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貔貅
“去去。”
雪河的注意力全在誘餌上,不耐煩地打發他。
覃柏卻嘿嘿一笑,得寸進尺地磨道:“你看天色已晚,不如我們早早歇了吧?”
“別搗亂!”
雪河哪裏顧得上他,兩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即將出現的獵物,任由他的咸豬手四處遊走也沒空搭理。
“雪河,乖。”
覃柏正哄着她一心求歡,雪河只覺手中的紅繩驟然一緊,隨即猛地起身,剛想抬腿卻發覺被他的手絆住,也不及多想就本能地抬腳踢到一邊,跳下床撲向獵物。
“啊哈~被我逮到啦!”
雪河興奮兩手舉着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光着腳在地上直蹦:“哇哈哈哈~抓到啦抓到啦!”
小兔這才從柱子上慢慢滑下來,面無表情地把燈重新點亮。
她手裏抓着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獸,綠瑩瑩的一雙大眼睛,看體型像只虎崽,額上卻生了一支金色的龍角,嫩生生地剛冒出個芽芽來,像個小元寶十分可愛。它已將金釵全數吞入了腹中,嘴裏還露出一截紅繩。
營帳中重新亮了起來,只見一臉生無可戀的覃柏坐在床邊,臉上一隻紅紅的大腳印子:
“說好的不會再踢我呢?……又來?”
“為啥是又?”
“小畜生!看來我今天要是不草翻你你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
覃柏怒,站起身,捲起袖子就要來捉她。
“等、等一下啦!”
雪河見他火冒三丈地撲過來,像是真的惱了,一邊嬉皮笑臉地閃身躲過,一邊將那小獸舉起來晃了晃:
“你看!這是啥!”
“我管它是個啥!”
“是貔貅啦!”
覃柏動作一僵,愣住,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啥玩兒?”
雪河拎起紅繩,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居然還死咬住不撒嘴,被半吊在空中,忽閃着一雙大眼睛,怨念地瞅瞅她,又看看覃柏。
“相公公,你運氣真是好到炸耶!我們發財啦,這是一隻家養的貔貅崽子。”
“我管你什麼貔不貔貅!”
發不發財的又有什麼要緊!覃柏板著臉一把摟過她的腰,恨不能當即就扔到床上去。
雪河笑嘻嘻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以示補償,又耐心勸道:
“有了它,王爺就可以大獲全勝啦!”
“我管它勝不勝的!”
他這會兒一門心思只想扯凈她身上的衣服,一面吻她,口中含混道:“全軍覆沒我也不管了!我現在就只想要你!”
“啐!你這小昏君!”
“我特么就是昏了!怎樣?!”
哪知雪河卻滑得像條泥鰍,靈巧地從他懷裏鑽了出來,讓他撲了個空,咯咯笑道:
“急什麼!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我特么哪有正事!你就是正事!”
覃柏氣得半死,火冒三丈:“你這妖精!一心把人的火勾上來,現在又鬼扯什麼正事?要當明君你去當!你全家都去當明君!反正我不當!”
看來是真的急了,兩眼冒火,都語無倫次了。
“色坯!”
雪河卻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你這小狐狸精還講不講理?!”
覃柏氣急反笑:“你撩撥完了拔腿就走,還罵我是色坯?”
“我浪完了,要干正事去了!起開!”
雪河笑着啐了一口,眼看跟這精蟲上腦的傢伙真是說不清楚。她搖搖頭,轉身就要出營帳。
“你給我站住!”
覃柏見狀趕緊上前一步堵在門口,瞪起眼睛,咬着牙惡狠狠道:“你要敢這麼出去,這兩萬人可就真的只能埋在這兒了!”
“額?”
他突然變得凶神惡煞地,雪河不由一愣,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這身打扮:只見衣裙早被他扯去大半,只剩幾個碎布條條勉強遮羞——噫,衣衫不整,確實不宜出去見人。
“好吧。”
雪河嘆了口氣,索性直接從身上拽下塊布來,纏在小貔貅頭頂的龍角上,又扯過它嘴裏的半條紅繩,把它四個小爪子捆好了遞給覃柏:
“拿去掛在營中最高的旗杆上!它的龍角被蒙,就上不得天、遁不了地,我們只管坐等它主人來找,到時自然就有破軍的法子了!”
覃柏將信將疑地將那小東西接過來。神獸貔貅他是聽過的,只是,傳說中的高大威猛的瑞獸形象,明顯跟眼前這隻一臉呆相的蠢貓相差有點大啊。
“信我啦,快去!”
雪河催了一句,推着他就向外走,彎着一雙笑眼媚聲道:“等你回來喲。”
最後這句,甜得連骨頭都酥了。
“……等着。”
覃柏咽了咽,到底拗不過她,只得先壓着火轉身出了營帳,瞬間換了身皮相,沉聲對守衛在門口的士兵囑咐幾句。
雪河扒在窗邊,親眼瞧着兩個侍衛把小貔貅掛到了中軍的旗杆上,這才滿意了。
“擦,真特么冷。”
片刻的工夫,覃柏就搓着手從外面進來,見她還光着腳站在地上,不由皺眉:“你怎麼還站在這兒?”
話音未落,他上前一步,不容分說地直接將她扛上肩頭,故意地重重摔到床上。
“好痛!”
雪河‘唉呦’一聲倒在被子上,不滿地大聲抗議道:“墳淡!屁股都摔兩半啦!”
覃柏陰沉着臉,從旁邊拿過手巾來,把那雙嫩白的小腳細心擦乾淨:“廢話,屁股本來就是兩半的。”
“你壞!”
雪河被他搔到腳心,咯咯笑着胡亂蹬腿:“好癢!放手啦!”
“小妖精!”
覃柏的耐心徹底用完,丟了手巾,縱身撲上去便把她摁在身下。
深秋的漠北寒風呼號,已是滴水成冰的時節;軍帳內的小火爐燒得通紅,正是紅綃帳暖,春意情濃。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其實,王爺賴床也總是有極其充分的理由的。
“懶貨!軍鼓都敲了三通啦!”
雪河使勁搖了搖身邊的覃柏,他卻仍是哼哼着連眼皮都不肯抬。
“你這敗家玩藝。”
雪河朝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他這才苦着臉“哎呦”一聲:“鬧什麼啊!要是真有軍情早就不是這動靜了好嗎?”
“少廢話!快起床!三軍主帥,怎麼可以睡懶覺!”
雪河抬腿從他身上跨過去,跳下床,喚來小兔梳洗打扮。
“好話壞話全讓你給說了!讓別人怎麼活?”
覃柏懶懶地抱怨一句,勉強坐起身。
“我哥說啦,‘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你要懶回家懶!軍營里可是不成!”
雪河這會兒已經洗好了臉,小兔攏起她的長發正細心地打辮子。她表情認真地坐在梳妝枱前,盯着鏡子裏的覃柏一臉無奈地下了床。
這時,老內監捧着水盆也從外頭進來,來到王爺面前。
“你這妖精,有時候真是招人煩。”王爺懨懨地抱怨一句,起身更衣,語氣里卻是滿滿的寵溺。
雪河瞪他,吐出舌頭略略略。
“老奴倒覺得,小夫人說得對。”
老內監笑呵呵勸道:“王爺不知道,當初出兵時帶着小夫人,底下軍士多少是有些閑話的。但這一路走過來,不怕吃苦,也不給人添麻煩,更沒一句抱怨——小姑娘家家的能做到這一步,大家都是服氣的。”
雪河對着鏡子無比得意地笑。
“好啊。”
趙崢明顯是看見了,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冷冷道:“那本王把令牌給她,讓她去帶兵打仗去啊!”
“咳,這就是孩子話了。”
玩笑歸玩笑,趙崢正色問道:“昨晚軍中可有什麼事發生?”
“昨晚二位公子去取水時,遭遇一小波馬匪偷襲,本想一早來稟報王爺的,見王爺遲遲未起就先擱下了。”
“可有傷亡?”
“那倒沒有,反而是又得了好些金銀財物,把小公子歡喜得了不得。”
聽了這話,趙崢反而皺起眉頭:“怎麼回回遇到馬匪都能得一大堆金銀?莫不是會有什麼圈套吧?……我還是覺得早日撤兵為妙。”
“你是不是傻?!”
雪河真是服了!不管遇到什麼事,他好像都能完美地把結論給引到“早點回家”這個最終目標上來!
雪河站起身,來到趙崢面前,看着那張中年大叔的嚴肅臉,叉腰說道:“那你為什麼就不能想想:就連來取水喝的馬匪身上都帶着這麼多財物,這是不是說明他們藏寶貝的山洞就在附近呢?”
“噫。你不能凈瞎想好事吧。”
“那你也別凈想着回家啊!”
“不是,我是害怕中埋伏啊!”
“埋伏個鬼啊!你有兩萬人!這方圓八百里全部馬匪加一起也才五千!——埋伏你?引誘你孤軍深入?有毛病啊他們!四倍的兵力怎麼可能吃得下!”
趙崢乾瞪眼不說話,臉上卻分明寫着“我不管我就是想回家”。
這時,只聽得帳外一片騷動,不一會兒一名小卒進來稟告:“營門口來了個人,求見王爺。”
“哈,這麼快?”
雪河聽了,立刻丟下趙崢隨那小兵出了營帳。只見十來個帶着刀槍的軍卒圍着一個人正站在旗杆底下,掛在旗杆上原本一陣陣哀嚎的小貔貅見了他,立刻興奮地張牙舞爪,嘴裏嗚哇嗚哇地一陣怪叫,見到親人一樣涕淚橫飛。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