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肝腸寸斷

第121章 肝腸寸斷

慧風繞過繁華的街市,顫巍巍地走進了一個殘垣斷壁、滿是焦土的院落,徐至知道那原是慧風的府邸。至於那天府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場大火后便成了汴州百姓心中永遠難解的謎!

徐至等人見慧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來到後花園,湖中的荷花依然清新芬芳,但湖心的遊船已被燒毀了一大半,有半截已經浸沒在湖水中。

徐至見慧風跳入沒膝的湖水中,向那艘破船走去,也跟着縱身跳入湖中,攔住慧風,高聲勸道:“慧兄弟,那船已經嚴重損毀,你身體又不太方便,如何上的了那船?萬一船體側翻,豈不危險?”

慧風含着淚,一把推開了徐至。徐至見慧風固執,又不知他心中所想,索性叫道;“師弟一定要上那船,大哥抱你上去!”,說完一把抱起慧風,奮力跳上船艙。

周沅芷、何夢嬌等人擔心徐、慧兩人的安危,也跟着上了船。

慧風推開焦枯的艙門,仔細尋找那天宴會留下的點滴痕迹,他見船艙內的桌椅也被燒毀,只有一些器皿的殘片掉在地上,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徐至心想:要不是前幾天下了一場雷陣雨,恐怕這船早已被燒的一乾二淨,哪裏還能留下。

慧風看見地面上還留有一支沒有被燒盡琵琶,雙膝跪倒,捧起斷弦的琵琶,放聲大哭起來。徐至等人見了程鶯鶯留下的樂器,都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周沅芷、何夢嬌與程鶯鶯情同姐妹,含着淚花,仔細尋找程姑娘的遺體,可是任憑眾人如何細心,也沒能找到。原來朱溫兇狠,怕程鶯鶯死後化為厲鬼找他索命,乾脆將她的遺體大卸八塊,分別扔到湖中不同的地方。

慧風見程鶯鶯屍骨無存,肝腸寸斷,兩眼一黑,口中竟然哽咽不出聲來,倒地昏迷了過去。

徐至見慧風突然昏厥,知道他心中苦楚,用力按住他面部的“人中”、中指末端的“中沖”和足下的“湧泉”三處穴位。慧風這才睜開了雙眼,從口中吐出一口濃痰,方才哭出聲來。

慧風痛哭良久,方才抱了琵琶,返回湖岸。眾人見他尋了一排竹筏,也跟着他登上竹筏,沿着湖水,進入汴河。汴河中滿是來往穿梭的商船,官船。

慧風懷抱琵琶,不發一言,迎風坐立船頭,迎來一艘艘官船中歌女們的好奇。那些歌女見徐至、慧風等人都是翩翩美少年,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特意彈起了絲竹,吟唱道:

“明月潺潺,

流水殤殤。

誰語潺潺,

又遇流水。”

這時,迎面駛來的一支竹筏,上面坐着一位少女,正在幫爹爹清理漁網,從側面看極像程鶯鶯。慧風見了,連忙揮動手中的琵琶,就要跳入汴河中,追趕那少女。

徐至見慧風有些神智不清,連忙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慧風方才從幻境中清醒過來,他放下琵琶,奮力撐起竹筏,哪知力量不支,幾乎要摔倒。李存孝見他站立不穩,急忙將他扶住,讓他安坐在船頭。

這時前面來了幾艘官船,插滿了旗幟,一名將軍領着十幾名手持長矛的將士站立在最前面的船上,高聲叫道:“眾百姓聽清楚了,這是葛將軍的官船,葛將軍奉命追剿草寇,得勝回汴州,還請你們即刻避讓!”

漁民們聽了,紛紛將船划向河的兩岸,讓出主航道,讓那官船通過。可是河道狹窄,漁船又多,頓時船頭碰船尾,汴河上一片混亂。

那將軍見百姓們來不及避讓,大怒,吩咐船上的將士用弓箭、長矛刺殺兩側來不及避讓的漁民。那些漁民不是被殺,就是被趕入水中。

徐至、薛阿檀急忙將竹筏轉彎,可是湍急的流水,使得竹筏改變了方向,向那官船撞去。那官船上的將軍正手忙腳亂地指揮將士行船,突然見前面有竹筏衝撞了上來,連忙下令將箭射向徐至等人。

李存孝見那將軍兇狠,對徐至說道:“大哥,我先射殺了那指揮的將軍,我們再登上那官船,殺了這群只知殘害百姓的狗官!”,說完射出一粒石子,正中那名將軍的左眼。

那將軍捂住流血的左眼,大叫道:“有刺客,大家戒備!”

徐至轉身對周沅芷、何夢嬌道:“你們照看好慧師弟!我去探探這位葛將軍的底細!”,說完就提劍躍上那艘官船,隨後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也先後跳上官船。

船上的士兵見徐至等人身負絕技,在水上如履平地,都看呆了,竟然一時忘記射箭。等徐至跳上船舷,才如夢初醒,紛紛手持長矛,圍了過來,想把徐至等人趕下水去。

徐至不等那些士兵靠近,先是一招“金雞獨立”,又是一招“丹鳳朝陽”,逼退為首的幾名士兵,方從船舷上跳起,越過眾人的頭頂,跳到那名將軍的跟前,那將軍大驚,連忙揮劍刺向徐至。

徐至稍一側身,使了一招“探囊取物”,用劍柄擊中那將軍右手的虎口穴,將其手中的佩劍擊落,又轉至他的背後,一把抓起他,將他拋入茫茫河水中。

這時了嗔、了痴兩人也揮動手中的長棍,將船兩側的士兵紛紛趕入水中。

徐至抓住一名將校,用劍逼問他道:“你們的葛將軍在哪裏?不說就殺了你!”

那將校顫巍巍地回道:“好漢饒命,我們將軍在第二艘船上!”

徐至拎起那名將校,將其扔向那群士兵。那些士兵怕誤傷了自己的將軍,紛紛後撤,可憐那將軍重重摔在船板上,恨恨地罵道:“你們這些蠢貨,還不快扶起本將軍,與本將軍一起追殺刺客!”

徐至叫了一聲:“存孝、阿牛不可戀戰,快快回到竹筏上!”,說完就從第一艘船跳到第二艘船上。

李存孝等人怕徐至一人難以對付越來越多的士兵,也不顧自身危險,跟着徐至跳上第二艘船。

徐至見第二艘船上的士兵更多,但都緊緊圍住中間的船艙,徐至知道這位葛將軍必然在這船艙內,他抱着“擒賊先擒王”的想法,不與外面的士兵糾纏,一招“鳳舞九天”,跳上那艘船的桅杆,又使了一招“大鵬展翅”,從船艙的小窗而入。

徐至見一名酒氣衝天的將軍,躺在睡塌上酣睡,他一把揪住那將軍。那將軍方才睜開了迷糊的雙眼,驚道;“閣下是誰?為什麼與在下過不去?”

徐至用劍指向葛從周的咽喉道:“快讓你的手下住手!”

這時幾名侍衛也進了船艙,他們見徐至抓住了葛從周,一時也不敢上前。葛從周趕緊吩咐道:“快傳令下去,停止騷擾百姓!停止廝殺!”。一名侍衛不敢違令,只好出去傳話。

外面的打鬥聲漸漸停止,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也先後進了船艙。徐至見眾兄弟平安,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他此時非常想知道黃巢義軍的消息,喝問道:“如今黃王在何處?如有隱瞞,這就是下場!”,說完就用鳳鳴劍削去葛從周的半邊頭髮。

葛從周驚出一身汗,不敢隱瞞,斷斷續續講訴道:“這黃巢叛賊不是我們殺的,他是被李克用的黑鴉軍所殺,我們只是奉了朱將軍的命令,在中途設伏,搶了黃巢的首級和他的侍妾而已!”

了嗔聽了葛從周的話,問道:“就憑你們這些船上的幾百人,也能搶了晉軍手中的戰利品?”

葛從周見了嗔不相信他的話,連忙辯解道:“好漢不要懷疑,在下帶了三千人馬,為了安全,我讓副將打着本將軍的旗號沿陸路返回,而在下則從水路偷偷返回汴州!”

李存孝還沒聽完,氣道:“你們這是趁火打劫,搶了我父王剿滅義軍的首功!”

葛從周驚道:“諸位英雄是晉王的人?”

薛阿檀答道:“告訴你,嚇死你,你眼前的這位就是晉王的十三太保!”,說完得意地指了指身邊的李存孝。

徐至說道:“既然黃王的首級在你這裏,還請交出,否則就用你的頭顱換他的頭顱!”

李存孝見葛從周有些不願意,上前就用劍削去了他的一隻耳朵,葛從周再也不敢違背,只好讓人取出了一個大的錦盒,交到徐至手中。

徐至打開錦盒,見黃巢的首級被嵌在一大塊水銀下面,此時正是盛夏,黃巢的頭顱雖然有些變樣,但仍然雙目圓瞪,氣勢如虹。

李存孝等人與黃巢都有一些淵源,也圍攏了過來,見天下聞名的黃巢最終卻是這樣一個悲劇的下場,都感嘆不已。

葛從周趁徐至等人都圍着黃巢的首級觀看,掙脫了束縛,高聲叫道:“將士們,還不快剿殺李克用派來的刺客,從他們手中奪回黃逆的首級!”,說完就跑出了船艙。

船上的將士見自己的將軍逃脫了出來,再也沒有什麼顧忌,為了搶功,紛紛湧向船艙,試圖用車輪戰,活抓徐至等人。

再說周沅芷和何夢嬌見徐至好久沒有返回,心中着急,但一時也不知船上的虛實,周沅芷急道;“大哥他們肯定是遇到麻煩了,夢嬌你聽這船上亂糟糟的!”

何夢嬌對周沅芷道;“周姐姐,你留下來照顧慧大哥,我去幫徐大哥他們!”

慧風也道:“周姑娘,何姑娘都去吧,我不用你們照看的!”,說完痛苦地轉過身去。

何夢嬌見周沅芷有些遲疑,安慰道:“周姐姐,你忘了,夢嬌可是水下的蛟龍,我會有辦法幫大哥他們脫險的!”,說完就跳入水中,潛水靠近葛從周所在的大船。

不一會,就有士兵驚呼道;“不好,快稟告將軍,船漏水傾斜了!”,又過了片刻,有更多的驚呼聲,不絕於耳。

徐至等人趁着船上的士兵慌亂,懷抱錦盒,奮力殺出重圍,紛紛跳入水中,游向木筏。這時船上士兵紛紛朝水中射箭,徐至連忙潛入水中避讓。

周沅芷也急忙將木筏靠了過去,等徐至4人上了船,方才知道是何夢嬌救了大家。何夢嬌在不遠處水中探出頭,叫道:“大哥你們先行離開,等小妹再鑿壞他幾艘船,再追上你們!”

不一會又有幾艘官船漏水了,葛從周連忙吩咐士兵堵住缺口,慌亂中竟然忘記追擊徐至等人乘坐的竹筏。

徐至等人沿汴水出了汴州城,來到了郊外的一片桂樹林下。慧風比劃着,要求在這裏停船。

眾人隨慧風跳下竹筏,只見慧風來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桂花樹下,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發狂地揮動手中的長劍,頓時身邊的荊棘和茅草四濺。眾人都不知慧風究竟想幹什麼?又不便問他。

不一會,慧風在桂樹下清理一塊空地,挖了一個大坑,然後將懷中的琵琶反覆擦拭乾凈,又放在嘴邊,深情地吻了吻,方才依依不捨地將它放在土坑中,用土埋好。

慧風深埋了程鶯鶯生前所用的琵琶,又用利劍割破手指,在桂花樹榦上,反覆刻畫著什麼。眾人走近前去,見上面用鮮血刻着“愛妻程鶯鶯之墓”幾個方方正正的大字。

徐至、周沅芷等人見慧風跪倒在地,鄭重地朝那衣冠冢拜了幾拜,也跟着他朝程鶯鶯的亡靈拜了幾拜。徐至、慧風、周沅芷、何夢嬌想起與程鶯鶯相處的快樂時光,都禁不住哭出聲來。

徐至見慧風哭了很長時間,方才勸道:“師弟,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周沅芷也勸道:“慧大哥,要是哭壞了身體,鶯鶯妹妹在地下也是難安的,還請節哀!”

何夢嬌也勸道:“慧大哥,鶯鶯姐姐雖然去了,我們要好好活着,替她報仇!”

李存孝也道;“慧大哥,何姐姐說的極是,你不能自暴自棄,你還要親手殺了朱溫,替程姐姐報仇呢!”

慧風聽了眾人的勸,終於明白了過來,他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道:“徐大哥,各位兄弟姐妹,你們放心,慧風一定會替鶯鶯報仇的!”

徐至勸道:“慧師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請師弟跟着我們一起離開汴州,離開朱溫,我們一定想辦法遍尋天下名醫,將師弟的四肢醫治好,到那時我們兄弟再找朱溫報仇也不遲!”

薛阿檀也勸道:“慧大哥,徐大哥說的有道理!還請大哥跟着我們一起離開朱溫這個惡魔!”

慧風搖了搖頭,在地上寫道:“師弟已是廢人,若不是要替鶯鶯報仇,早就隨鶯鶯而去了,師弟如今別無他求,只求能潛伏在朱溫這個奸賊身邊,伺機下手,趁早了結了這個惡魔!”

了痴見慧風主意已定,建議道:“徐大哥,既然慧大哥主意已定,趁着我們都在汴州,何不由慧大哥做內應,趁機殺了朱溫?”

了嗔和薛阿檀聽了,首先叫道;“了痴,好主意!”

徐至也笑道;“慧師弟,那我們就來一個裏應外合,殺了朱溫,為死去的程姑娘報仇,為天下除害!”

哪知慧風又搖了搖頭,在地上比劃道:“自從小弟那天酒宴上刺殺朱溫未成,朱溫增加了防衛,如今小弟雖是他的貼身奴僕,但也不能接近他,更不知他白天的行蹤和晚上的住所!要想暗算他,談何容易?”

何夢嬌焦急道:“慧大哥,我們不知朱溫的虛實,那如何行刺他呢?”

慧風寫道:“目前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慧風繼續潛伏在他身邊,哪怕等上十年,只要能讓他放鬆警惕,就像要離刺殺慶忌一樣,即使是殘廢之人,也一定能成功!”

徐至還是不放心道:“慧師弟聽大哥一言:朱溫狡詐陰險,連最親的人都能出賣,豈能輕易相信師弟,此事太冒險了!師弟還是隨大家一起離開汴州吧!”

慧風又寫道;“徐大哥,不必為小弟擔心,小弟這幾日在朱溫府中,發現朱溫與他的次子朱友珪不睦,小弟決定毀容,化名馮廷諤,設法委身投靠朱友珪,挑撥他們父子關係,演一場子弒父的好戲!”,說完凄涼地放聲大笑起來。

徐至見怎麼也勸不動慧風,只好無奈地看着他孤身一人,乘着竹筏沿汴河又返回到朱溫的身邊。

周沅芷見李存孝手中抱着一個錦盒,問道:“大哥,這盒子裏裝了些什麼?存孝把它當寶貝似的,一直抱在手中?”

徐至怕周沅芷傷心,幾次想將錦盒丟棄在汴河中,又怕將來周沅芷知道真相后,不能原諒自己,所以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錦盒。

周沅芷見眾人的表情都很沉重,走到李存孝身邊,就要拿過錦盒查看。李存孝怕周沅芷傷心,連忙後退了好幾步,正好撞到何夢嬌身上。錦盒撞翻在地上,盒中的頭顱滾了出來。

周沅芷走近一看,叫了一聲“爹爹!”,就放聲大哭起來。

除了周沅芷,眾人都知道真相,一時誰也不願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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