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為什麼不肯問我
為什麼不肯問我
“白小姐,大家都是女人,我理解的,你看你現在這反應…已經挺明顯的…”
白鴿這幾天好不容易建立和緩和下來的心情又重新緊繃了起來。像一個小刺蝟一般蜷縮起來,根根刺對外。
“還是早做決定吧,畢竟赫現在都已經知道了,就一切朝前看吧…”
白鴿說不出話,只覺得天昏地暗,簡夏的話像是從一個深淵裏傳出來的一樣。她對着花叢吐到再無可吐,手緊緊扒着長椅的扶手不放手,指節都已經發白,好像手上一撒開,整個人就要墜入一個不見底的深淵。
“小生命畢竟是無辜的,我相信你不管做什麼樣的決定,赫都會理解的…”
白鴿很想叫簡夏停下來,她受不了簡夏刀劍一般的話,也受不了她在後背的輕撫。可是白鴿吐得全身都沒了力氣,最後還是在樓上窗台上削鳳梨的Ray,無意中瞥了一眼樓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下來,手上的水果刀都還拿在手裏。
Ray一隻手將白鴿扶起來把白鴿的手臂環上自己的肩,另一隻手還握着水果刀,轉臉問簡夏,“你到底和她說什麼了把她變成這樣?”
簡夏的眼淚第一時間就湧上了眼眶,“我,我剛才也嚇壞了,白小姐她…突然就吐了起來,她的反應也太大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簡小姐自己心裏清楚,但凡有常識的人都會這個時候叫醫生。”Ray也無意和簡夏多說,白鴿此時此刻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斜斜地靠在他身上。
“需不需要我上去幫忙…”
“不必了,我們小鴿就不用簡小姐費心了。”說完Ray就準備帶白鴿上樓。
“等一下!”
Ray聞言本能地頓住腳,“都是我不好,你可以怪我,但是我沒有惡意的。”
簡夏正說著話,人卻突然朝白鴿撲了過來,Ray下意識地伸手往白鴿身前虛虛地一擋,結果手裏的水果刀就實實地沒入了簡夏的腹部,Ray聽到了血肉刺穿的聲音,他右手瞬間被血浸地鮮紅。
剛走進醫院大門口的陸元赫看到這一幕飛奔過來,一雙大手接住了緩緩下滑的簡夏的身體。“簡夏!簡夏!”
簡夏的雙手捂着自己的傷口,血順着她的指縫往外流,她看見陸元赫,似乎費力地想解釋:“是我…是我不小心…”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陸元赫俯身將簡夏打橫抱了起來,語氣冷的滲人,“叫外科急診!”
擦肩而過之前,陸元赫看了Ray一眼,就是那麼一眼,看得Ray汗毛倒豎,手裏的水果刀噹啷一聲落了地。那一眼明明沒什麼外露的情緒,但是說不出的冷厲,簡直冷到了人心裏。
Ray僵立在原地,半晌,一隻又白又瘦的小手柔弱無力地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Ray的那隻
滿是血污的手,Ray抬眼就看見白鴿蒼白的小臉正朝着自己微微地搖頭。顧不得其他,Ray趕緊先扶白鴿回了病房,叫來了主治醫生。
之後,Ray躲在了洗水間裏,將水龍頭開到了最大,沖刷着手上沾染上的簡夏的血。
主治醫生站在白鴿的床邊,臉色擔憂,“白小姐怎麼突然又有了嘔吐的癥狀,本來這一陣已經減輕了的。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白鴿搖搖頭,眼睛卻在盯着醫生的眼睛。
“醫生,您早上說的腹部彩超和采血是怎麼回事?”
醫生輕咳了一聲,“啊嗎,這個,就是正常的患者檢查,只是想判斷下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適不適合出院。”
白鴿水盈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醫生,“是陸元赫叫你做的嗎?”
不等醫生回答,白鴿剛說完自己就笑了,那苦笑看起來好像有一絲凄美,“這是他陸家的醫院,他當然是想做什麼做什麼。”
“不是,白小姐,是這樣的,您現在的采血是為了幫助…”
“我拒絕。”白鴿雖然虛弱但是語氣很堅定。“我拒絕做彩超,也拒絕采血。我現在就要辦出院。我覺得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以出院了,您早上也說我恢復的不錯的。”
醫生為難道,“這個檢查不做的話…”
“我自己會負全部責任的。如果陸元赫問起來的話,也請您這樣說。”
“這個…”
“我說了,我會負全部責任的。”
“你要為什麼事負全部責任?”
話未落音,門口傳來陸元赫低低的聲音,接着他整個人跨進來,白鴿看到,他的身後跟着四個穿着黑西裝的保鏢。
“去,把人給我抓起來。”
“是。”
四個保鏢得令后,立刻將衛生間的門踢開,將裏面洗手的Ray拽了出來。
白鴿顧不上穿鞋,立刻跑下床擋在Ray的身前,一雙水汪汪的還腫着的大眼睛盯着陸元赫,“你要做什麼?”
陸元赫氣急了,他一進醫院就看到Ray舉刀行兇,簡夏像個紙片人一樣向後倒去。那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哪怕經歷變故,但多年後重逢,他將簡夏帶回江城,說要護她周全,卻親眼看見她被人所傷…他滿心滿腦氣急了。
“你別管。”
陸元赫沒有留意白鴿的臉色差的要命,他甚至沒有好好看一眼白鴿。
“把人給我帶走。”
保鏢看着擋在前面的白鴿,為難地說道,“少奶奶…還請少奶奶讓一下吧,別讓我們為難。”
Ray看不出表情,語氣淡淡的,只是說:“小鴿你讓開,沒事的,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說清楚什麼?說她硬朝着刀衝過來,然後捅進了她肚子裏嗎?”白鴿回頭看了眼Ray,他平時紋絲不亂的劉海此刻狼狽的有點滑稽,白鴿張着瘦弱的兩條手臂擋在Ray前面,對陸元赫說,“你要把他帶去哪裏,今天的事情我在場,可以解釋的,真的不關Ray的事。”
陸元赫的耐心快要被消耗盡了,他抬手鬆了松領帶,簡夏還在樓下急診室里,滿身是血的樣子讓陸元赫非常煩躁,“小鴿,我說你讓開,不關你的事,你別管。”
“你為什麼不問我呢,為什麼不肯信我呢?”白鴿的眼淚蓄滿了眼眶,遲遲不肯落下來。她的嗓子還是啞的,啞的讓人心疼和心碎。
“小鴿,都是你這樣,才把你的經紀人慣壞了。”陸元赫吩咐保鏢,“把人帶走,別傷着少奶奶。”
見白鴿還在堅持,陸元赫冷硬道:“再不讓,我就送他去警局。”
白鴿身形一僵,終於張開的手臂放了下來。表情是凄楚的,失望的,“我說你為什麼不肯問我?也不肯信我?!”這句更像是嘶吼,聽得陸元赫心裏一沉。
啪嗒。
一大顆淚珠落在病房的地板上。
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
“小鴿,等你情緒冷靜下來我們再談。”陸元赫給了保鏢一個手勢,保鏢帶着Ray出了門。
“沒多大個事,你別衝動。”Ray被帶走之前這樣說。
等人走遠了,陸元赫走上前似乎是想摸摸白鴿的頭,安撫一下像小獅子一樣炸毛的白鴿。可是手剛伸出來,手腕就被白鴿狠咬住了。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住着院,身體很虛弱的,前一陣子還每天要吊葡萄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麼大戾氣,反正就是陸元赫從未見過的她身上的一股狠勁兒。
她一邊流着淚,一邊死死咬着他。
眼淚掉在他的手腕上,燙得他發疼。
陸元赫疼的倒吸一口氣,忍着沒出聲,也沒抽回手。最後是白鴿先鬆了口,她隔着朦朦朧朧的淚眼看了一眼陸元赫,幾乎是一秒鐘都沒停留地光着腳衝出了病房。
陸元赫望着她一陣風一樣跑出去的背影,腳步終究還是沒有挪動。
幸好簡夏傷的不重。刀口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沒有傷及臟器,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元赫斜靠在走廊上,手裏拿着一支煙卻沒有點燃。另一隻手握着手機,屏幕暗了之後再按亮,再暗下去再按亮,卻遲遲沒有撥出上面“小東西”的電話號碼。
白鴿從病房跑出去的時候,看得他那一眼,就像蜇在了他的心上。他形容不出那個眼神,也從沒有在白鴿的身上體會過這麼濃重的情緒。
像是不甘,又是憤怒,甚至帶着些恨意。讓他反覆回想起她那個眼神的時候,太陽穴都一突一突地疼。
韓彬看着自家總裁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說何苦呢。不過他只是湊到陸元赫身邊彙報,“簡總監醒了,說想見您。”陸元赫點點頭,把手裏那支香煙又放回了煙盒裏。
“陸少,那少奶奶的經紀人怎麼處理?少奶奶和他看起來關係很融洽的樣子…要是讓他吃點苦頭,恐怕少奶奶那邊…”
“先盯着,稍晚我過去,有話要問他。”
“是。”
“韓彬。”
韓彬的腳步頓了下,“陸少還有事?”
“簡夏這次從新加坡跑回來,你當真一點都不知情?”
韓彬把頭搖的撥浪鼓一樣,“陸少,我就是有那麼一次嘴不嚴的劣跡,之後再就沒有了,我保證不再犯,就肯定不會再犯。這次她回來我真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怎麼找來的醫院。據說是專程來看少奶奶的,醫院門口的監控就能看到簡總監是提着果籃來的。不過簡總監受傷的前因後果還是不清楚,因為他們站的位置是監控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