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糖葫蘆
平兒出來後分外活躍,一會躥到這一會蹦到那,回過神來已是大包小包買了不少,哼!這丫頭不就是剛發月錢嗎,嘚瑟個什麼勁!
“平兒!待會吃糖葫蘆你請客!”她霸道的開口,語氣之蠻橫,讓平兒賞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她以為所有人都與她一般摳門,不就是糖葫蘆嗎!說!想吃幾串!
兩人如同金蘭一般,你挽着我,我牽着你,一起奔向賣糖葫蘆的老大爺。
可當老大爺將僅有的一串遞給她們時,人性的自私被她兩詮釋的淋漓盡致。
“平兒,枉我平日裏待你不薄,如今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什麼不薄!你上回跟我借的八文錢到現在還沒還,這樣吧,糖葫蘆歸我,那錢我也不要你還了!”
她怒,她是那種借錢不還的人嗎!沒想到平兒這丫頭表面沒心沒肺,背地裏卻如此精明,她攥着那幾粒碎銀子,看着那紅燦燦的果子,內心無比煎熬,更是將那一口氣買走所有糖葫蘆的人罵了個千萬遍。
那老大爺看着眼前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粉嫩的衣裳,粉嫩的發簪,那衣裳上用金絲銀線秀着一團繁花,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看着模樣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想不到竟當街與丫鬟搶根糖葫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最終她還是捨不得銀子,死乞白賴的在平兒那混了一顆,如今滿足的塞在嘴裏,眼兒彎成一道縫,平兒最終還是看不下去,將那僅有的一串塞到她手裏,又替她擦去嘴邊的唾沫星子,嫌棄道:“你也不學學人家王小姐,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好歹人也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慕槐到城內后先是去處理了些事情,回去的路上剛巧碰上賣糖葫蘆的,微微停頓了會,最終還是買了不少。
到宅子時,還沒下馬車,便聽見門口吵鬧,他不耐的掀開帘子一看,也是忍俊不禁。
只見門外慕生歡張牙舞爪的對着平兒罵道:“你個缺心眼的,那可是你情敵!大家閨秀又怎樣,天天穿的花紅柳綠,搔首弄姿,她天天來氣我!你還幫着她說話!”
她一張小嘴全是糖葫蘆的紅色糖漬,梳得好好的頭髮如今也亂成雞窩,一根牡丹發簪掛在發間搖搖欲墜,那看門的侍從還來不及好奇她兩是怎麼出去的,就見這兩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慕槐下車后,兩人才停下爭執,平兒羞得滿臉通紅,站在一側懊悔不已,方才自己如同潑婦一般定是叫公子瞧見了,再看一旁的慕生歡,模樣狼狽邋遢,看見慕槐時只是微微一愣,繼而兩眼放光的看着他......手裏的糖葫蘆,那般痴樣,只差沒流哈喇子了。
慕槐似是習以為常,將糖葫蘆遞給她,扶了扶她歪掉的發簪,他只着一身青色長衫,上有絲線繡的幾棵翠竹,簡單雅緻,特別襯他超塵拔俗的氣質。
如今他就站在她身側,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側頭便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長而密的睫毛如同搖扇一般輕顫,眉目如畫,燦若星辰,薄唇紅如硃砂,卻不似女子般嬌艷。
只見那雙墨眸看向她,霧眉一皺,清冷的說道:“把嘴閉上,口水要落下來了。”
“噗嗤~”
平兒在一旁沒忍住笑,肩膀不停的顫抖,招得她斜了一眼,負氣道:“還不是看你長得好看,你不好看,鬼才不要看你咧!”
“我倒是寧願鬼看我,也不願你看我。”
“噗嗤~”
看着走進院子的人,她狠狠瞪着平兒,想當初慕槐也是十分溫柔的,每回來都會帶好多小玩意,看她發獃便拉着她去逛街,去湖裏泛舟,唉,到底是什麼讓這麼一個人有如此大的變化呢?
吃晚飯的時候,她坐在椅子上瞪着主位上的人,慕槐帶回來那麼多糖葫蘆,結果只給了她一串,剩下的都分給下人了,連平兒都有兩串,她不服,於是就這麼坐着,兇狠的瞪着他。
慕槐只是將碗筷往她面前一放,撐着腦袋語氣慵懶的說道:“以後晚上不許吃甜食,待會我會跟羅嬸說一聲,若是以後還想吃糖葫蘆,識相的人這會兒就會乖乖把飯吃了。”
他眸眼微瞌,卻斜睨着眼看她,用那好看的嘴說出最無情的話,若是以前她肯定沒骨氣的把碗中的飯菜一口氣扒拉乾淨,可今天平兒嘲笑她兩次,還能吃到兩串糖葫蘆,她就好委屈。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他又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寵着她的慕槐,什麼嘛,她都快生辰了欸,一年到頭回來這麼幾次,還不讓她吃糖葫蘆。
“我就不識相,不吃就不吃,誰稀罕啦!”她說完就跑回房間,把門“砰”的一聲關上。
平兒詫異不已,她家小姐不該乖乖的把飯吃完,然後狗腿的跟公子討糖葫蘆嗎,今天吃錯藥了?
她站在一旁正想着該不該隨小姐過去,卻聽見主位上的人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慕槐揉着眉間,揮手讓人把飯菜撤走後,也起身回房了。
平兒站在原地,摸不着頭腦,這是鬧什麼呢!
慕槐回房間后,便冷着一張臉處理起了公事,元紹在一旁小聲問道:“公子,馬上便是戌時末了,小姐還未曾進食呢。”
他眉一皺,冷言問道:“是我讓她不吃的嗎?”
元紹心裏直叫苦,這都是些什麼事啊,主子們鬧,倒霉的都是他們這些下人。
“小姐如今正長身體呢,何況......當初你給小姐取名的時候不是說好會照顧她一生的嘛……”
“......”的確,他是說過這種話,要不是看她年紀尚小就孤苦無依,要不是看她終日鬱鬱寡歡,以為她思念亡父,他又怎會動惻隱之心!取名生歡,就是望她日後多生歡喜,可如今看來,是這歡喜生過頭了。
這丫頭在這待了一年後便活蹦亂跳,四處闖禍,光羅嬸向他打的小報告,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什麼跟人家乞丐爭地盤乞討,把院子挖的坑坑窪窪就為埋她討回來的幾個破銅板,還有高價買回來的布匹,放在門口擺地攤白菜價賣給別人,好在後來他就斷了她的零花錢,防止她繼續敗家。
他看了眼案桌上的油紙包,油紙的縫隙間依稀能看到晶瑩剔透的紅色糖漿裹着一顆顆山楂野果。
元紹正欲再上前勸說,卻只見慕槐疲憊的揉着眉宇,朝他揮揮手。
唉,說到底公子還是心軟,真有本事就別留兩串下來啊,這會兒還要讓他給那小祖宗送去,所以說折騰啥,倒霉的都是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