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力
晨鐘暮鼓。
蕭嬋嬅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剛一睜眼，便對上一雙佈滿血絲通紅的眼睛。
似乎發覺她醒來，紅紅的眼睛倏地一下睜得老大，越發顯得滿滿的紅血絲十分刺眼。
紅眼睛讓蕭嬋嬅心裏微微不舒服，她剛醒來的大腦還混沌昏沉，無法正常運轉思考，只能在心裏反覆直線性發問。
這是誰？
對比蕭嬋嬅的迷愣，紅眼睛少年的喜悅卻是十分明顯，凶蠻黝黑的大臉緩緩靠近，最終停在蕭嬋嬅臉上方半指節距離的位置。
他目光十分專註，上下打量的神情，讓蕭嬋嬅有一種自己莫不是稀世珍寶的錯覺。
很快，蕭嬋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紅眼睛少年靠得太近了！
近距離相處，兩人呼吸相聞，熟悉的汗餿味兒竄進鼻尖。
蕭嬋嬅倒不是嫌棄紅眼睛少年身上味道難聞，畢竟這汗餿味兒她剛醒來就在自己身上聞到過，所謂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他們兩人半斤八兩誰也甭想嫌棄誰。
她之所以皺眉，純粹是不習慣和一個陌生人靠得太近，太過親密的距離，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紅眼睛少年見蕭嬋嬅皺眉，臉上的喜悅立馬變成緊張，慌慌張張問道：“嬋嬋，你哪裏難受？”
紅眼睛少年想要伸手摸一摸，又害怕自己笨手笨腳弄痛了蕭嬋嬅，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凶凶的黑臉也皺成一團。
明明是個標準反派兇相造型，配上手足無措的動作和皺成一團的黑臉，猛一瞧，還很有幾分滑稽。
蕭嬋嬅心裏微哂，那些因為紅血絲產生的不舒服終於不見了。
熟悉的動作，關切的話語，親密的舉止……
蕭嬋嬅很快做出判定。
紅眼睛少年認識她，或者說是，紅眼睛少年認識她這具身體，而且兩人的關係還很親密！
現在怎麼辦？
她只看過由蕭嬋嫿主演的“電影”，根本就不知道這具身體前期拿了什麼劇本啊？
蕭嬋嬅在心裏快速思考對策。
紅眼睛不知蕭嬋嬅內心所想，見她木愣愣的，還以為她是重傷未愈，也不顧上自己是否笨手笨腳了，伸手就要去摸她的後腦勺。
蕭嬋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唬了一跳，下意識抬手阻攔，脫口問道：“你……你是誰？”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是費力從胸腔擠出來的。
儘管費力，蕭嬋嬅還是很滿意，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可以在小範圍活動了，雖然動一下還是很疼，但是能動的疼和不能動的疼，比較起來，她肯定更願意選擇後者啊。
這是個好消息，證明她正在逐漸恢復。
因着這個發現，蕭嬋嬅心裏稍稍安定些許。
相較於蕭嬋嬅的些許安定，紅眼睛少年就驚慌多了。
瞪大眼睛，一番“你，你……我，我”結結巴巴后，紅眼睛少年不顧阻攔抓住蕭嬋嬅的手，好在慌亂間也沒忘記控制力度，好似只要虛虛握着就能心安。
心安后找到語言，紅眼睛少年才急急說道：“嬋嬋，我是大力呀，你不記得我了嗎？大力，我是牛大力！”
他的聲音又急又大，蕭嬋嬅被嚇了一跳，手心冒起一層薄汗。
說話就說話，這麼大聲幹嘛，嚇死人不償命呀，都說了不認識了，誰管你是牛大力還是牛小力啊。
蕭嬋嬅內心吐槽，表情依舊迷茫。
大聲的宣告沒有得來想要答案，牛大力生動的表情突然就垮了，半大的小子拉聳着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這不是要哭了吧……
這可比大聲說話還嚇人！
本來就是她不對，不僅佔了人家朋友的身體，現在還把人家弄哭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蕭嬋嬅快速檢討自己，罪惡感油然而生。
“咳……”
蕭嬋嬅清了清嗓子，準備說些安撫性的話。
結果她的話還沒出口，牛大力反倒先她一步振作起來，抬起頭，紅紅的眼睛，長長微翹的睫毛帶着濕氣，高挺的鼻樑……雖然臉上傷痕不少，瞧着有些悍匪的前期氣質，但瑕不掩瑜，五官很Man很硬朗，以後肯定很有男子氣概……剛才沒仔細看，現在認真看看，怎麼看着還有些帥帥的感覺呀？
……哎呀咪，一股微細的電流滑過心底。
蕭嬋嬅一個激靈，趕緊打住胡思亂想。
牛大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顏，是安撫蕭嬋嬅，也是在安撫自己，說道：“沒關係的嬋嬋，別怕，你只是撞了腦袋，忘記些事情很正常，等我們找着大夫，我們讓大夫好好看看，多吃幾副葯就好了。”
“……那要是好不了呢？”蕭嬋嬅小聲問了一句，底氣不足，問的心虛。
好在她現在是病人，說話底氣不足，也不會惹人懷疑。
退一步講，就算惹人懷疑，她也要先確定牛大力對她的態度。
一股酸澀感覺直衝牛大力喉嚨，哽得難受。
嬋嬋這麼小心翼翼的和自己說話，一定是在害怕自己丟下她。
他根本就不會！他們都已經……一股紅暈悄悄爬上牛大力的面頰，好在他皮膚黝黑外人也瞧不出來。
牛大力強制壓下內心的悲喜，盯着蕭嬋嬅鄭重說道：“不會的！”就算你再也好不了了，我也不會丟下你的。
“你忘了多少，我就告訴你多少。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你的。就算你一直都記不起來，我也會一直陪着你。”
牛大力的聲音鏗鏘有力。
他似乎想用重音重語氣來表示自己堅定的態度。
蕭嬋嬅聽在耳里，不可不說，心裏着實大大鬆了一口氣。
儘管目前牛大力對她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但對面陌生的世界，只要有人願意伸手對她表示善意，她心裏都會十分感激。
而且她相信，只要有牛大力的帶引，她很快就能熟悉這裏的環境，以後哪怕牛大力離開，她也能憑自己生存下去。
說到底，在蕭嬋嬅心裏，她真正想的唯有自己而已。
牛大力不知蕭嬋嬅心裏所想，似乎為了表示自己沒有撒謊，很快又噼里啪啦一頓述說，把蕭嬋嬅這具身體的前期劇本透了個乾淨，也讓蕭嬋嬅心裏有了大概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