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琉璃燈繪
平安回到自己房間的雲落穿上衣服,也感受到琉璃魄不在身邊。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她不着急,相信早晚會回來。
她梳着頭髮沉思,想着水裏的事情。
“丫頭大了,開始思春了。”玄豹走到她床邊調侃她。
“你才思春。”
雲落白玄豹一眼,玄豹帶着烤魚給她送過來。
“我敢打賭,他這身材絕對是你見過所有男人里最完美的。”
“我也就只見過他一個人的……那啥。”
“那啥?”
玄豹故意挑字眼,雲落轉過臉去。
“我看你醒來后眼神有點不對勁。”玄豹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什麼?”
“跟我說說你在想什麼,讓我開導開導你這個迷失的懵懂少女。”
“我在想水池中的事情。有一瞬間的恍惚,我好像回到了以前溺斃在赤水池的時候,回到了中天。”
“你是覺得琉璃魄回到上面了?”
“那倒不是。”雲落最近患得患失,總是害怕自己其實一直都是活在夢境中,但她沒有將這個顧慮說出口,也知道這是莫須有的焦慮,“我是想起我像是在那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又在下來后看到了,但究竟是什麼怎麼都想不起來。”
“你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玄豹嘲笑她,但是雲落很認真在回想,搖搖頭。
“琉璃魄不在了,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上有什麼變化?”
“變化?”雲落深吸一口氣,“變化是有。剛才我試着拉筋,身子骨有了極大的改善,沒那麼硬了;以前胸口都是堵堵的,但現在也順暢了,頭腦也很清醒,好似我也被凈化了一樣。”
“因為你回到了原本的樣子,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往後應該會慢慢恢復過來。”
“什麼意思?”
“我若說出來你肯定能夠明白,因為你潛在意識是希望自己沒那麼出眾,隱藏自己,也是這一點與墨斗骨魄達成共鳴,它也幫你實現心愿。而如今,你或許已經察覺到自己不需要再有所隱藏了,放下了戒備。”
“還會回來么?”
“那要看你想不想讓它回來了。”
“這自然是想的。”雲落細嚼它說的話,皺着眉又在擔憂,“因為北海浩劫的最後,琉璃魄陷入深眠也丟失過一次,也我因為沒有它的剋制,情緒崩潰同時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源,造成了最終的毀滅。”
“哦?你確定是你,而不是別人?”
“是的,這一點我很確定。我原本還以為是域主的關係,或者是雷鍘荊棘,下來后感受都不對,沒有當年那一下爆發的感覺。我就知道體內一定還藏着別的什麼,你們也沒發現么?”
“讓我看看。”
玄豹跳到床上,用頭頂頂住雲落的額頭感應一下。雲落第一次與玄豹如此,很神奇,她就好像是鑽入到了玄豹的意識當中,好像還感應到了域主的氣息和所在位置。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你要看什麼?”
“當年在北海經歷過的事情。我就看到你騎着雷鍘荊棘到處跑,也看到你最後掉入海里。”
“是……但中間還有一段。”雲落垂眼想了想,逐漸擺出嫌棄的臭臉。
“你這是什麼反應?”
“……你腦中怎麼這麼多下作的東西?”
“嘖。”玄豹大意了,“就這一點消遣的樂趣,不行?”
“域主知道么?他腦中應該沒有這些吧。”
“他跟我不一樣,我還是有獸性的,他基本已經無欲無求。所以沒勁兒,沒你好玩。”
“我也喜歡你。”
“這可不行。”玄豹避嫌似的跳下床,背對着她走遠些,“我可不能犯上次一樣的錯,否則你可就見不到我了。”
“我知道,但也不用離這麼遠。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么?我們來打架。”
“什麼毛病。”玄豹含笑瞪着她,“你剛才說丟的東西,要不要我陪你找找。”
“你願意幫我?”
“總比煉磚那種無聊的工作有意思,那種活還是他自己一個人去干吧。”
“好!我也是這樣想的。”
雲落與它一拍即合,說的內容域主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無奈,只能自己煉磚去,孤零零的沒人疼愛。
離開稍遠,雲落回頭看身後,再悄咪咪對玄豹咬耳朵。
“琉璃燈盞的事情我遇到了瓶頸,所以我想要多一點了解他的過去。”
“有什麼關係?”玄豹不太明白。
“我發現,上面的圖案描繪的都是我不知道的故事,修復不是難事,拼錯才是大麻煩。”
“你這樣說倒也是。”玄豹認為合理,“就這件事來說,倒是能夠理解。”
“你要幫幫我。”
“能不幫么?命苦啊,他的出氣筒,要是發火我最受罪。”
“豹豹對我最好了~”雲落纏着它撒嬌,玄豹無奈嘆一口氣。
“你要從哪裏開始?”
“火焰,還有像是馬離一樣的生物。”
“焰離,是十分古老的生物,據說是龍與奇蹄目結合的後嗣。擁有蜥類的防火硬甲,非火芝蘭不食,是十分高傲的生物。”
“火芝蘭……這也太奢靡了,難怪族群都活不長。”
“非也。是焰離的滅絕導致的火芝蘭的稀缺,它們是互生的關係。火芝蘭是需要在岩漿當中吸取需要的礦物養分,但它們跑不過岩漿的流速,只有寄生在生物身上,才能夠脫險,就像是海中的葵。還有奇特的現象,當焰離要離島的時候,火芝蘭會聚集在水面上,托着它安全渡海。”
“這怎麼做到的?”
“當然也會藉助其他物質的浮力,呵,很難描述,所以是南海的一大奇景,域主見過。”
“雲瑤姐姐曾和我講過一個傳說,講述的是火芝蘭的前世是南海的一位女子,因為一些原因被困在南海的一個孤島之上不得離開,直到遇見了今生唯一的戀人,才得以解脫。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自己一旦離開了那座島嶼,就會逝去。死後因為心愿未成,不得瞑目,化作戀人掌心中的一朵蘭花。對方傷心不已,以自己的精血作為養料,依舊帶着這朵蘭花雲遊四海,去他能到的所有地方,一直抵達生命盡頭。”
雲落懊惱,現在才明白故事的凄美。當時年幼,只以為那個人知道自己快死了才傷心,亂煞風景。
“焰離長得和馬離一樣的么?”
“差不多吧,但其實是不一樣的。說起它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垚。”
“瑤?雲瑤?”
“不,是我們那個時候的垚,垚長老。”
“她的坐騎么?”
“對,是一隻母的,最後難產而死。”
“什麼緣故?環境?還是有人謀害?”
“那倒沒有,是焰離本身在繁育的過程會出現意外,這也是它們種群稀少的緣故。那天我記得情況是這樣的……”
……
對於當時的五長老而言,中天大陸的人日益增長,但能稱得上“至親”的也只有他們幾個。從小一起攜手長大的情分,和一起共赴中天美好未來的期許,彼此都是如同自身手足的存在。
這故事最初的地點發生的岩青山之後。
“森哥哥!”遠遠的,身穿戎裝蜥甲的少女剛從海外回來,此時盛典初日,匆匆忙忙趕回來,連服飾都未更換,招手呼喚着遠處的熟人。
與這位少女相迎而來的,便是五人之中最為年長之人,也是最穩重一人。因為年長他們,一手帶大四個弟妹,處處都關心照應着。
“回來了。”
即便他們都長大成年,也能獨立一方,可是私下還是同以前一樣。少女在他面前還是那般天真爛漫,男子半眯着眼微笑,寵溺摸摸她的頭。
“哥,這麼多人看着呢。”少女得到滿足後顧慮起自己的形象,笑着嬌斥他,“中天現在如何?都還好么?有告訴焱沒有?他是不是還在搞那些東西?”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垚緬腆着,面上顯露出了少女情愫。
“姑娘長大了,人在眼前,心早飄走了。”
“哥!說什麼呢,我是擔心他又誤了時辰。上一次半途過來,搶了好大的風頭,這次我可不能輸過他。”
“但我看你每次輸給他都挺開心的。”
“哪有!”垚爭辯,“那小子平常就看不起人的模樣,作為長姐,我可不甘心被他壓着!”
“他已經準備好了,不遲到,你也趕緊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嗯。”
垚興高采烈坐上了她最愛的焰火馬離,撫摸了長頸,一股焰氣呼嘯而過,招搖過市,直衝墨染坊。
“鑫妹!”
“垚姐姐!”
鑫是五人之中最小的么妹。雖然內向嬌弱,但是個外柔內剛的個性,為人要強,但也識趣,在五人共處之時永遠是迎合的那人,一旦主控權在自己手裏,辦事又能極其漂亮。與鑫共同喜歡上了同一個人,雖不明言,可彼此都知曉,風格迥異的兩人也在暗中較勁,都在賭那個“他”更偏愛她們當中的哪一個。無論花落於誰,另一人絕對也會由心祝福。
“垚姐姐剛從岩青山過來?”焰火馬離蹭着鑫的手心,發覺到它神色似有倦意,順便看看是否有傷勢。
“嗯,去看了眼競賽場地,碰上了森哥哥,看他挺好的,想來中天一切無恙。”
“西海可好?我要的東西幫我拿了么?”
垚當前是負責西海海域的域主。
“你看看。”這物件珍貴無比,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取出錦袋給她看一眼,是整整褪下來一年的螢梟的尾羽,“你要來做什麼?”
“羽氅。雪境很快就會下暴雪,我打算在北海多留幾年。”
“還回來么?”
“應該會吧。”
焰火馬離確實有點異常,過會兒,男主登場了。
“焱哥哥,它似乎有點不舒服,能不能幫忙看看。”
“什麼問題?”垚也擔心起來。
焱一直都是對外皆冷淡的態度,不過對於這坐騎還是很上心,垚自然也是。
“懷孕了。”
“什麼?!”垚和鑫都大吃一驚。
“這不可能啊,一直都在我身邊,怎麼可能懷孕了?”垚也不知是驚嚇還是歡喜,人都傻了,“那麼過會兒的競賽它絕對是不能上了。”
“我聽說焰火馬離沒那麼容易懷孕,焱哥哥,你再看看,或許是假孕?”
焱也認為應該好好檢查一下,蹲下摸了一下腹部,腹部冰涼,已經能夠摸到胎兒的輪廓;眉頭微緊,這就說明羊水早就被吸收掉。
“別讓她參賽了。”如此說來也就是確定了,“我現在就帶去島上,立即催產。”
“這……那你還趕得及回來么?”
“讓鑫替我一下。”
“我?”鑫萬萬沒想到。
“我們每一次上場你都一直在旁邊看着,上次看到你在練習,頂替一陣沒問題。”
“可是……我沒有配合訓練過。”
“那也沒辦法了,鑫,就你來,還要和森哥哥商量一下。”
“那也只好這樣了。”
焱立即用木牛車載着焰火馬離牽着離開,垚與鑫去找森將這件事說明白后,他們簡單重整了一下戰略,對接下來的競賽倒也無大礙。
“就這樣么?”雲落沒有提取到焰離難產的原因。
玄豹閉着眼繼續冥想回憶陳舊的當年。
“沒有原因。托着有孕的身子還陪着垚浴海征戰,不出事才怪。”
“孩子呢?”
“胎盤鈣化,急需要刨腹。死胎取出后焰離落淚,最後也死了,當場在火山口焚化。”
“早知道就不聽你說下去了,我心裏頭難受。”
“我見過多少這樣的事,心裏早麻木了。”
“要是我死了,你會為我落淚么?”
“大概不會。”
“你連騙都懶得騙我。”
“你要是死在這裏,我就會吃掉。這樣你就永遠在我肚子裏,我們還是在一起。”
“好噁心。”
“還把你骨頭做成標本,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天天來看你,和你說話。”
雲落立即捂着耳朵,當作聽不到;玄豹得逞嗤笑,悠閑地舔自己的爪子洗耳朵尖上的細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