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人呢
,雪童話
就在眼鏡大腦活躍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門又開了,肖名揚竟然又折了回來。他的臉色依舊冷峻,目更加光幽暗,讓剛剛有些活躍的眼鏡頓時收斂,變得忐忑不安。
肖名揚只用目光掃了一眼眼鏡,眼鏡立刻嚇得一個激靈,低眉順目再不敢看他。肖名揚沒有說話,而是快速走近書架,也不清楚他在哪裏輕輕一按,書架上的一個隔斷立刻自動旋轉,連同上面的書一同轉入暗裏,另一個隱蔽的櫥格暴露在透窗而過的光線之下。
肖名揚把手探進去,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盒兒,打開來看了一眼,便放進自己的口袋。接着,左手微動,暗格輕響,那格書籍依舊原樣。
眼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對面的一面鏡子,肖名揚的舉動一點不落地從鏡面反射到他的眼裏,他忽然感覺自己好像窺到了肖名揚的某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他的心急跳起來,咚咚咚,就像一隻被放在烤板上由於炙熱而蹦噠的小兔子。
此時,肖名揚又走到書桌前把攤在書桌上的那張顏色晦暗的畫拿起,眼角微微地眯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舍,又好像有些糾結。但是他最終還是把那張畫輕輕折了兩下,放進另一個口袋。然後,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冷清地道:“你跟我來!”
啊?啊……誰……我?……跟你來,不是,跟你走……
眼鏡感覺那隻小兔子不動了,然後,是炙烤中的痛苦與煎熬以及未知的恐慌。一時間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在他方寸盡失之際,肖名揚一個眼神掃過,立刻像有誰在他腦袋上來了用無形的水槍來了那麼一下子,他立刻清醒過來。驚恐之餘不敢怠慢,邁着幾乎痙攣的雙腿,凌亂地跟了上去。
下樓,出門,司機已經把車開到門口,他緊跟在肖名揚身後,有人過來打開車門,他亦步亦趨地隨着肖名揚彎腰上了汽車。
車子副駕座位和後座分別坐了兩個人,兩個人都穿着黑色的棉服,坐得端端正正,見到肖名揚立刻身子坐得挺直,恭馴地叫了聲老闆,臉上也顯露出敬畏的表情。
老闆?這什麼情況?難道真地是他猜對了,這個肖名揚名義上是國家的公職人員,其實是叱詫風雲的江湖中人?就像某小說里的韋小寶似的,一腳踏兩路,一身兼兩職?媽呀,如果這個猜想和事實吻合,是不是,是不是太太不可思議?
他心裏想着,心裏尤其惶惑,更不敢放肆,盡量把自己縮向椅背,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肖名揚哼着應了下,,說了一聲走吧。車子啟動,轉眼間便駛出小區,駛進行人很少的街道。街上的雪被過往的車子軋壓已經成了灰褐色,滑溜溜的。可是車子卻並沒有因為路滑而放慢速度。雪依舊下得很猛,雨刷器機械地在玻璃上划著弧度,空調的風發出呲呲的輕響,車內也漸漸溫熱。
但是肖名揚的臉色卻更加冷酷。他微眯着眼睛,從褲兜里掏出大哥大撥號,然後放到耳邊。
車裏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靜得瘮人。眼鏡更是害怕,他連呼吸都有些不敢,實在憋不了啊,就把氣息調輕,再輕,接着一點一點慢慢釋放地釋放。
“哪裏?丹桂苑……嗯……穩住他……”
眼鏡的眼睛在兩個玻璃鏡片后瞪得溜圓,他更懵了,這話怎麼讓他聽到了火拚的感覺。這是要跟誰火拚?跟丹桂園裏的某個人物?丹桂園可是別墅區,是一直標榜高素質高檔次高收入的三高人員聚集的住宅區,裏面的人非富即貴,哪一個的身份也不比肖名揚低。
雖然他有英雄情節,也幻想着能成為什麼蓋世豪俠,可是,這突然的情節安排還是讓他受不了啊。他還沒有和人結下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沒有落魄被虐逼到他潛能爆發,更沒有遇到高人把他看做天縱奇才,打通他的任督二脈,然後教給他蓋世武學。他甚至連他們家老大都打不過,就這樣闖江湖,會不會還沒來得及擺個酷點的造型就先行歇菜。
媽呀,這樣他可是真有些心有不甘啊!至少讓他完成他媽的心愿,考上個大學,光宗耀祖一下。
然後娶個他中意的媳婦兒,生他個一個、兩個、三四個娃?
為了這平俗的小願望,要不,求求這位威武有加的老大的家長,讓他當他是個事不關他的行路的,把他或遣送回家,或遺棄在這蒼蒼茫茫的雪地上,他保證,面對着汽車瀟洒霸氣地絕塵或者絕雪而去,他絕不着惱也不生氣。
可是他沒有說出這個建議的膽量!
“嗯!你現在把關於xx公司的建材的料整理一下……對,現在……等着……如果需要,我再會隨時給你打電話……
“現在……讓我再想想……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這樣,一個小時后……如果我不回你電話……對……報警……”
報警?報警啊,這麼地嚴重嗎?不過,他的腦瓜在瞬間就轉念。對呃,無論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去做什麼,至少敢讓報警說明他們做的事情不違法。
還好,還好!他用手撫住胸口,緩緩釋放悶在胸口的那一口氣,讓自己放鬆放鬆!如果真地有警察叔叔在場,他是不是可以在警察叔叔的勢力範圍之下適當地做一些顯示英雄氣概的事呢。
“眼鏡!”還沒等眼鏡把那口氣完全地吐盡,就聽到肖名揚冷硬而疏離的聲音。他被老師點名慣了,條件反射地趕緊起立,只聽咚地一聲差點沒把他的頭蓋骨磕碎了。
這一下,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來,徹底地摧毀了他想要樹立的英雄形象的奢望。
肖名揚眉頭緊皺,神色也更加凝重,他看了眼鏡幾秒鐘,然後搖頭,伸手從車座套里掏出幾張餐巾紙,遞給眼鏡。
“沒事了。”肖名揚收起手機,仰靠在後座上,閉住眼睛,眉頭也擰得成了小丘。
還以為他能跟肖劍做朋友一定也是有些小膽識的,可是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這孩子不夠機靈,在緊張的時候更容易發懵,到底不是肖劍,也不能在緊要關頭有什麼擔當,算了!
他把臉扭向窗外,灰濛濛的天和白茫茫的原野在遠處交匯成一片。天空早已沒有了平時的寥廓和清遠,大地也不復往日的平闊與蒼莽,整個世界猶如披上了巨大無比的隱形衣,什麼小路,什麼高丘,什麼樹木,什麼枯草,什麼繁華什麼蕭條在此刻都幻化成統一的色調,統一的無形,讓花花世界都統一地在紛飛的茫然中朦朧飄渺。給人感覺很壓抑抑或很虛妄。
前方出現了一個斜坡,被一塊積了許多雪的巨石和一堆剛剛挖出的黃土橫住,一個小型的挖掘機正在路邊的排水溝里艱難地搗着地面,挖掘機側面已經挖出一個兩米多深的坑。
石塊擋住了去路,司機下去查看並且和立在雪地里的好像監工的幾個農民交流。
肖名揚難按心頭的暴躁,他用力地敲了敲車窗,司機趕緊轉身回來。
“前面出了點狀況,過不去了,您稍等一下,我把車子拐到另一條路上。那條路就是窄點,也還挺近的。”
肖名揚臉色黑沉沉地,他本來就心急如焚,現在更加煎熬,他耐着性子,看着窗外的迅速移動旋轉的雪色,將拳頭抵到椅背上。
現在走的這條路的確狹窄,還有些顛簸,有兩個坑窪,眼鏡還差點被顛到座位下面。
又是剎車!眼鏡有些反胃,他用手死死抓住車身上的把手,把頭抵在前座的靠背上。太難受了,可是還不敢說。
“不想幹了?”肖名揚的聲音比冰窖里還要冷啊,他眼睛裏騰騰的怒火啊,估計要是只有他他和司機兩個人,他能踹到司機臉上。
這一次,大家都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低眉順目的,生怕某一個不慎就會引火上身。
眼鏡也是心驚膽戰的啊!可是,還是忍不住把眼鏡眼睛也是瞪得溜圓,嘴也不由自主地張大,就連身子都不自覺地向前探去。喉嚨里也不知所云地發出聲響:“唉……唉……車子……好像是……我的自行車……”
肖名揚微微一怔,隨後快速開門下車。眾人不明所以,也都趕緊隨着下了汽車。
就在路中間的雪地上歪斜着倒着一輛黑色的二八自行車,車身上覆了一層白雪,薄薄的,尚且遮不住車架。
大家目之所及並沒有肖劍的蹤影。
眼鏡蹲下身子把車子扶起來,在上面的積雪上拍了兩下,心疼地唏噓。
肖名揚的目光則像鷹隼一般,在雪地上掃視,然後,他看到一層薄雪下面的一片血跡,他渾身一凌,快步走過去,撥去上面的浮雪……他呆愣了片刻,腦袋嗡嗡嗡作響,身子也搖晃了兩下。幸好旁邊跟下來的司機眼明手快扶住他的胳膊,他才站穩了。
車子在,可是人呢?肖劍人呢?如果他安然無恙,這裏絕對不會有血,如果無恙,他絕對不會把眼鏡的自行車丟在這茫茫雪地里,天寒地凍,他絕對不會放着現成的交通工具不用,逞強地步行。
再說,這裏除了兩道已經看不太輕楚的窄窄的車轍,根本沒有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