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因果 第五十四章 此處心安是吾鄉

替罪因果 第五十四章 此處心安是吾鄉

冰原廣袤,兩襲衣袍隔空遙望,彼此站立間也分不清那氤氳霧氣之間雙方的模樣是如何,但那熟悉卻順着長風融入了彼此的燈盞,一盞惶惶,一盞烈陽般;

初次見你,格外熟悉。

軒禪笑容靦腆,側着臉頰對着那一身勁裝微微一笑,至於此刻那青春少年卻不過是無心地矗立在那,身形筆挺,束髮極為得乾淨,周身纖塵不染,好看到有了一種熱血沸騰,好看到恍若春和景明,好看竟有些說不出話,少女懷春般遮掩;

你還是這般恣意;念此少年衣袍招搖、不動聲色:他看見了,描摹到了,畢竟這是軍旅氣息,這是那少年將軍的崢嶸銳利,這是比活着更為熱烈得信仰的氣息;不知道想起來什麼,只要你在,山河就在;當年大魏總領就如你一般讓少年神往,如今再次見你,竟然想起了金戈鐵馬,竟然想起了那猖獗到做什麼都對的少年,竟然想起來那赤忱的一雙明眸;

我想你了,也不知,是不是你。

綠袍提起了燈盞,對面那少年佇立間狂風呼嘯,對視間默契而膽怯,熟稔而相互糾結,想笑卻不知應該如何面對彼此心中的猜想,恍然間,不可言說般衣衫襤褸:你,當真是不乖了。

嘻嘻嘻;要是錯了,會不會很尷尬鴨。

噠噠噠;不管!

哈哈哈哈!奈我如何!

瘋癲給你看看!

綠袍笑意暴虐,身形崢嶸狂傲,那一身的明媚通透且浩大,好似那驕陽一般,瑩白到再無顏色,好看到清秀且澄澈!

他在,還是那懵懂卻不知為何想和他一起鬧騰、想和他一起肆無忌憚的模樣!

這就是你的收斂嗎;勁裝把酒,那溫和的笑意柔軟到好似白雲,就那麼輕飄飄得,暴雨雷霆不見,只有一團白,只有一團潔白:你說,當初與你一起,卻只有“香”而少見“令君”,如今不似君子,卻“香”得徹底;昔年不知道與你有什麼契約,但到底是想見你,想看看這南域的中樞,這南域的陽光;

想你了,從第一眼開始到現在,除了想你就是在想你的路上。

噗;當真是厲害到有些作祟了;軒禪搖了搖頭,卻是不再糾結,也不去回應那痴笑到動作莫名的少年,步履上前後穿過層層渲染的雲霧,拉開一件件已經漂泊許久的簾,穿過那帷幕重重緊貼的瞬間,恍然間少年不見了容顏:總歸是有氣的,但這黑夜中的濕氣,如今卻全都化作了水氣,露水般寧靜,隨意且無禮;

果然,還是權力的味道好,遮遮掩掩得,翎羽都髒了。

綠袍慵懶且僵硬地伸了個懶腰,隨着那動作舒展開一身的光暈,星火點點蔓延,此間兩襲衣袍沉默不語,它們在那安靜對立,不知在迎接着什麼,席捲間天地藍白,恣意間青春,縱情間秋月,步履熱烈;何處不是你,何處不是那熱淚得溢滿,只是如今,還有多少能夠如願?

馬北風不動,雖笑卻不曾起勁,因為他知道如今局勢得複雜:此刻天驕雖說團成了一塊,但各自選擇的道路不同反倒對彼此形成了掣肘,框架被限制所以也漸漸得遏制了它們的動作;三類底氣與風華天驕的籌碼、立場不一樣,能夠延伸的選擇也不多,所以明面上隨着開盤此間氣息被燒得紅火,但當這種情況蔓延出來,被大眾所察覺那便不足以說明什麼,畢竟天驕獨屬於一個層次,如果它們真的開始了肆無忌憚,那形成鴻溝是肯定的,所以老祖、天縱以及些許擁有造化的生靈都能夠推理出一條錯綜複雜的線:

誠然,天驕的生機已經不多了,就算有個別道子動作突兀,但從整體上取捨剩下的風華就會收斂動作,在整體不變的情況下個體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所以包括簾書、慳行、譚貞、無名氏都各自收斂了信息的交互:從天驕上來看,它們說話算數,如果它們不出動那麼這個層次就沒有可能把“風華天驕”的影響力發揮出來,自然得也就把從前所掌握的權柄和話語權過渡了出去,而這是馬北風所不願意見到的,因為這一定是彼岸天的動作,作為絕對對立這對它們的規劃會形成異樣,所以軒禪在裏面的作用就凸顯了,這勁裝少年的來意其一便是如此;再者如今那綠袍和血意閣的牽絆是最多的,因由塵緣的緣故他不管在哪裏,和洛家一系的糾葛是抹不去的,這是一種附加的壓力,因此不論從什麼角度上來說,它們都有協商的必有;

不過說到底,之所以只有他來而不是洛炎來交涉,還是一個涉及立場的問題:他在中土擁有身份,憑藉上述因果已經足以根生自己的動作,但若換了洛炎那便會產生更加深遠的羈絆,單憑藉“道子”的身份就不足以堂而皇之得沐浴,而他在血意閣的身份沒有直系的牽扯,這是南域魁首們所知道的:次道子是宣緣,不是馬北風;當然,這裏面有很多的曲折,但緣由他覺醒之後的第一底氣順位是中郢,第二底氣是洛家,所以哪怕有隱患將少年閣置身事外就可以了,雖說憑藉血裔閣“昭昭”的立場不能逃脫多少,而本意也確實是因為流雲閣,但在天驕這個層面沒有留下把柄就是了:

其實之所以做這麼多,還是源於對軒禪的朦朧以及不敢保證:因為他回來得程度太低了,甚至可以說只是覺醒而已,這般情況哪怕血意閣上下都是瘋子,覺得前路斷層願意賭最後哪怕對了他也很難在南域形成“服眾”,所以他來更多的只是“接觸”而已,但現在的事情好像又有些變動了,畢竟他自己雖說回來了,卻回來得拖拖拉拉的,牽扯從前是絕對比不過眼前那四千年的,因為從覺醒的程度來看他至少掌握了三次輪迴,在場已知的能夠到達這種程度的不是沒有,——至少在簾書的籌碼放出來之後,回來三次是肯定會出現的,雖然沒有因果過程,但既然簾書能夠得知,那回來三次的也一定會有,但哪怕如此也不可能跟綠袍相比,故而單從話語權來說如果軒禪運用籌碼絕對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可以說是如今破局的關鍵,再者最重要的佐證便是逐明之眼:

雖然彼岸天與逐明之眼這個層次是天驕所清楚知道的,並且單就個體而言不會落於下風,回來的更不會有絲毫的畏懼情緒,但是知道跟見過不太一樣:畢竟逐明之眼的身份是凌駕雙聖之上的,類比來說那就是是灼羽的“此間道理”,這和它的戰鬥力沒有多少關係,所以天驕沒有造化基本不可能去構架聯繫,畢竟那等造化消耗除非浩瀚,否則風華天驕基本是做不到的,但這就是這般存在在這種犯了眾怒的情況下卻為了軒禪主動現身,並且給予的原理與禁忌規則,這種看中哪怕是三類底氣都沒有可能,所以軒禪的舉足輕重已經變成了他若願意則南域不能不理會的程度,因此他適才在等待的時候也做了一些準備,不過在見到他之後這些都無關緊要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謬誤,畢竟從氣息與風華程度推測,那綠袍極有可能回來了,天資都已經看不清了,那種壁壘使得他失去了主動答話的能力,甚至可以說主動權都不在他這裏,所以他只能等,等對方表明來歷:這是那竹綠長袍一種無可奈何的能力,畢竟他雖然回來了,不算奇才,但天資一定不再天驕,所以他哪怕是用籌碼都不能強制交易,畢竟對方沒有這種選項,想要有因果聯繫必須用造化,但造化在擁有願力並且擁有逐明之眼般能力的軒禪面前已經沒有那種程度的作用了,別說他了,就是浩瀚都未必能拿得出來,故此在帷幕之後他略有擔憂,也不知道這偏離的軌道的大勢支流會對格局產生如何的影響: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就像是非天驕突然達到了和它們平起平坐的資格,而這種資格還不是異數,卻擁有比肩異數的程度,這種棘手泛着噁心,因為你也不知道對面做的選擇是哪條路,是不是最優解,那種可能性不能算,只是自討麻煩:像極了絕色的庇護。

馬北風略微沉默,不做多想;皇家多了一個鄉野村落來的不守規矩卻生得天地都不忍苛責的長公主殿下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就是規矩,但到底是會讓四周的貴胄們心中泛起無奈與不自然;尤其是在一身風華成為如今流雲閣比較重要的一種存在時,這種認真去對待忌諱的感覺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年靜默思想,對面一襲綠袍卻從開始便不曾等待與旁觀,顧自飄搖前來,手中燈盞熱情而調皮,在穹廬之下歡愉蹦跳,他不曾說話,也沒有拒絕交互,卻也沒有主動銜接因果,前進的動作好似面前沒有阻礙一般,那一步步自然而穩重,察覺到對面的情形勁裝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他不會?

……可能;可能。

風華緊繃的面容突然放鬆了些許:可能他想多了;儘管對面燈盞清澈、溫婉,他不會往偏激的程度想,但緣由他覺醒自帶的造化,所以自己恍然間會覺得對方是天驕,因此那交互邏輯也該和天驕一樣,故而順着坐標系和參照物對照分析與交流,哪怕是他天資沒有在天驕他也在堅信這一客觀事實,但看反應他好像沒有什麼動作,反倒是自己弄來弄去得有些茫然且驚覺:軒禪作為棋主肯定是有交互的經驗的,也應該是有概念的,但自己這裏始終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就像被掏空內核的囚徒,就像是被燒毀根基的蒼天巨樹,儘管里裡外外都是天驕的模樣,但它所處的框架卻不一定是上品序,緣由品序不夠的原因無法提升位序,自然得也沒有境界去激活更多的法則權力,因此它是天驕但和奇才沒有什麼兩樣;或許這是一個緯度法則的問題,畢竟天驕的能量是以自己為載體的,他能定位對方的坐標並且撕裂空間形成一條穩定的溝通渠道,但它的能力只夠在一個框架內進行流傳,所以在感覺到對方接受到后他就自然得把對方定位在自己已知的坐標上了,但現在看來接受卻不一定理解,便就是理解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得去反饋,因為想要突破緯度限制所需的能量他或許不具備,好似那得到文明殘骸的土著,科技是科技,但它們沒有那種將之變成文明的能力,能研究,但卻無法形成能力;再者計算它們會了,但基礎沒有,單純得發展基礎就不知道要多久,更何況是奢望“及時”呢?

不會了;馬秋北沉默,不知應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問題,好似無從下手般嘆了口氣,望着他的模樣遠處軒禪輕柔一笑,那笑就像是一種鼓勵,就像是一種認同,也沒有多少意思,只是覺得;還好。

能交流不就行了嗎,急着交互能如何,難道我能參與棋盤嗎?

我,可是中樞。

少年衣袍招搖,對面勁裝暗暗墊點了點頭,沒有過多得去糾結,讓開道路等軒禪上前後並肩遠方,大道蔓延之後四周亮堂堂得什麼都看不見,但軒禪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枯江冰:他現在的狀態很奇妙,擁有天驕的對外權利,但卻也只有這對外的權利;就像是繼承了從前令君的外在而沒有內在,天驕能做的非造化行為他都能做,但一旦與“天驕”這個境界接壤那自己的緯度、品序、位序、境界就全都是軟肋,變成了和奇才一般模樣:其實他覺醒之後沒有察覺那麼多,因為他的心不在這裏,對上品序沒有概念,所以恍然間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恢復了天驕的水準,但現在一旦碰見天驕,對比坐標系和參照物之後發現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他不過是量變了,量變到對下而言是質變,但對上而言卻仍舊不起眼:畢竟憑藉他現在的姿態去解決這些問題還不現實,或許也正如逐明之眼說的那筆交易一般,他只需要和隱性天驕交流就行了:畢竟它們沒有天驕的對外權力,緣由位序的原因也不能自然而和諧得與天驕展開正常交易,就像是被限制了一般,而他就是另一種“隱性”:被壓制以至於殘缺。

風華不明,兩位少年的氣息感染之間慢慢形成一種熟稔,在這詭異氛圍之下綠袍略微猶豫,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畢竟對面是風華天驕,擁有一種氣度與大勢,一般存在很難與之溝通,覺得隔了一條天譴,此間他欲言又止就如適才老祖對他的感官一般,但馬北風緣由不舒服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找話頭,就這麼相繼沉默着,走到大道的盡頭也沒有多少情緒流露,順着那過道悠悠緩緩,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或許,是塵緣罷。

少年猶豫,燈火搖擺,身側勁裝也不着急,竟有一種不需要再開口的錯覺:可能令君已經知曉了,畢竟他清楚大勢,畢竟他掌握着如今最為深遠的因果,憑藉他的立場、方向或許能看到一個跳出如今被限制框架的局面,或許這只是一種感覺,但這感覺是那麼得清晰、強烈,就像有什麼東西順着身側那少年渡過來,就像那一團雲霧中有什麼東西在生長、蔓延,或許吧……

我能信你嗎;還是說,你一直都在堅信;堅信你心中的那個猜想?

可惜……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你。

少年遠行,不曾明晰,不曾交心,模模糊糊間此間竟然最好,顫顫巍巍得竟然有了一線期許……

你說的話算數嗎;還是說這一路,你在踐行。

軒禪輕柔一笑,他並不知道如今自己的狀態,也不清楚如今南域的現狀,更不知道所謂的局勢、大勢、博弈,他只是在行走,通過腳下的道路來回答自己,去增強自己的安全感:畢竟自離開天南村以來,他還不曾如此得愜意過,那種隨意、慵懶、自在不需要考慮什麼只消“願意”就好的狀態讓他微微沉醉,呼吸間不知聞嗅到了什麼,眺望間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只是一盞燈,一身青衣,或許,還帶着些許少年的期盼與眷戀;

嗯;還好。

綠袍淡淡一笑,情緒緩和,不如那青春得少年,更像是麻木的中年,更像是那一無所有卻得到了片刻安寧的朽枯生靈,耳畔是雲霧滾滾,遠處是山窮水盡,若這是監獄,他一輩子也找不到出路,反倒是期許裝飾,讓這裏更為得艷麗,帶着那爛漫與天真,去吻別那滄海桑田的土地;

受苦了;能為你做些什麼嘛;言語間綠袍稚嫩,衣袍乖巧,顯露出一雙孩提的眼睛,四五歲,一件肚兜,大約很胖

和格林一樣胖;

軒禪失語,遠處小恐龍摔倒了,起不來了,打了一個滾,新衣服髒了,那還沒有送出去的生日斷掉了;

哇!——它哭了,這次,傷心得很。

大約,兒童樂園出來的。溫和一笑,風華不曾再有過多的動作,只是順着銜接的過道一路搖擺,去見那不曾見過的風景,身旁馬北風陪了一路,手中燈盞熄了又滅,滅了又再次點燃,一步日月星辰斗轉,一步黃昏瀰漫,一步清晨燦爛,望着那煉歲的少年勁裝沒有動作:儘管它都見過,甚至有更美的贈藏,但和軒禪在一起心中會莫名寧靜,時間值得,少年也值得,他願意,就這麼跟了不知多久,也不清楚,最後交易了什麼;

或許只是分享了彼此的生命吧:

以後你的一生有我的股份,你做什麼,我得有話語權;

默然間遠處綠袍翩躚,一身竹綠,笑得,恍若君子。

嗯;不知為何,近處那勁裝少年鬼斧神差地點了點頭,很認真,也很用力,那模樣就像村邊孩提拉了勾勾,說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一百年,不許騙;

為何你總是這般溫柔,為何你總能找尋到根生的大地,為何你要這般安寧,卻總能讓我們喊一聲,令君……

綠袍沒有解釋,也沒有話語,他只是穿過了過道,看着不遠處那柳暗花明的楊柳依依,他只是帶着一雙明眸來到了中土七國,親切得注視着這片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大地。

或許吧;此處心安是吾鄉,故,少年溫婉。

軒禪收攏了燈火,勁裝亦步亦趨,笑得,恍若山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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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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