,又一臉急忙遮了遮,那傷心欲絕的小模樣真是讓人恨不得良心就地復活。
這一切的時間也不過三秒。見他們的視線往袖子聚集,蕭霽立馬歉意的笑了笑,適當的露出些脆弱的表情。
可憐見的,這裏面的孩子哪裏見過什麼戲精,立馬就被騙取了同情,就連裏面的大人都信了三分。
有戲!
蕭霽咬了咬舌尖,任由人家幫忙處理着傷口,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模樣。
還好傷在肩膀,否則事情就大條了。
性別一事還真是個炸彈呢。
畢竟是上了那個什麼見鬼的玉牒,也明明白白寫了男性,若是到時事發,還不知道怎麼麻煩,雖然這個麻煩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但是好歹要防着,且不說萬一藍穆發了什麼瘋,要怎樣……按這皇宮裏‘陰謀陽謀’的搞事能力,化成骨灰有時候都能給刨出點噎死人的東西,跟別說咋們這小胳膊小腿兒的了。
再說,行走江湖,這個性別,方便。
蕭霽的腦袋轉着,表情朦朧,一雙睡鳳眼轉點得這個大尾巴狼十成十的純良。
老嫗見這孩子迷迷糊糊的,雙眼含着點淚花,立馬就有點心軟了。
畢竟是個老人家,行事老辣是一回事,容易心軟也是一回事。
蕭霽從剛才的對話中,提取了些有用的東西:“這麼說,你們原來是個優伶班子啊。正是厲害!看來你們都會些吹拉彈唱呢吧。”
何止是樂器,蕭霽暗暗道,這些傢伙怕是都做過殺人越貨的行當,有殺氣都是正常的。
見他們點頭,她一臉天真:“真是太好了,你們留下來剛好可以幫忙,我就說,聽你們的聲音都覺得好聽極了。”剛好,在這花街可以開個賣藝不賣身的青樓,演演我的畫本子,彈彈我寫的歌,妙哉!
養活自己不是夢!
“我馬上就買下來!”蕭霽一個開心,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齜牙咧嘴的,那個誤傷她的小弟連忙將兇器往背後藏了藏,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蕭霽。
——
“醒醒!快醒醒!”蕭霽急急的拍打着這傢伙,這一談就到了大晚上,看着這如豬酣睡的賣家,她有些着急,也不知道那傢伙怎麼樣了,行動不便會不會餓到。
“……!”醒了,“呦呵!貴人啊!你瞧我這!哈哈!怎麼就睡這兒了!這……這宅子……”
賣家搓動着手掌,看了看將暗下來的天色,背後冷汗直流,糟了……真是,這位爺該不會……
還不容易等來一個,這會子真是……
“我看天色晚了,我們明日巳時,再到這兒商談吧。”
賣家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半大孩子,心底不住的喘氣:“誒!好嘞。您慢些回去。”
這算是有希望的吧,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有些不可置信。
夜風吹拂,清涼微微發冷。
轉過街角,沒走幾步路,就看見異常熱鬧的紅街。舞榭歌台,風光獨好,脂粉香氣里沉浸着春意融融。大大小小的屋前門后都站着幾個弱柳扶風的姑娘,腰肢輕擺,別有一番滋味。
蕭霽推開幾個纏住她的姑娘,拍開身上的脂粉味,幾近懷疑自己是進了什麼蠶絲洞了,到處都回蕩着這些小妖精的笑聲。
瘮得慌……
雖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是,單單是在皮,都能讓人為之瘋狂,又有誰在意骨呢?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救的那個美人——
大概人嘛,就是比不得。
看來得快些了。
真是——她暗自嘲笑着自己,真的像是被妖精勾了魂了。
貓兒賤兮兮的叫了兩聲,蕭霽拍了兩下他的背,抬頭才發現走過頭了。
付錢取食上樓。
蕭霽端着就上去了。
開門,她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賊人?
房間裏到處都是血跡,唯獨床還算乾淨。背後破風聲傳來,蕭霽端盤子的手穩穩噹噹,腳下兩三個瞬步,定睛一看,乖乖!這算是美人投懷送抱嘛。
“你這是幹什麼……”蕭霽將他三下兩下的按住,盤子穩當的往桌上一送,“看清楚,是我。”
他掙扎了兩下,慢慢放鬆了下來,蕭霽將這傢伙扶到床上,看着這‘犯罪現場’,平時半垂着的眼眸里滿是危險,以及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冷靜。
有人找來了,不知道是誰,但是和床上的麻煩精有關,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藍穆就會摸過來。
索性住處已然找到了。
蕭霽感覺自己在向一個老媽子轉變,真是完美的闡述了‘未老先衰’的奧義。
先去打桶水上來吧。
她聽見床上的傢伙翻動的聲音。
“我去打桶水上來,你別亂動。”
天知道這傢伙會作什麼妖,蕭霽現在感覺腦闊有點炸。
按照現場留下的痕迹來看,應當是一場有預謀的計劃,從偷偷潛入室,謀殺,搏鬥,再到反殺。足以證明,有人要殺他,而且在當地有不小的勢力和耳目,殺人者與這傢伙相識……以及美人還是朵霸王花,會些拳腳功夫……殺人者有一個定然被解決了,還有一個,不知是敵是友。
蕭霽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一時之間覺得時間居然還有如此迫人的時候。
勉強收拾了一下,她試了試桌上的清粥小菜,又去端了些熱的。
“你真么樣了……”
“無礙。”
信了你的邪。
蕭霽:“張口。”
這個自稱葉兒的傢伙獃獃的張口,觸到餘溫時,楞了一下。
她處理了一下他身上的狼狽,將他身上的傷口都緊急處理了一下。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蕭霽解決了面前的涼粥,活動了一下今天受傷的地方。
“……我。”他適當的露出了迷茫凄楚的小表情,配上那雙無神的眼睛,真是見者落淚。
危機身家性命,蕭霽可不敢昏頭:“你怎樣。”
“我如今也無去處,眼睛又遭此變故……”
“如何。”
“我想跟着你。”這雙眼睛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神采。
本該就是這樣。蕭霽心道,終於露出了些真面目。
“你說說看,我留你做什麼。”
“你今日出去,又回來,想必是去我所說的那地方了。不問別的地方,聽了這個地方就去了,說明,你的這個安身之地怕是不簡單,你要做些賣錢的行當,最有可能的就是開間快活所在……我覺得我還是很有用的。”
“若不是呢。”
“不會,一到揚州就去紅街,看花樓又不找姑娘……”
嘖!救了只狐狸。
“我知道了。”
蕭霽直接翻上床靠着床邊,小憩片刻。那傢伙忍住不自然的神情,那雙長睫毛顫了顫,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了。
這晚,註定是個不眠夜了。客棧上,踩踏瓦礫的聲音窸窸窣窣,衣袂紛飛的聲音,活像是在上邊蹲了幾隻大老鼠。
蕭霽將床上的人往懷裏攬了攬,做出睡覺的姿勢,四周空間裏靈氣四溢,凝線潛伏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這傢伙看着瘦的要死,這麼一抱,還挺高的。
軟香滿懷,罪過罪過。
話說,這晚上,那貓兒又不知哪兒浪蕩去了。
來了!
瓦片被移開,一人滑下,落地無聲,好傢夥!
蕭霽將人往懷裏帶了帶,只留下個頭頂,靈氣往他邊上聚集,瞄準了他的要害。
葉兒耳朵微微發紅,呼吸越發的輕盈。
那人往上面比了個手勢,又下來兩人,還帶着一股血腥味兒。
全下來了,真是心大。
蕭霽將靈氣逼近那三人的喉嚨,聲帶的地方,一擊,完美,血流如注
三個黑衣人捂住喉嚨,受損的聲帶發出漏氣一般的聲音,血腥味兒填滿了房間。
“沒事了,睡吧。”蕭霽放開懷裏的傢伙,空氣中的異常告訴了那傢伙,剛才發生了什麼。
冷氣從被揭開的屋頂透入。
這一夜有些難熬。
蕭霽知道自己身上是捂不暖的,解決完這麻煩,就出了被窩。
她需要準備明天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