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打量
經過孟小平的插曲之後，蕭嬋嬅三人到採藥堂議事大廳已經比較晚了。
他們進去的時候，木管事正陪着寇管事喝第二杯茶。
木管事一點兒也不想喝這麼多的茶水，因此在心裏將辦事不利的孟小平罵了個狗血淋頭。
特別是這種情緒，在看到余斯年扶着孟小平進來之後，達到了頂峰。
木管事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飽滿的額頭緊皺，看着病懨懨、歪斜斜的孟小平，心裏簡直就是有一股想要大聲罵人的邪火。
但是公共場合，且還有外人在場，他必須控制住脾氣，不能當場發怒。
採藥堂的內部事務，關起來自己想怎麼罵都行，所謂家醜不外揚，他不能在寇管事面前給採藥堂丟人。
孟小平的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他軟弱無力全靠余斯年支撐着，因此沒有看到木管事陰沉毒辣的目光。
要是他此時腦袋清醒能夠為自己辯解幾句還好，偏偏他被余斯年攙扶着，根本就沒有想起這茬。
“他這是怎麼了？”
畢竟是自己的人，木管事忍住怒火，問扶着孟小平的余斯年道。
余斯年說道：“小平估計是有低血糖的毛病。”
似乎是怕眾人不曉得低血糖到底是什麼毛病，余斯年還特意解釋道：“就是身體裏血糖比較低，如果三餐不按時吃飯補充血糖的話，就有可能頭暈眼花，嚴重一點兒的，還有可能會暈倒。”
說到這裏，余斯年的臉上露出一絲自責的神色，說道：“都怪我們走太快，又不曉得小平有這樣的毛病，一時不察，他就暈倒了。”
余斯年這些話無異於火上澆油，他嘴上說的是怪他自己，其實句句都是指向木管事和孟小平兩人。
首先，孟小平是誰派出去叫人的？自然是木管事了。
木管事作為採藥堂的管事，聯手底下的人有什麼毛病都不知道，往下了說就是用人不慎，往大了說就是工作能力的問題，可大可小，端看上面的人如何處理。
木管事年紀不大，他還有往上爬的心思，平時也很愛惜自己的名聲羽毛，和採藥堂的幾位親傳弟子也都結交良好，是個特別會來事兒的人。
如此明確的功利心，無一不表明他還想要更進一步的心思。
現在孟小平給他捅了一個簍子出來，還是在仁善堂的總管寇管事的面前，印象分就大大的不好啊。
此時，木管事真的是活剮了孟小平的心都有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明曉得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就不要逞強出去叫人啊！
採藥堂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難道個個都有低血糖？
找一個沒有低血糖的人上去叫人，又哪裏會發生這些事情。
不管如何，在木管事的心裏，孟小平的印象是完全毀掉了。
就算他成功逃過了這一劫，將來估計也就是某個角落裏窩着碌碌無為，註定是被拋棄的對象。
這也算是余斯年對他膽敢算計他們，還對他們使心計的一種懲罰了。
此時，孟小平依舊暈乎乎着，還不曉得自己的命運已經在木管事和余斯年的對話之間決定了。
木管事現在是看一眼孟小平都覺得多餘和煩躁，他揮揮手讓議事廳里候着的小童將孟小平扶下去。
再對上余斯年三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調整過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木管事在仁善堂待了這麼多年，這一套本事是早就練就出來了的。
余斯年是童長老等人看好的潛力股，又有席慕撐腰，還和木紹君交好。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十分值得木管事巴結討好。
木管事上下打量了一眼余斯年，摸了摸下顎的鬍鬚，笑着說道：“斯年今天氣色不錯啊，這一身行頭，倒是叫人看了眼前一亮。我就說年輕人嘛，要穿點兒鮮艷的顏色，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人看了舒服，自己穿着也心情愉悅嘛。”
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和紹君的年齡相仿，平時彼此之間多多走動，將他也帶一帶。紹君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於沉默，明明才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老氣橫秋，比我這個三十幾歲的人都還要老成，缺乏少年人的朝氣。你們平時也幫我多勸勸他，不要每天不是待在葯田裏就是待在屋子裏，還是要多出來走動活動一下。”
木管事和木紹君的關係較為較為密切，蕭嬋嬅三人是早就知道的。
畢竟從他們的姓氏便可以看出兩人之間的聯繫。
木紹君是木管事遠房的子侄，剛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怎麼得到過木管事的關注，只是當他後來越發展越好，甚至成了採藥堂秦堂主私定下的親傳弟子，木管事才對這個遠房的子侄表現出了無比的熱忱。
可惜木紹君許是因為使然，對木管事並不顯得特別的親厚，但是對比其他人，他對木管事的態度也算是不錯了。
木管事此時在寇管事面前提起木紹君，還表現的如此熟稔，就是在暗中抬高自己的身價。
獨木難成林，他得讓其他人知道，他在仁善堂也是有幫手和靠山的，外人也不能小瞧了他。
余斯年一臉笑嘻嘻，連連點頭答應道：“木管事你就放心吧，我這人最是喜歡玩笑又活躍，木師兄就算是根木頭，我也能讓他開出燦爛的花兒來。”
說著，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反正自己是嘻嘻哈哈笑了一片。
木管事：……並不是很喜歡你的這個比喻。
寇管事：……怪不得小桐總說牛大力三人中，余斯年是最好相處的，就他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是真的和小桐能搭上話，說到一起去。
木管事訕訕一笑，似乎是有點兒不曉得應該如何接余斯年的話。
好在，寇管事依然輕咳嗽兩聲（其實是被余斯年嬉皮笑臉的玩笑話給震驚到了，以至於一口茶水嗆到了喉嚨口o(╯□╰)o），給了他拜託困境的靈感。
木管事趕緊切入今天的主題，他轉身為蕭嬋嬅三人介紹道：“這位是寇管事。”
蕭嬋嬅三人紛紛抱拳，從善如流喊了一句：“寇管事好。”
寇管事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客氣，說話的聲音也算得上和顏悅色，道：“我們之前在中堂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我初初見到你們三位，便曉得不是池中之物，將來總有一日要飛黃騰達。
事實也不出我所料，聽說你們三位在採藥堂過的很不錯，余斯年還已經突破了六級鏢師的實力，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寇管事本來對蕭嬋嬅三人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經過和包小桐的交心談話之後，他心裏有所改觀。
原本沒有什麼交好的打算，現在也做了另外的計劃。
寇管事倒不是突然心血來潮，主要是他很疼愛包小桐，而且也知道包小桐素來都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小桐的這種直覺，曾經為他們帶來了許多次的好處，他們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對於寇管事的恭維，蕭嬋嬅三人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受寵若驚或者欣喜若狂、驕傲自滿……的神情。
倒是一旁的木管事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寇管事會對蕭嬋嬅三人給予這麼高的評價。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消息？
木管事心裏一驚，反覆回憶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訊息被自己漏掉了，所以才不能看透其中的關竅。
木管事在仁善堂摸爬打滾混了這麼多年，早年便吃過信息匱乏的虧，在那以後，他手底下還專門養了一幫人替他打探消息。
他自以為，不說整個仁善堂，至少在採藥堂的地界兒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現在看來他還是太過於夜郎自大了。
寇管事作為中堂的管事，統管仁善堂的四個分堂，他掌握的消息肯定要比自己多許多。
木管事自己腦補一番，在不曉得具體情況的時候，對待蕭嬋嬅三人的態度又更加熱切了幾分。
畢竟他們三人可是寇管事都看好的苗子，將來的發展肯定不會差了。
錦上添花的人看着好，卻根本不及雪中送炭的人。
如果能夠在他們三人還沒有發跡之前，他便提前交好，將來一旦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發跡了，他也能跟着在後面享受一把。
木管事想了想余斯年之前給他的那些藥材單子，那上面所需的藥材不少，想要全部湊齊，也需要一點兒時間。
他本來還想再壓壓價，晾一晾他們，現在有了寇管事似是而非的話，他那些想要壓價、晾人的想法紛紛壓了下去，打定主意接下來便給他們將事情辦好了，也叫他們曉得他的能力厲害。
聽了寇管事的話，余斯年還是一臉笑嘻嘻，擺手說道：“哪裏，哪裏，不敢擔寇管事你的這番誇獎，我們就是運氣稍微好點兒，身上有點兒拳腳功夫罷了。我們這樣的人在仁善堂比比皆是，大家都是箇中好手，我們不敢大放厥詞的。”
余斯年這話就說的有幾分意思了。
聞言，寇管事也不和他爭辯，微微笑了笑，便將這件事情揭過去了。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特別是寇管事這種仁善堂的成年老薑，更是滑不留手，動則給你嗆一鼻子的姜味兒。
寇管事又看向蕭嬋嬅和牛大力，他們兩個從進來開始就顯得很沉默，從表面上看，似乎只是余斯年的附庸，余斯年才是他們的咽喉。
不過有包小桐的直覺在前，寇管事可不敢小瞧了蕭嬋嬅和牛大力兩人。
尤其是牛大力，哪怕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
這是一個很有氣場、氣勢的少年。
寇管事在心裏默默評價道。
在看蕭嬋嬅，纖細的身材，嬌小的個子，還不到牛大力肩膀的高度，文靜又安靜，靜靜站在牛大力身邊，也並沒有完全被牛大力奪走眼球和光芒。
如果非要用一種比喻來形容，寇管事覺得，牛大力就是一顆挺拔的青松，筆直挺立，哪怕遺世獨立，也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
而蕭嬋嬅則是青松旁邊含苞待放的睡蓮，溫婉沉靜，有着獨屬於她自己的魅力和芬芳。
而余斯年……
寇管事一時間似乎也想不到什麼好的比喻，總歸是那種生命力比較頑強，又特別喜歡炫耀、張揚和外放的種類吧。
第一眼看過去，大家基本上都會選擇余斯年，畢竟他風趣幽默，性格開朗，很容易就能夠和大家打成一片，成為名義上的好朋友。
但是，當大家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的時候，大家就會發現輕鬆挺拔的背脊，以及他給出來的安全安心的感覺，還會發現睡蓮的柔美，以及期待她完全綻放那一刻的喜悅和驚艷。
三個人，各有千秋，都是很不錯的潛力股。
寇管事雖然還不曉得他們三人的真實情況，但是通過這一次的正式見面，他心裏最後一點兒疑慮也消失了，他不會再阻止包小桐和他們三人的交往，這樣的朋友，值得包小桐繼續交往下去。
而且他們三人的身份也不像席慕那樣敏感，包小桐和他們三人交往，是在仁善堂上層那些人的忍耐限度範圍以內的。
再有他從中打圓場，總不會叫包小桐在其中受到任何委屈的。
要說這也算是寇管事對包小桐的一份拳拳愛護之心了，他本可以完全不用和蕭嬋嬅三人廢話，卻還是當著木管事的面將他們誇獎了一番，也算是一種示好的信號。
有了寇管事的認可，蕭嬋嬅三人將來再在仁善堂內部走動，就會變得容易許多。
蕭嬋嬅和牛大力不像余斯年那樣，身上長了許多刺，他們顯得更加平和也更加知好歹一些。
在得到寇管事的示好信號之後，蕭嬋嬅沒有說話，牛大力出面道：“謝謝寇管事的誇獎。”
說完，他對寇管事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牛大力的話很簡短，但是他的語氣真誠，寇管事一點兒也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或是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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