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衣帶水

楔子 一衣帶水

君自故鄉來,

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

寒梅着花落。

...

...

初見你,玉樹風華欲迷眼,偏偏相逢太匆匆。

絳川二十一年,玉琮國的北奚氏一族異軍突起,憑着北奚一族幾百年佔據着西方的有利地勢。終於,三月桃花第一個花瓣微張的季候里,連綿烽火中的黃土大地上,北奚的大旗在初春的陽光下熠熠發光。普天同慶,北奚承大赦天下,玉琮國迎來了一片暖春。

霎時風兒帶着消息跑滿了整個國家,跑過東方望不見頭的深林,跑過南方沙塵微拂的大漠,跑過北方河湖相接的上古冰河......它落進了西方的沉香谷,便沒了蹤影。沉香谷深處,一對農婦剛剛從山上砍了一大扎柴火,手上還提着獵到的野味。

“老頭子,你快看咱這網裏...是個什麼?”玉娘顧不得手上辛苦獵到的野兔,拉起固定在岸邊石頭上的漁網,推了推身旁的沈二。

沈二費勁的擠了擠眼睛,放下身上的柴火,“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魚,你過去點,我仔細瞧瞧”。

說著人已經走下河中,捧起了網中的一團。待沈二上岸撥開漁網,竟是一個小嬰兒睡得正香!沈二抱起女嬰走向玉娘,驚道,“我的天爺,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邊說著又把手放在孩子胸口,一陣活力的心臟律動回應着,“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給這孩子留了口氣”。

玉娘急着爭過女嬰,憐愛的撫摸着懷中的女嬰,“老沈啊,你倒說說,準是那些官家老爺,看生得是個女孩便丟到此處。今日你我再晚點來,她可怎的活!”。

沈二背起柴火,這些年他和玉娘獨身在這谷里,雖是清貧,卻也落得清凈,膝下一直無子,只是今時這女嬰落到此處真是討巧,許是天命如此啊,他心裏想着卻默不出聲,緊跟着玉娘往家裏走去。

......

山谷中,一個扎着兩小抓辮的身影,靈活的跳動於在野草山樹間,她正是五年前沈二夫婦救下的女童,兩人合計着她是與水相生,便取名叫“帶水”,如今倒已是個初展人形的小丫頭,着實天真可愛。

帶水照往常一樣,聞聞腳邊不知名的草,然後熟練的將它們摘進籃子裏,這些可都是爹爹囑咐給他的香草、藥草,拿到市上去賣可能換不少價錢的。看了看籃子,今日又是大豐收,拿回家爹娘一定很高興,帶水拂了拂額頭上的汗水,她用鼻子嗅了嗅,前面不遠處好像有不少藥草,一時又忘了爹爹對時辰的叮囑,蹦蹦跳跳的向前跑去。

啊,真是沒想到這裏有這麼多好東西呢,帶水狡黠的一笑,她可又發現了一片新去處。抬頭望了望天,這時辰應該早就過了酉時,糟了,娘回去又該說她個沒完...可走了幾個來來回回,帶水竟發現自己走的越發的離奇,眼前這條小徑通向的盡頭她從來都不曾去過。帶水咬了咬唇,既是到了此處,不如往前繼續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稀有的香草呢。想至此,帶水便提着籃子像小徑深處走去。山谷另一角里,一間木門后,院子裏沈二和玉娘正坐在石頭桌上。

“帶水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前天還因為此事訓導過她,不是連聲說著記住了嗎,今天怎的又犯了老毛病,不行,我得去找她...”。

沈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別操心了,既知已不是第一次了,水兒她本性如此,隨她去吧”。玉娘一怔,長嘆了口氣,還是坐了下來。

帶水提着籃子,這條長長的小徑七拐八彎,不知帶着她要通向何處。月亮穿過層層密密的高大樹林,從細小的樹葉縫隙間透出,深呼吸嗅了嗅,這林子裏的空氣格外的好聞。

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硬硬的,低頭一看,眼前的景色忽的變了,一大棵千年榕樹盤根錯節,擋住了前方的去路。帶水扔下籃子,摸索了半天,竟從右邊找到了一個半身大的小縫。

帶水一個貓腰鑽了進去,耳邊似乎傳來一陣野獸低沉的呼吸聲,好奇心更濃了幾分。走在這片靜謐的小路上,細密的月光下,她竟然看到了一隻墨白紋交織的大獸。

這到底是什麼動物,家裏的獸籍上不曾看到過,爹爹也沒提過谷中也這般野物。帶水大着膽子上前摸了摸這大獸的皮毛,只聽得勻勻的呼吸聲,卻不見半點響應。

“我叫帶水,你叫什麼名字,你的毛很漂亮”,帶水笑盈盈的眨眨眼,露出嫣花似的笑顏。

一段長長的靜默過後,四周除了蟋蟀、蟬兒的鳴聲,沒有別的響動。帶水動了動眼珠,難不成它是害了什麼大病,她記得以前有日娘也是如此,躺在床上幾天沒醒,爹忙活了幾天才睜了眼,看這大獸的情形,定是如此!

帶水又從小洞鑽了出去,在葯籃子翻出十來樣藥草,撿了塊大葉子將其窩起,倏的一下從身上扯下一條棉布,包裹好草藥后,擠了又擠才將將盛滿那大葉子。顧不得額頭上的汗珠,又趕忙爬了進去。

帶水費力的掰開大獸的嘴,將葯汁送了進去。這才癱坐在地上,呼,真是累壞我了。

白虎動了動身體,長呼一口氣,那原本閉着的眼睛驀地睜開,露出兩個琥珀色的瞳仁,倒映着帶水的身影,慵懶的看着她。此時正值春夏之交,不是他的時辰,照常他是不想醒的,沒想到這次依得個人類小女孩叫醒。

想至此,白虎又發出低低的吐氣聲,眯了眯狹長的美眸以發泄自己的不滿。

帶水一時不由的走了神,好漂亮的眼睛啊,手竟不自覺的想要撫上去,直到耳邊傳來白虎的警告聲,才轉回了神。急急的退了兩步,兩隻小手絞着衣角,低下頭嘟着嘴道“對不起啊,我是不是吵醒你睡覺了,我...我只是以為你生病了”。

白虎兩隻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衣服被撕扯的沒個樣子,兩隻小手上還沾着剛才打葯的藥渣,想至此眸色更深,多少年了,這片密林沒聞到過人的氣息,林外的峽關處他明明設了迷陣,這小丫頭倒真是有趣。

帶水當然不知道這些,見眼前的大獸還是沒有反應,氣鼓鼓的扭開頭,坐到一旁。

白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真是小孩子心性。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來以後密林外得多設些關口,轉頭又看了看帶水,是時候讓這小丫頭回去了。

突然身上一沉,有一種莫名的香味傳來,白虎轉頭一看,那小丫頭竟是抱在他身上睡著了,一抹慍色顯在臉上。本想甩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可鼻間一聞到她身上那股香味,竟莫名的心安,罷了,罷了。

帶水緊了緊抱着白虎,她太累了。

第二天,帶水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揉了揉眼睛,咦,這不是家裏得茅草屋頂嗎,爬起身來,我回來了嗎?可是昨天...那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倍的榕樹,還有那個墨白色的大...大貓,奇怪記不清了,帶水使勁甩了甩腦袋。

“水兒,醒了嗎,醒了就把這湯藥喝下去,你昨日睡在山上,我看是着風寒了。”玉娘把碗放在床上的小床榻上,撣了撣床鋪。

“咦,怎麼會啊娘,我昨天明明在谷里的山林里,我看到一隻白色的大貓,還有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樹....”。說著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

玉娘搖了搖頭,這丫頭又開始說胡話了,從小就總說夢到什麼神仙宮殿的,“你啊,比起這些,以後少讓我們操操心,別那麼晚回來才是”,說著點了點帶水的鼻子。

“知道了知道了娘,我以後保證乖乖的聽你們的話,爹呢?”

“你爹他一早就去市上換東西了。”

“啊!娘你怎麼不叫我啊,我也想去市裡”,帶水踢了踢腳,委屈的喊道。

屋外傳來玉娘若隱若現的聲音,你啊還是趕緊起來打理自己,你要的東西我都叮囑給你爹了,我去灶屋了。

沒過一會,帶水又來到昨天的地方,可這一回她走了半天也沒找到入口。那個密林難道只能晚上進嗎...昨天肯定是那隻大貓把我送回家的,還沒謝謝它呢,也不知道它病好了沒。

說著帶水掏出了早上做好的香囊,裏面混了很多提神醒腦的香草和藥草,藍色緞面,上面還綉着那隻大貓,這可讓她費了不少心力呢,希望它能看到。心裏想着一路小跑着去采香草了。

林間忽的銀光浮現,一個身影停留片刻轉瞬又消失,剛剛放在地上的小物件竟也跟着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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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莫問,逢此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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