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空谷
過了兩月，魏林羅收到回信。
“娘在信中怎麼說？”雲落染一邊抱着孩子輕輕拍着，一邊低聲悄悄問魏林羅。
“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讓你養好身子，再就是照看好小安，一點都不關心我。”魏林羅把信撇到一邊，故作生氣。
“怎麼當了爹變得比孩子還幼稚。”雲落染看不過輕輕打了他一下，“那取名字的事怎麼說？”
“西南那邊有人反叛，爹去平叛一時回不來，娘說先取個小名叫着，等爹回再起。”
雲落染點點頭表示知道，孩子漸漸睡得熟了，雲落染手中的動作放緩，魏林羅幫着雲落染把孩子放到搖籃中。
“這些天以來你都沒怎麼好好睡，現在稍微空閑些，快去屋裏睡一會。”出了房門，雲落染看着魏林羅眼下的青紫有些心疼。
魏林羅笑道：“媳婦，你心疼我！”說著就張開胳膊要抱雲落染。
雲落染嚇了一大跳，閃身躲過，責怪道：“你這是做什麼，都是為人父母的人，讓人看見不是添閑話。”
魏林羅滿不在乎，說道：“怎麼？我抱我媳婦還有罪了不成？我看誰敢亂說，打不死他。”
一邊說著話，一邊動手動腳。雲落染萬般無奈地躲着，兩個人一個逃一個追，長時間的勞累里多出一點空暇，兩人居然玩的不亦樂乎，正在興頭上，芸栗從院門外走進來，手裏抱着盆花，看着兩個人就像在看怪物。
“小姐，你們在幹什麼？”芸栗睜着自己愚昧無知的大眼睛問道。
這時魏林羅已經把雲落染抱在了懷中，聽到芸栗的話，兩個人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后急忙分開，整整衣服像沒事人一樣轉過去對芸栗說話。
“栗兒，你手裏拿的什麼？”雲落染注意到芸栗手中的花，遠遠看着不真切，問道。
芸栗聽見雲落染問，高興地說道，“小姐，我剛剛去花市逛，遇到有人賣鈴蘭花的，您看，我挑了一盆最好看的。”
雲落染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一下花，這盆花確實好看，葉片青翠，花朵嬌嫩，養的很好。
“要是喜歡，我叫人多給你買幾盆。”與雲落染一同走過來的魏林羅看着雲落染眼中的欣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來到濰城時，為了方便，一切輕裝簡行。到了這邊，又因為孕事耽擱，家裏的東西都是隨意置辦的，現在一看，就連落染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往年的舊衣，想着想着，魏林羅鼻腔有些發酸。
“這花不錯。”雲落染稱讚一句，順手摸了一把土，“土有些干，去澆點水，再拿到花園的陰涼地方，這花不能暴晒。”
一盆花就讓雲落染舍下魏林羅去了花園，要是往常魏林羅肯定不同意，現在嘛……
魏林羅目送着雲落染和芸栗兩人去了花園，人影剛不見，轉身竄出去，遠遠地還聽見呼喊德貴的聲音。
傍晚，雲落染和芸栗在花園折騰了一下午，直到小安睡醒兩人才戀戀不捨地回到屋中。
坐在飯桌旁，魏林羅早就吃完飯，抱着已經喝完奶的小安逗樂，雲落染坐在旁邊吃飯。
“怎麼一下午都不見你，幹什麼去了。”雲落染加了一筷子菜，順口說道。
魏林羅不動聲色地示意下人盛湯，把碗端過去，說道：“還能幹什麼，在屋裏獃著唄！別光吃菜，喝點湯，這是我吩咐膳房專門給你煲的鴿子，最補了。”
勞累的雲落染沒有發現魏林羅的小心思，吃完飯後抱着孩子去了裏屋。
雲落染一離開，德貴進來，魏林羅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德貴手裏捏着一捲紙，回答道。
“那好，收拾的時候小心點，動作利索點，明白嗎？”
“是。”
“好，你先去準備。”
“是。”德貴話說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魏林羅有些奇怪，抬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德貴上前一步，把手裏的紙卷展開放到魏林羅面前，語氣有些諂媚：“主子，您看要不要先把賬算一下？”
……
“滾——！”魏林羅一腳把德貴崩出去老遠。
………………………………………………
一夜好眠，清晨，雲落染早早起床，梳洗停當，給孩子喂好奶撇給魏林羅后，立馬轉身和芸栗去了花園。
魏林羅抱着孩子在屋裏一臉幽怨，等雲落染離開后，立馬收起表情問德貴：“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是~”德貴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
魏林羅喝了口水，一臉嫌棄地說：“不就幾十兩銀子而已，要不要這麼心疼？”
“幾十兩，還而已？”德貴氣得跳腳，“您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些錢都是平日裏我節衣縮食一點一滴攢出來的，現在倒好，自己沒捨得花，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我……我真是……嚶嚶嚶~”
嚶嚶嚶~~
德貴在旁邊拿了手帕哭得興起，魏林羅裝聾子聽不見，倒是坐在魏林羅懷中的小安看着德貴的“表演”覺得新奇，張開沒牙的小嘴笑得格外開懷。
“喲，我家小安喜歡啊？”魏林羅看着小安笑得開心，用手逗逗小臉蛋，轉頭對德貴說道：“再哭，哭得聲大點，小安喜歡聽。”
德貴收住哭聲不可置信。抬頭看了看魏林羅，又低頭看了看小安，再抬頭看了看魏林羅，德貴雙手顫抖，怒而拂袖出門，扔下一句話揚長而去：“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
再說雲落染兩人，一路上兩個人嘰嘰喳喳談論着花園裏昨日種好的鈴蘭，好好的幽徑愣是被走出了大街的感覺。
剛進花園，雲落染吩咐芸栗道：“栗兒，你先去拿剪刀來，這花得修剪一下了。”
“誒！”芸栗答應一聲，轉身去拿剪刀。
雲落染轉過路口往花園深處走，一路上不知被草叢勾住了多少次裙邊。這濰城的宅子久不住人，花園也疏於打理，長了不少雜草荊棘。雲落染本來是要稍稍修整一下花園，但因為懷孕也耽擱了下來，昨日因為芸栗的一盆花偶然想起，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趣。
進到花園深處，雲落染有些奇怪，往日花園氣味雖說算不上清新，但總有些枝葉腐敗后的渾濁味道，怎麼今天鈴蘭的香氣這麼濃厚，不應該啊？
看着眼前的花海，雲落染的眼眶有些濕潤。花園深處已經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種滿了各色鈴蘭，隱約讓她想起她和魏林羅還在京城時一起去空谷遊玩的場景。
空谷位於京城外一處偏僻的山澗，位置偏僻，長滿了各色鈴蘭，十分幽靜。那是一次雲落染和雲明顏外出遊玩時意外發現，發現時正是鈴蘭開花的時節，漫天遍野的花從山前鋪到眼前，彩蝶亂飄，幽香陣陣。耳畔是瀑布流水的聲響，讓人如落雲端，如入仙門。自那以後，雲落染與雲明顏時常去那裏遊玩。
雲落染與魏林羅成親后也曾去過一次，還記得魏林羅看見空谷的時候驚訝的神色，雲落染想起，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這次的禮物你很喜歡。”雲落染身後傳來魏林羅的聲音。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雲落染看着魏林羅抱着孩子走過來，聲音有些沙啞。
“看你昨天那麼寶貝那盆花，就知道你有點想家了。”魏林羅空出來的胳膊輕輕抱了一下雲落染，“你相公我沒什麼本事，幫你種個花還是可以的，怎麼樣？喜歡嗎？”
“喜歡。”雲落染眼眶含淚地說了一句，高興地魏林羅手舞足蹈。
兩個人加一個小嬰兒正在溫存時，旁邊草叢裏傳出一聲重重地冷哼聲。聽見這個聲音，魏林羅的臉“唰”地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