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時大德
人們總會說溫水煮青蛙,說的是如果將一隻青蛙放進沸水中,它會跳出來,但如果將它放進冷水中慢慢加熱,將會察覺不到危險而被煮死。
過了一個星期之後,原本每天都是高度緊張的時大德,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沉溺在包征給的被他稱為超現實版的VR設備。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佩戴的設備,是將真實數據和虛擬信息給完美疊加在一起的XR設備。
那是集合了AR(增強現實)、VR(虛擬現實)、MR(混合現實)等多種交互技術融合,他從剛開始佩戴,所呈現出來的虛擬數字,只要他想,那些真實數據,就會以虛擬數字呈現在他的眼前。
如果不是包征派人監督他,他極有可能會連着幾天通宵熬夜來熟悉這套設備。
他在這XR設備上,如同吸毒一般上癮,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將其佩戴上,洗臉刷牙吃飯,完全不影響他看新聞,電視劇,娛樂節目。
就連他上廁所,只要他想,他就能實時連到自己女友家中的監控,看着自己女友在監視器範圍內的一舉一動。他有次衝動想跟女友對話,他有這樣的能力,理性讓他冷靜選擇斷開連接。
他知道包征的人隨時都在監控着他,這套設備,極有可能也有着這樣的功能,這也是讓他嘗試中,果真連接到了女友家中,他看了幾分鐘,果斷斷開連接,又看了其他家中的監控。
他的小心不確定是否能瞞過包征,可一個星期的期限已過,他越發渴望活下來。
他還期盼着王學斌已經做好萬分準備來找人替換他,或者直接將他以什麼名義將他帶走。
他不知道的是,王學斌已經下定決心拋棄他了,只為了他那來之不易的位置。
這天,他習慣性的從床上醒來,揉着眼睛摸向床頭櫃,他摸來摸去,始終沒有摸到那熟悉的盒子,他翻了個身,伸着手向床頭櫃的下方摸索着。
沒有。
他混沌的大腦一下子清醒,快速打開床頭燈,藉著燈光望向床頭櫃。
沒有。
接着,他又探身掃了一下床下地板上,除了找不到另一隻的一次性拖鞋,再也找不到其它東西。
他這次是真正的慌了神,他跳着從床上起來,雙膝跪地,也顧不上冰涼的地面,直接趴在地上,查看着幾乎沒有縫隙的床底。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如同瘋了一般,也不管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褲衩,就奔出了房間。
“我的東西呢?!你們把我東西拿走了!”時大德咆哮地大吼道。
酒店走廊里,有幾間房間探出了頭,看到時大德的樣子,立刻縮回了腦袋,時大德根本不在乎,他衝到對面的房間,大力錘擊着房門。
“出來!給我出來!”
他又連着敲了其他幾間房間,根本沒有人搭理他,他這樣大鬧了片刻,酒店的保安將他拉扯起來,用着近乎威脅的語氣對他說道:“穿好自己的衣服,馬上離開我們的酒店,你的房租已經到期了。”
時大德沒有理會,他掙扎着,卻無法掙脫,被倆人硬架回房間,在眾人的監視下,他幾次想衝出去,都被擋了回來。
“叫包征過來!”時大德感到一股氣不斷湧上,憋在胸中快要爆炸,他大吼大叫着,全然不在意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想狠狠發泄。
此時的他就像困獸,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着,酒店保安盯着他,不知什麼緣故,誰也沒有動手,只是守在房間裏,靜靜望着他。
“把他帶走。”保安隊長從門外走了進來,對手下下令道。
“誰敢過來!”時大德一個轉身,將房間裏的單人圓椅舉了起來,作勢往保安面前揮來揮去。
“上!”隊長身先士卒,搶先一步將圓椅奪了過來,緊接着,時大德就被眾人撲倒在地,一個黑色頭套套在他的頭上,雙手被綁在身後。
時大德無法動彈,他拚命扭着自己的身體,怎奈對方力氣更大,他只感到自己身體騰空,雙手綁在身後無法用力,雙腿也被對方禁錮着無法動彈,此時他感到全身涼颼颼,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個褲衩。
他就這樣眼前一片漆黑,如同一條矇著腦袋的魚離開了房間,接着他像被塞入罐頭一般塞到了車裏,聽着車輛啟動,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在去見包征的路上。
時大德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恐懼,眼前漆黑一片,讓他猶如陷入窯洞,無助又害怕。
“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死在外邊了?”時大德想着,他從開始小心翼翼,佩戴那套他還不知道是什麼的XR設備,到剛剛大鬧酒店,他回想這一周里,自己好像就如同吸食毒品一般,深深陷入不可自拔。
眼前的黑暗,似乎已經昭示了他的未來。
他胡思亂想着,嘴裏一直不停歇地咒罵、求饒、甚至想跟對方聊會天,得到的只有沉默,就好像他在對空氣說話。
他說的口乾舌燥,最後只能沉寂下來,他冷靜后想到王學斌,臨走之前,趙憶南曾叮囑過,他不能超過一個星期,這自己已經過了一個星期,王學斌在做什麼??
王學斌答應他了,會在一個星期內來救他,怎麼這一個星期以來,非但沒有見到他人,甚至到此時...
時大德又抱起了希望,自己正在路上,或許王學斌會來個截車計劃,讓他在半路上被救走,這可能就是王學斌的計劃。
他內心暗暗高興,又想到自己這個樣子,見到王學斌,這也得找個借口,省的自己太難堪了,心想:“就說我一大早就被拉起來,在毫不防備的情況下,這可信度是不是大點?”
時大德又想了幾個理由,思來想去,都沒有剛睡起來被抓的更真實一些。
他從剛開始的期盼和興奮,慢慢又焦躁起來,心想:“這過了多長時間了?有半個多小時了吧?我都要困了,車還在開着,人呢?”
他開始坐立不安,剛一動,身邊人就如同觸電般立刻抓緊他,他又開始掙扎,罵罵咧咧,得到的依舊是毫無反應。他鬧騰了一會兒,只得重新安靜下來,疲倦襲來,他打着哈欠乾脆閉眼,就這樣迷迷糊糊睡着。
時大德是被水潑醒,他一個激靈睜開眼,坐了起來,一名身材壯碩的白人光頭男子手裏正拿着水杯。看到他醒了,轉身離開。
他看到站在窗邊望向窗外的包征,水順着他的臉流下,他不自覺打了個冷戰,手向水跡擦去,他沒看到自己的手正在顫抖,手觸碰到身體,他感到冰涼。
一路上,沒人給他準備衣物,他就這樣白條一路,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羞恥感,只有恐懼,對眼前人的恐懼。
“你知道成功的秘訣是什麼嗎?”包征望着窗外,頭也不回地問道。
時大德沒有回答,他除了害怕,只剩下害怕,大腦當機一般,在想着什麼來自救,卻又感覺什麼東西轉瞬即逝,他想抓都沒有什麼可抓。
“隨時準備把握時機。”包征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看中你什麼?”
他轉過身,將辦公椅拉到身旁,坐了下來,他望着辦公桌:“你對那虛擬現實擴充設備使用上手速度很快,只可惜啊。”他嘆了口氣,“沒有派上用場。”
時大德這才注意,辦公桌上,那套他一直尋找卻無法找到的設備,正在桌上安靜躺着。
“我...我還在熟悉...能不能...能不能把它給我?”時大德直勾勾望着那套設備,此時他渴望着那套設備,就好像嬰兒渴望母乳,魚渴望水,吸毒者渴望毒品,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跪在地上,雙手交叉乞求着。
包征有些失望,厭惡般搖了搖頭,手輕輕揮了揮。
“不!不!給我機會!我!我還能派上用場!”時大德被那壯漢一把拽起,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包征就像沒聽到時大德的喊叫,他怔怔望着眼前的那小小一盒的設備,心想:“還需要改進,就是可惜苗金清了。”
他望向窗外,在他的視線里,時大德正在做大鳥狀,被人一腳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