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琴棋書畫

第107章 琴棋書畫

圓通見圓真輸了第一局,有些按捺不住,朝台下叫戰道:“鄙人是扶桑國的使者圓通,略通漢字和書法!自啟蒙就開始臨摹了貴國歷代名家的書法,至今風雨寒暑不輟,今天要獻醜於各位方家!”說完,揮筆着墨,一揮而就,用行書摹寫王羲之的《喪亂貼》,並讓皮日休將其懸挂在擂台的立柱上,供長安的百姓觀瞻。

徐至見三尺宣紙寫着:“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字體如行雲流水、瀟洒飄逸、縱橫捭闔,不禁連連點頭,就連宮廷中的翰林們也紛紛感嘆道:“圓通的書法極似王右軍的真傳,恐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寫出這樣流暢雋美的行楷!”

李振見台下無人挑戰圓通,叫道:“臨摹聖人的書法有何難?在下是朱將軍手下的掌書記李振,鄙人也極喜歡王右軍的名帖!柳瑗,你也是書法名家之後,我們一起上台向那個圓通挑戰,如何?”,柳瑗叫了一聲“好”,就隨李振登上擂台。

圓通見李振長的猥瑣,有些瞧不上他,但見他揮毫臨摹了王羲之的《蘭亭序》,字跡俊美飄逸,文中19個“之”字,竟然形態不同,錯落有致,不禁自嘆不如。這邊柳瑗也臨摹了其祖父柳公權的《玄秘塔碑》,字體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圓通見了,不禁脫口贊道:“顏筋柳骨,果然名不虛傳!柳兄的書法,恐怕只有貴國的顏太保重生,方能與之匹敵!”,說完又舉筆寫下了顏真卿的《大唐中興碑》。

裁判圓仁和皮日休見圓通、李振、柳瑗三人書法各具千秋,一時難定勝負,只好以平局收場。周沅芷對徐至說道:“圓通雖然是東瀛人,但他一人擅長多種書法,豈是李、柳二人可比的,他以一敵二,也算是贏了!”

這時天色漸晚,長安百姓見中日對決,我方贏了一局,和了一局,心中喜悅,都紛紛扶老攜幼回家休息去了。徐至、周沅芷、何夢嬌三人扶着謝御醫,回到了聚仙酒樓。

周沅芷見謝御醫一把年紀,竟然被義軍打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心中酸疼,含淚道:“謝伯伯,您受苦受累了,沒有想到爹爹竟然如此絕情,將您打成這樣,芷兒替爹爹給您陪不是了!”說完,雙膝跪倒在地。

謝御醫顫巍巍地將周沅芷扶起,苦笑道;“公主,太折殺老奴了,不管黃王如何對我,我都不會怨恨他,只是醫者父母心,這長安的百姓總是無辜的,希望公主和駙馬見到黃王,好好規勸他!”,徐、周兩人聽了,都點了點頭。

何夢嬌見謝御醫行動不便,也道:“謝伯伯,讓夢嬌給您敷上一些止血的草藥吧!”,謝御醫聽了,有些不好意思,但見何夢嬌滿臉的至誠,也就不再推辭。

徐至見何夢嬌給謝神醫敷完了葯,勸道:“謝伯伯,聽徐至一言,如今黃王利令智昏,暴虐好殺,這長安絕非久留之地,還請早日離開!”

周沅芷也道:“謝伯伯,徐大哥說的有道理,你留在長安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不如趁着夜黑,連夜離開這長安,回蔡州去!”

謝御醫聽了,默默地點了點頭,臨行前又仔細給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號了脈,見四人服了葯,漸漸有了些意識,又吩咐徐至等人繼續給四人喂葯。

第二天,徐至、周沅芷、何夢嬌三人一大早就來到長安西市的擂台,見台下已經擠滿了觀戰的百姓,其中有很多都是從各地趕來的文人和俠客,他們也想一睹中日兩國高手雲集的盛會。

藤原文弘站立在擂台中心,向台下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扶桑國的遣唐副使,向來喜好音律,今天特用塤向各位演奏小鳥的叫聲!”,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個有6個小孔的閉口陶器。

藤原文弘用雙手握住塤孔,放在嘴邊,模擬起各種小鳥的叫聲:台下眾人仔細辨別,竟能從音律中聽出喜鵲、雲雀、布穀、黃鸝、斑鳩等5種常見小鳥的叫聲。

藤原文弘吹奏完畢,問道:“請中華的樂師一猜,剛才鄙人的塤聲含有多少種鳥鳴聲?”

台前幾名百姓搶先回道:“有5種,分別是喜鵲、雲雀、布穀、黃鸝、斑鳩的叫聲!”,藤原文弘聽了,微笑道:“不對,你們再仔細聽聽”,說完又吹奏了一番。

這時一位宮廷的樂師走近擂台,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使者,應該還有夜鶯和鷯哥的叫聲!”,因為夜鶯和鷯哥百姓們很少見到,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辨別出來。那使者聽了,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嘆道:“中華的樂師果真名不虛傳,可惜還是有所缺憾!”

藤原文弘第三次吹奏,那名宮廷老樂師豎起耳朵來看,希望能聽清楚其中還有什麼遺漏之處,但他聽完后,還是搖了搖頭。台下百姓們也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這時台下闖進一群土匪,四處搶劫錢物。一名頭領瞥見周沅芷和何夢嬌長的秀麗,帶了幾名土兵圍了過來。

徐至見那匪首面帶淫笑,上前就要拉扯周沅芷的衣袖,連忙抽出鳳鳴劍,隨着一陣嚶嚶聲,挑落了那頭領手中的大刀,並將他的手腕刺傷。那強人中劍后,發出嗷嗷的叫苦聲,連連後退。

那群強盜見徐至兇狠,紛紛掉頭逃竄。這時龐勛也指揮御林軍將幾名亂匪抓住。

正當圓仁就要宣佈比試結果時,何夢嬌見鳳鳴劍的聲音和藤原文弘吹奏的前奏和尾音相似,頓時明白,高聲叫道:“使者的塤聲中還藏有鳳凰的嚶嚶叫聲!”

藤原文弘聽了,頓時贊道:“台下的這位姑娘很好的聽力,竟能辨別出鳳凰的嚶嚶鳴叫聲,真是了不起!實不相瞞,剛才在下就是用中華傳統的樂器模擬口技《百鳥朝鳳》,一開始鳳凰鳴叫,引來百鳥的附和聲,最後又以鳳凰的鳴叫離去結束!”

藤原文弘沒有想到千里之外,竟然遇到知音,心中喜悅,對何夢嬌叫道:“姑娘如果不棄,請登台,讓在下再給您演奏一首我們扶桑國特有的曲子!”

何夢嬌首先跳上擂台,回頭對台下的徐至、周沅芷叫道:“徐大哥,周姑娘,你們不也精通音律嗎?何不與小妹一起向東瀛國使者請教一二?”,徐至拉着周沅芷,也隨後躍上了擂台。

眾百姓見徐、周、何三人相貌俊美秀麗,身穿白色長衫,隨風飄舞,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樣躍上一丈高的擂台,紛紛拍手叫好,贊道:“這才是我中華的風采人物!”,只有龐勛暗暗叫苦,他怕徐至和周沅芷回到長安的消息,傳到黃巢和朱溫的耳中,又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藤原文弘見眼前的徐、周、何三人都很年青,竟然聽出自己的口技中的8種鳥鳴聲,頓時對三人刮目相看。藤原文弘見簡單的吹塤並不能難倒眼前的三位年青人,他爭勝之心陡起,對身旁的圓仁和皮日休說道:“麻煩兩位傳臚準備一台琴瑟、一支豎笛,一排編鐘過來,我們五人要合奏一曲我們扶桑國的思鄉之曲!”

皮日休問台下的宮廷樂師道:“還請樂師們按照貴賓的意思準備樂器!”

台下的樂師們聽了,十分為難道:“這普通的笛簫、琴瑟我們都是隨身帶着的,編鐘本是天子諸侯御樂,只有宮廷中才有,只有稟明了黃王,方可取來!”

皮日休只好對龐勛說道:“還煩請龐將軍回宮請示黃王,如果萬歲同意,可搬來編鐘!”

等龐勛等人搬來編鐘,已是下午未時,藤原文弘介紹說,我們五人即將要合奏一首敝國的名曲,名叫《故鄉的原風景》,樂曲的大意是一位少女在月夜,站立在富士山腳下,望着柔美的月色,思念遠在海邊的親人。

藤原文弘介紹完畢,舉起手中的塤吹奏起來,菅原道真吹笛、圓真鼓瑟、圓通撫琴、圓慧擊鐘,在一旁小心地伴奏着。徐至見塤聲為主音悠悠綿長,就像無盡的思念穿越時空,灑向遠方,而鐘聲渾厚,就像遠方海邊的陣陣波濤聲,琴聲瑟音切切,又如富士山的櫻花起舞,柳枝依依。台下一片寂靜,長安百姓誰也沒有聽過如此美妙的異國風情,都暗暗讚嘆不已。

五名東瀛使者演奏完畢,方才將樂器遞給徐至、周沅芷、何夢嬌三人,讓他們也要演奏一首中華的相思之曲,一較高下。台下百姓見徐、周、何三人都只有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雖然贏了辯音這一局,但要與扶桑人比拼聲樂功底,似乎還不夠火候。

哪知徐至、周沅芷、何夢嬌三人商量一番,三人都沒有合奏樂曲的經驗,只有在宋州古墓中合奏過那首古樂《望江南》,只是吹奏主音的李秀雲不在,三人決定不如放手一搏,或許能與東瀛人打一個平手。

徐至首先介紹了《望江南》中的故事,講的是一位公主自幼生活在關中長安,她很是嚮往江南桃紅柳綠,鳥語花香、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她又不能離開幽森的宮廷一步,只好憑着自己的想像,用樂聲描繪了江南的青山綠水,柔風細雨、炊煙晚笛的場景。

徐至拿起豎笛,首先試了試音律,憑着那晚在汝河岸邊偷聽李秀雲吹奏的模樣,吹奏起來,他將對江南故鄉和親人的思念,化為清脆纏綿的笛聲,在切切的笛聲中,他彷彿又看到了故鄉的十里荷塘,江邊的楊柳,水中的明月,父母、素英、小慧還有至德方丈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覺竟然將曲調發揮的淋漓精緻,而周沅芷撫琴、何夢嬌擊鐘,剛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在觀眾聽來,琴鐘聲的委婉就像那位思念江南少女一樣的羞澀,後來周、何兩人見徐至忘情的吹奏,也放下了心懷,深情地為他伴奏,此時的笛、琴、鐘聲渾然一體,就像那位公主的思念綿綿不絕,是高高的宮牆和遙遠的距離所不能打斷的。

徐、周、何三人演奏完畢,台下百姓傳來一陣陣叫好聲,就連皮日休、圓仁也連連點頭稱好,兩位最終裁定中日雙方在音律上不分勝負。

雙方休息了片刻,圓慧挺身而去,叫道:“在下圓慧,酷愛山水素描,我就以我方剛才演奏的樂曲為背景,獻上一幅《富士山美人圖》!”,說完就拿起畫筆,勾勒出天空中的明月和遠方的群山,那富士山腰粉粉的一片,不知是櫻花雪,還是月色下的暮靄,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綰着髮髻的扶桑少女,手中拿着一支豎笛,低着頭獨自吹奏起來。

圓慧畫完,吩咐皮日休將三尺的畫卷掛在立柱上,供台下的百姓觀看。百姓見那圖畫十分傳情,人物景色相互映襯,雖然線條寥寥,卻是天人合一,美人的神態動作更是栩栩如生。

圓慧等待許久,見台下竟然沒有畫師敢於上台較藝,主要是由於這些畫師供職於宮廷,雖然工於畫技,但都是奉旨應景之作,早就沒有了浪漫的意境,如何能當場繪製出情景合一的畫捲來呢?

周沅芷對徐至說道:“徐大哥,如果我方拿不出可以比試的畫捲來,我們就輸了,這樣我國與扶桑國各贏一場,最後一場比試武藝,那菅原道真的五行遁術,恐怕我們也難以對付,這樣東瀛人很可能會贏了這次兩國大賽。”

何夢嬌聽了,也擔心道:“徐大哥,周姐姐說的有道理,這如何是好呢?”

徐至猛地想起:那天在終南山白雲庵李秀雲曾將一幅《飛花逐月圖》送給自己,他也顧不上畫中內容,會引起周沅芷的不滿。他從懷中取出那幅圖卷,說道:“李秀雲曾將一幅畫送於我,我們不妨將它與扶桑國的使者比拼一下!”,說完就將圖畫遞給圓仁,圓仁拿了圖,也將它和《富士山美人圖》並排地掛在一起。

周沅芷見那幅《飛花逐月》圖上,用粉色的水彩,勾勒一大片茫茫的紫薇林,在淡淡的月色下顯得格外的朦朧,在漫天飛舞的紫薇花叢中,一位英俊的少年,一手持長劍,一手懷抱一個含羞帶笑的少女,那少女烏黑秀髮、潔白的衣裙上佔滿了粉色的花蕊,那少年回頭關切地看着懷中的少女,那少女也深情地望着那少年,既羞澀又幸福。

周沅芷看完了圖畫,喃喃地念道:“那少年就是徐大哥,那少女就是,就是李秀雲,不是的,怎麼會呢?我一定是多想了!”

何夢嬌不知周沅芷心中所想,勸道:“周姐姐,那晚徐大哥懷抱秀雲公主也是萬不得已的,他是為了解救劫糧的百姓,才不得不這樣做的!”

周沅芷嘆息道:“何姐姐,我多麼希望這圖畫的不是真的,難怪那個李秀雲出了家,對徐大哥還是念念不忘!”

徐至見周沅芷因為畫的原因,對自己產生了誤會,連忙解釋道:“沅芷,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我當時也是情非得已,才忘了男女有別!”

周沅芷苦笑道:“徐大哥,沅芷傷心的不是你以前如何,而是李秀雲都出家了,為什麼還要將這幅畫珍藏在身邊,還贈給你,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說不清的瓜葛?”,說完就淚流滿面了。

徐至又解釋道:“沅芷,你要相信大哥,那次在終南山見到李秀雲,也是碰巧遇見的,我沒有和她私會。她當時要將畫贈與我,你和何姑娘也是看見的!”

何夢嬌見周沅芷對徐至誤會已深,也勸道:“是啊,秀雲公主已經出家,再也不能回到徐大哥身邊,你還擔心什麼呢?”

周沅芷聽了何夢嬌的勸,方才好些,任憑徐至如何勸他,還是不願和他說話。

這時皮日休和圓仁大師商量了很久,決定不下,只好讓台下的百姓評議,台下有一個讀書人走上擂台,評論道:“雖然兩圖在描繪景物和人物上的畫筆技藝上相當,但我國的《飛花逐月圖》應該比扶桑國的《富士山美人圖》的意境要高,《富士山美人圖》中的美人吹簫,是思念?還是自娛?就很難辨別。再說既是思鄉,如何不見那美人的憂愁?而《飛花逐月圖》描繪的是兩位少男少女在紫薇花中相舞相伴的場景,少年回頭關切之情,少女含羞微笑之意,溢於言表,因此在下認為我中華的《飛花逐月圖》要遠高於東瀛人的《富士山美人圖》!”

那讀書人說完,迎來台下一片喝彩聲,就連龐勛和他身後的羽林衛也為徐至贏得比賽,齊聲歡呼。圓仁和皮日休只好裁定徐至的《飛花逐月圖》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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