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甘松

第十八章 甘松

[甘松,行氣止痛,開郁醒脾。]

“不是答應過我少喝酒的嗎?小騙子。”徐晨安毫不留情地奪走了沈陶陶的酒瓶。

沈陶陶撇撇嘴,十分不滿:“這個好喝!你快還給我!”

似是怕徐晨安不信,她還特意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聲音嬌嬌軟軟的:“我就只喝了這麼一點點……真的,不騙你。”

徐晨安:“……”他要是信了她的鬼話,那才有鬼了。

主編早就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端着酒杯走過來,說起話來甚至都大着舌頭:“小徐啊,來來來,咱倆得干一杯!”

徐晨安推拒不得,雖是不大情願,卻也喝光了杯里的酒,再然後的敬酒,他就都只是象徵性地抿一口,不肯再多喝了。

沈陶陶在一邊坐着可不安分,不至於做出什麼砸場子的事情,但小動作一直不斷,以至於徐晨安大半的注意力都分到了她身上,生怕稍不留神她就又把酒瓶子握到手裏了。

一頓飯吃得徐晨安心力交瘁,幾乎是不錯眼地盯着沈陶陶,偶爾有人過來跟他攀談,他的餘光也都分給了她。

偏偏罪魁禍首還笑得沒心沒肺,每當兩人的目光撞上,沈陶陶總是笑得特別甜,甜到了徐晨安的心坎里,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酒過三巡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又嚷嚷着要續下一攤,在ktv訂好了包廂,想過去唱歌。

那種聲色犬馬的場合,徐晨安是不想參與的,跟大家告了別就要走,卻被沈陶陶扯住了袖口。

他下午陪着爺爺去見了一位重要的病人,着裝也是難得的正式,熨燙妥帖的西服袖口,很快就被沈陶陶汗津津的小手抓出了褶子,看着有點慘不忍睹。

沈陶陶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嗓音甜軟得像棉花糖:“徐晨安,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想去。”

“我都好久好久……”她用空閑着的那隻手捂住了嘴,打了一個小小的酒嗝,“沒出去唱過歌了……”

說著,她就要往徐晨安身上撲:“你要是不帶我去唱歌,我今天就不走了!”

沈陶陶個子不高,人還特別瘦,乍一看覺得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喝醉了之後力氣還挺大。

徐晨安猝不及防,被她撲得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兩步緩衝了力道,這才穩住了身形。

小姑娘身上酒氣不重,比上一次已經好了太多,卻多了些不管不顧的意思。徐晨安頓覺有些頭大,她軟磨硬泡地把他拉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找個保鏢的吧?

可她喝成了這樣,他再狠狠心把人扔在這兒,萬一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他怎麼能放得下心呢?

沈陶陶都擺出這樣的架勢了,顯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徐晨安被她搞得沒了底線,也只能是同意了。

真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一次次為了一個小姑娘而折腰。

……

KTV里霓虹閃爍,他們開了個大包房,軟包的設計隔絕了不少聲音,可他們一群人搞出來的動靜也不小。

幾個女孩子去要了一堆零食飲料回來,沈陶陶也安分多了,就窩在小沙發里吃零食,咯吱咯吱跟個小耗子似的。

明明是她吵吵嚷嚷說要來唱歌的,到了地方熱情卻先消了大半,懶洋洋的,甚至都不太想動彈。

把爆米花和水果消滅了不少,沈陶陶又被開心果吸引了注意力,於是也沒有去跟同事們搶着點歌的意思,反而專註於剝開心果。

她動作挺快的,不一會就剝好了一小堆,放在紙巾上,直接遞到了徐晨安的手上。

“怎麼了?”他不愛湊熱鬧,自然不會主動要求唱歌,就靜靜地坐在沈陶陶的身邊,查看工作上的消息。手心裏突然被人塞了一個紙巾包,他愣住了,抬頭去看沈陶陶。

“給你吃呀。”沈陶陶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個勁兒地把東西往他手裏塞。

徐晨安愣怔之後就笑了,周遭環境嘈雜,燈光晃得他頭暈目眩,他不太舒服,眉頭一直緊鎖着。

這一笑過後,他的眉眼一點點地舒展開,眼底也慢慢地染上了溫柔笑意。

“你剝了這麼多,自己怎麼不吃?”他問。

“我早就吃飽了呀,就是專門給你剝的。”沈陶陶一臉的不以為意。

一旁眼尖的同事看見了,笑着打趣她:“陶陶,我也想吃,反正你有那麼多呢,分我點吧!”

沈陶陶翻了個大白眼給她:“喂喂,太懶了吧?不勞動者不得食哦,我這純屬是為了犒勞徐醫生,你要吃就自己弄唄!”

說完,她還十分“大氣”地將堅果盒子遞了過去。

同事看着倆人之間的互動,頗有深意地笑了,自己抓了一大把,默默到一邊嗑去了。

徐晨安認認真真地將這一捧開心果接過來,先拈了兩個喂到沈陶陶的嘴邊,看她張開小嘴吃了,這才滿意地收回手。

他把紙巾放在茶几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好像也沒吃太長時間,眼睛還盯着手機屏幕沒挪開,伸手往茶几上一摸,卻是空空如也了。

沈陶陶尋思着他也該渴了,這人又是不會愛喝飲料的,找了半天才看到有沒開封的礦泉水,連忙遞給了他。徐晨安跟她做口型道了聲謝,接過來卻沒喝,只拿在了手裏。

“徐晨安,我再跟確認一下,你現在是單身嗎?”她忽然開口。

同事舉着麥克風,發出了聲嘶力竭般的嚎叫,正好將她的聲音掩蓋得徹底。

“嗯?你說什麼?”徐晨安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只藉著大屏幕上明明暗暗的光線,看到了她口型的變化。

周遭的環境太過紛亂,他湊近了些,示意她再重說一次:“抱歉,剛剛我沒聽清楚,你能再說一遍嗎?”

沈陶陶動了動唇,剛剛也不過是一時衝動,在他沉靜目光的注視下,她卻再沒了說出口的勇氣。

徐晨安卻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意思,只安靜地凝視着她,全神貫注地聽她講話。

良久,沈陶陶低嘆一聲,垂下頭不再看他。

她空有一腔孤勇,卻還是在他面前潰不成軍。

徐晨安淡淡地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她,權當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將這個小插曲強行帶過了。

“陶陶,要不要來唱歌?”唐小詩遠遠地朝她喊了一嗓子,算了隔空替沈陶陶解了圍。

“好啊!”沈陶陶忙不迭地起身過去,挽着唐小詩的胳膊,倆人在點歌器前翻找了好半天。

音樂的前奏響起,沈陶陶站在了大屏幕前,單手輕輕握着話筒,深深吸氣,又淺淺地呼出,跟上了節奏低聲地唱——

如果說你是海上的煙火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說你是遙遠的星河耀眼得讓人想哭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總在孤單時候眺望夜空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夢遊

我可以等在這路口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每當我為你抬起頭連眼淚都覺得自由

一首《追光者》唱畢,她終於睜開了緊閉的眼睛,目光在人群間搜尋,很快就定格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舉目望去都是燈紅酒綠的熱鬧場面,只有他始終安靜地坐着,身姿挺拔如青松,眼底流光熠熠,卻讓人辨不出悲喜。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夢遊,我可以等在這路口,不管你會不會經過。”歌里唱的是立夏對傅小司默默放在心底的情誼,又何嘗不是她沈陶陶的。

一向睡眠質量很好的沈陶陶,也不知怎麼地,昨晚卻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忽然就想起兩個月以前,她剛剛見到徐晨安是,跟閨蜜慕玖聊天,慕玖問她的那個問題。

“你對徐晨安到底是單純的犯花痴,還是動了心?”

那時沈陶陶琢磨了半宿,到最後她也沒想明白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氣得她把枕頭調了個,頭朝床尾睡了過去。

而現在,她好像模模糊糊地有了答案。

是情不自禁,是趨光向陽。

就好像每個人,生來都會對美好的物事充滿了嚮往。

於是,她便近乎本能地想要靠近他一點點,再近一點,似乎全世界都被暈染得溫柔了起來。

可沈陶陶終究不是立夏,徐晨安也不是傅小司,他們的故事,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她那麼的喜歡他呀,喜歡他一身白衣認真診脈的樣子:喜歡他低頭淺笑眉目清朗的樣子:喜歡他波瀾不驚舒朗淡定的樣子:也喜歡他看着她故意搗亂,有氣也不能發,對她無奈又包容的樣子。

他是杏花春雨,那她便是那漫天紅霞,糾纏着他,哪怕他躲到天地盡頭,也還是繞不過她。

心裏暗暗下了決心,沈陶陶無視掉一眾人複雜的視線,擠開徐晨安身邊的同事,坐回了他的身邊。

如此的明目張胆,也就沒人不明白她的心意了。大家十分自覺地留出了倆人身邊的位置,各保持了一個身位的距離,算是成人之美,無聲地用實際行動撮合他們。

“來來來,咱們接着唱起來啊!”唐小詩一聲吆喝,眾人紛紛捧場,氣氛又熱烈了起來。

只有沈陶陶目光灼灼地望着徐晨安,一直不曾說話,臉上卻是張揚而明媚的笑意。

一直以來張牙舞爪空有招式的小姑娘,終於要主動出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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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不及你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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