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雲初
趙祁曄繞過容清淺,徑直走回雲初院,十一緊隨其後。
門沒有關,也沒人攔着,容清淺就躡手躡腳的也跟了上去,沒有剛才要硬闖時的架勢,反倒是怯生生的,有點緊張。
雲初院裏的裝飾很是清雅簡單,竹砌的屋室,迴廊,台階,院裏一方小木亭,亭下架着一張琴,琴旁放着香爐,院裏落了一地的凌霄花,和那是她從趙祁曄那裏順來的紙傘一樣好看。
趙祁曄坐在亭下的木凳上,一時翻弄着琴譜,一時試彈琴弦,琴聲悠悠,透着青山流水般的閑適。
古琴對面有茶具,容清淺就斂袖而坐,一邊聽着琴音,一邊為趙祁曄點茶。
曲盡時,銅鼎中泉水正沸,執湯瓶注水,頃刻間茶香四溢,杯中沫餑容鮮白,縈繞在整個雲初院,清淺捧着青瓷的茶盞遞給趙祁曄悠悠然的說,“第一次見到三殿下時你就在吹簫,府中又常備着綠綺,殿下是不是特別喜好樂理?”
“不是。”趙祁曄輕抿着她的茶,目光從琴移到容清淺身上,“只是深山道觀里,若是不彈琴弄蕭,豈不就只能抄經訪道了嗎?”
“怎麼會?”容清淺搬着木凳湊道他面前說,“清黎山山水秀美,閑暇時登山賞景多好玩兒啊!”
“山水再美,看久了也是尋常色彩。”
“原來殿下是看膩了清黎山的景色,那不如下次我帶殿下去別處逛逛?”容清淺想到他自幼就被陛下養在清黎觀,即便再美的精緻也該賞盡其中滋味了,所以忍不住提議,“我們不在山上,去城裏好不好,我知道臨城裏有很多有趣的去處,殿下一定喜歡。”
趙祁曄淡然一笑,未置可否,反倒是抬頭問她,“你怎麼知道要到這裏來尋我的?”
“阿明告訴我的,就是你五弟趙祁明,他前幾天不是派人給你送帖子邀你去花月樓小聚嘛,只不過你沒有接而已。”容清淺笑着回答
“你和他很熟嗎?”
“還可以。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嘛,不過我平時還是跟阿暄玩的更好些。”
趙祁曄笑着點點頭說,“會彈琴嗎?”
容清淺不知他是何意,不過還是點點頭。
趙祁曄起身讓開琴前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殿下是要我彈嗎?可我自小學的是琵琶,琴藝實在很一般啊。”
“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你隨便彈彈就好。”趙祁曄從腰間取下他那支竹蕭,低頭問正在侍弄琴弦的容清淺,“你想彈哪首曲子?”
“嗯……”容清淺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的說,“我想學殿下那日在荷風湖吹的那首曲子,殿下且吹着,我拿琴來和殿下好不好?”
趙祁曄點頭,然後便站在她身側吹起了初見時的曲子,那曲子是趙祁曄自己寫的,她只聽過一次就記了個七七八八,竟能很流暢的和着,琴簫和鳴,響徹在清黎觀的澗流山石間,到最後容清淺漸漸熟悉了曲調,慢慢反客為主,開始引着蕭聲走。
一曲之後,趙祁曄忍不住稱讚她,“你這樣的琴技已很是難得,是師從哪位名家?”
“琴是跟着我父親學的,不過教我琵琶的石夫人曾經指點過我幾回。”容清淺坦坦蕩蕩的交了底。
石夫人是臨城最負盛名的樂師,她收學生素來是要看天資的,經她調教一番后,大都能聲名顯揚,容清淺的母親與石夫人是舊相識,所以才有幸拜到石夫人門下學了幾年琵琶。
“原來是石夫人。”趙祁曄應了一聲,而後自己去屋裏取出一疊紙遞給容清淺說,“這曲譜,你若是喜歡就拿着去看吧。”
容清淺興沖沖的接過去說,“殿下的字寫的真好看,這是殿下自己譜的曲子吧,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唔,殿下還沒告訴我這曲子叫什麼名字呢?”
趙祁曄避而不答,反問道,“你是自己來的嗎?”
容清淺搖搖頭,“和一個侍女,不過我讓她去跪經去了。”
“兩個姑娘在山上不安全,我讓十一送你們回去吧。”
“啊……我不回去,我才剛來呢!”容清淺搖頭拒絕
趙祁曄向前走了幾步,停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而後低聲說,“多謝你今日能在這裏為我點茶彈琴,能讓我不是一個人待着……只是清黎觀不適合你,雲初院也不適合你,所以以後不要再來了,無論出於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