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梅

第十四章 青梅

[青梅,生津止渴,消除疲勞。]

徐晨安率先推開了知希堂的大門,牆邊摸索着打開了走廊的燈,這才領着沈陶陶進門。

“徐哥,你怎麼又回來了?”值班室里有人值班,聽到門口的動靜過來查看,發現是去而復返的徐晨安,不由得納悶地問他。

“嗯,回來有點事。沒事,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徐晨安跟他打了聲招呼,招呼着沈陶陶穿過後院,拐進了他的休息室。

沈陶陶之前來過一次,對這裏也不陌生,只不過對於屏風後面的小天地,她還是第一次涉足。

“我有時候會留在醫館加班,就在這佈置了個小休息室,條件是簡陋了些,你湊合一下。”徐晨安手腳麻利地替她換上了一次性的床單被罩,讓她先躺着休息一會。

床不大,就是很普通的一米二的單人床,被徐晨安用一道屏風間隔開來,勉強算是個休息區,床品倒是備得齊全,顯然他是經常睡在這裏的。

沈陶陶早就困得不行,自然不會再挑剔什麼,乾脆利落地蹬了高跟鞋,爬上床鑽進了被子裏。

隔着一層單薄的一次性被罩,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陶陶的心理作用,總之她是覺得能嗅到上面淡淡的柑橘味道,是和徐晨安身上的一模一樣的氣息。

起先她睡得並不踏實,但鼻尖的味道淡而清冽,聞着便讓她心安,漸漸也就睡熟了。

徐晨安先是去藥房搜颳了一番,然後又去借用了小廚房。

干桂花3克,冰糖3粒,藥用烏梅6顆。水燒開之後先煮烏梅,等到水的顏色變深之後,再放入冰糖,用文火煎着,最後再撒上一小把桂花,就可以關火出鍋了。

湯碗太熱,盈盈地往上冒着熱氣,哪怕托着碗底,還是會覺得燙手。徐晨安找了個托盤端在手裏,這才去找沈陶陶。

沈陶陶正張牙舞爪地睡得正酣,大喇喇地霸佔了整張床。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疑,她把被子堆成了一個長條,一條腿跨在上面,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騎在了被子上。

“陶陶,先別睡,把這個喝了吧。”徐晨安將醒酒湯放在桌子上,走上前拍拍沈陶陶的肩頭,把人叫醒了。

沈陶陶眼珠子轉了轉,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卻忘了自己此刻是躺在徐晨安的休息室里,一米二寬的床板根本就不夠她發揮,轉眼間就栽了下去。

“小心!”徐晨安情急之下直接快步上前兩步,一條腿懸空,另一條腿的膝蓋一彎,跪在了床上。可還是晚了,他才剛把手伸向她,就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

“哎呦!”沈陶陶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面上,一瞬間痛得她蜷縮起來,感覺屁股都要被摔成好幾瓣了。

瓷磚冰涼,沈陶陶睡得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也覺得有些受不住,藉著徐晨安的力,被他拉了起來。

尾巴根還是生疼生疼的,沈陶陶用手揉着,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看她這無精打採的樣子,徐晨安生氣又無奈:“頭疼不疼?”

他不問倒還好,這一問啊,沈陶陶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疼,特別特別特別疼。”

她連用了三個“特別”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卻自覺沒有誇大其詞,是真的覺得難受,頭疼得快要炸開了。

徐晨安將醒酒湯端到她面前,勺子也遞到她手上:“給你煮了醒酒湯,還熱着呢,趕緊喝了吧。”

沈陶陶本能地往後面躲,直到被椅子靠背擋住了,再也避無可避,只得嘆氣:“我不愛喝這個,太難喝了。”

她喝醉的時候不太多,家裏的阿姨每次都會煮醒酒湯給她,可那玩意她真的覺得好難喝啊。

把生蛋清、鮮牛奶和霜柿餅放在一起煮,煮出來的味道奇奇怪怪的,特別的腥,她完全接受不了。

“不難喝的。”徐晨安用湯匙攪拌着碗裏的湯水,極富耐心地等它晾涼,才重新端到沈陶陶面前,“我用青梅煮的,皮薄肉多的那種,應該還挺好喝的。”

沈陶陶皺眉,還想再拒絕,剛一張口就被餵了一勺醒酒湯。

酸酸甜甜的味道縈繞在舌尖,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喝。沈陶陶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剛剛的味道,齜牙對着徐晨安笑:“還真挺好喝的呀!”

徐晨安也笑,將勺子又遞還給她;“那就快喝了吧。”

眼看着自己再享受不到徐晨安的投喂,沈陶陶心裏還是難掩失落的,不過福利這種東西嘛,偶爾為之,她也就知足了。

沈陶陶這才沒再抗拒了,乖乖接過勺子,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她把碗裏的醒酒湯喝得乾乾淨淨,翻出紙巾擦了擦嘴角,好奇地問他:“你這裏怎麼會有青梅啊?剛才出去買的?”

沈陶陶酒量淺,兩杯扎啤下肚就已經醉了。但她酒品卻是不錯的,喝醉了也不哭不鬧,不耍酒瘋,就是人變得特別話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張嘴,非要拉着人聊天。

等她說得累了,就自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乖乖睡覺,醒了也不斷片,就是會頭疼。

“青梅可以入葯,所以藥房就常備着。不過青梅也有兩種,一種果肉很少,那個不行的,煮出來也不好喝。藥用的果肉會很多,能生津止渴、刺激食慾、消除疲勞。”徐晨安向她解釋。

“了解了。”沈陶陶依舊對着他笑,“我還想喝!”

“想喝什麼?喝酒還是酸梅湯?不怕頭疼了?”徐晨安臉上的笑意更盛,跟她開起了玩笑。

“哎呀!你這個人真是的……”沈陶陶捂臉,“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徐晨安遞了張紙巾給她:“擦擦汗,然後躺到床上去。”

沈陶陶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爬到床上,非常自覺地蓋上了被子,閉眼躺平。

“又困了?”徐晨安低笑,“那也不行,你快起來吧,頭朝床尾躺着。”

誒?沈陶陶懶得坐起來挪位置,直接一扭腰轉了180度,再一扭腰,頭便朝向了床尾,就算是轉移成功了。

懶成她這個樣子,徐晨安看了只覺得好笑,替她小心地解着皮筋,把頭髮散開。

他自己搬了椅子坐在床尾,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揉着她頭頂的百會穴,一邊教她:“雙耳向上與正中線的交點,這個地方就是百會穴,有醒腦開竅、安神益智、導氣止痛、平肝熄風的功效。”

他手上用的力道不大,沈陶陶卻覺得疼得厲害,順逆時針各揉了三十下之後,徐晨安換了穴位按摩,她也覺得頭腦清明了不少。

“兩眉之間就是印堂。”徐晨安的手指按壓在她的眉心,“這裏可以安神定驚、醒腦開竅。”

他的手又探到沈陶陶的腦後:“風池穴在後髮際線的上0.5寸的兩個枕骨粗隆下,凹陷處就是鳳池。可以緩解頭痛,消除視疲勞,對頸部酸痛、失眠、宿醉也有很好的效果。”

徐晨安指尖的力道由輕到重,每個穴位都是順時針按摩30下,再逆時針按摩30下,以差不多一秒鐘一次的頻率,揉得她很舒服,頭痛的癥狀緩解了不少。

“還有這個穴位,叫內關穴。”

徐晨安執起沈陶陶的手,說道:“用一隻手大拇指的第一個指關節,放在另外一隻手的虎口上,向內按壓,距離一個指節的位置就是內關穴,按揉可以緩解兩側太陽穴的疼痛。”

他的手心微微濡濕,托着她白嫩的小手,指尖按壓在她的虎口上,不疾不徐地輕輕揉着,力道剛剛好。

沈陶陶掙動着坐起來,盤着腿跟他面對面,低垂着眼瞼去看徐晨安的手。

椅子比床面要矮一些,可徐晨安一米八四的個頭擺在那裏,坐着的時候還是要比她高一些。只消她垂下頭,就能看到他的右手。

明明可以兩手同時開工的,方便,效率也更高,他卻堅持只用左手替她按摩,右手就微微蜷曲着放在腿上,很少有動作。

她忽然間福至心靈,想到他平時一直是用左手寫字,就問他:“徐晨安,你是左撇子嗎?”

徐晨安一愣,眼底劃過一絲黯然的情緒,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又繼續有規律地給她按揉着:“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是不是左撇子,還會有什麼模稜兩可的答案嗎?沈陶陶納悶。

他垂下頭,看着自己靜靜擱置在大腿上的右手,復又抬起頭來對着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略帶了點苦澀的意味:“我左手用着方便一些。”

彷彿是觸及到了積年的傷痛,他雖然極力隱忍,可面上的表情到底是出賣了他。這些事,他真的很想避而不談。

從見他的第一面起,沈陶陶就知道眼前男人的身上有故事。三十歲的年紀,對男人來說真的不算大,可就算他笑得再溫和陽光,眼底的蒼涼感卻是掩藏不住的。

是千帆過盡后的亘古無波,也是痛徹心扉后的握手言和。

沈陶陶選修過心理學的課程,對他的反應也略懂一些,知道他是在迴避,也不忍心再深究下去,輕輕巧巧地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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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不及你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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