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錯奇淵(二)

第十三章 情錯奇淵(二)

目之所及儘是耀眼的紅色,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熙熙攘攘的賓客,香氣撲鼻的瓊漿……

漓冰被人提着站在高處,像一隻受傷的獸,隨着懿羽牽着一襲紅妝的新嫁娘緩緩走進大殿,漓冰終於再也受不住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隨即如同一隻破碎的酒杯自高處狠狠跌落在地……

那一瞬,她看到懿羽朱紅的衣角拂過來,世間彷彿不再有恨,血淚自眼眶湧出,漓冰失去了意識。

耳邊似有人在激烈的爭吵着,她慢慢動了動,渾身是沒入骨髓的劇痛。強撐着睜開眼,身畔的爭吵聲停了。玄色的衣角一閃而過,快得她觸不到。

漓冰又一次掙扎着試着爬起來,大滴大滴的汗湧出流進滿身的傷口中,疼得她縮成一團,她想喊出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狠狠地把自己摔倒在榻上,想哭卻不在有淚。無聲地笑起來,牽動着傷痕纍纍的軀體,可那痛卻不及心中的痛萬分之一。

遠處似有一道光柱,穿透了無盡蒼穹。她突然變得身輕如燕,心中似有一個愈演愈烈的念頭,去那光柱處,那有人在等她。

一身白衣的漓冰似一片雪,隨着風飄向了那光束。

懿羽站在巨大的祭壇前,用右手使出法術將未來得及換下婚袍的金玥融進光束中。漓冰看着金玥,那日那女子的話又回蕩在耳邊。

猛然間金玥似是看到了漓冰,她拼盡全力大聲對漓冰喊道“快走!懿羽在煉化我,等下就要煉化你!我們都是他給汐潼治病的工具!啊!”

漓冰獃獃地看着懿羽惡狠狠地對金玥施法,金光閃過,光束消失了,原本的妙齡少女變成一顆金色的珠子落在一旁的白衣女子手裏。

那女子便是金玥口中的汐潼吧,漓冰回過神來,懿羽正絕望地注視着她。她見他抬起右手欲對自己施法,心中凄然。然而,下一秒似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她身體中翻騰,逼得她幾乎失去了理智。

聽不得懿羽在說了什麼,她徑直撲倒汐潼身邊,狠狠出手擊傷了汐潼。第二掌還沒有打下來,她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攔住,抬眼一看,竟是懿羽護在汐潼身側。

手掌一偏,直直打在懿羽身上。她猛然轉身,一股強烈的念頭,她必須回到奇淵去,懿羽在等她。

回到奇淵的路這樣長,她穿過天宮,越過凡世,彷彿走過漫長的千萬年,終於又回到奇淵。

“站住!什麼人!”

“啊!”

漓冰抬手打翻阻攔自己的守衛,卻猝不及防被一張巨網圈禁住。想要掙扎,那網卻愈發緊固了,一抬眼,是得意洋洋的父母帶着一眾魔軍走了過來。

漓冰閉上眼,困住淚,不知這一次會否有人來救她,只是究竟是救,還是利用?

魔尊的聲音自耳畔響起,“漓冰,你看。本座早就說過,情於你百害而無一利,你卻偏偏對三界中最不值得之人動了情。你可知,我魔族之人若是叛族,便要成為孤魂?如今,你既做了,我雖憐惜你,卻也不能網開一面。今日,你必死了。”

揭開漓冰身上的束縛,渾身是傷的漓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面若冰霜。魔尊俯下身,拍了拍漓冰蒼白的臉蛋。

恨意自心底熊熊燃起,殺了她,殺了傷害自己的人。漓冰沒有血色的唇溢起一絲詭異的笑,魔尊還未來得及起身,便被一躍而起的漓冰掐着脖子,兩人一同懸浮在半空中。

巨大的紫色光球瞬間將二人籠罩在其中,魔尊眼底的驚懼還未完全升起便灰飛煙滅。

光球破滅,面具跌落,左臉猙獰似閻羅的漓冰笑着抬手將出賣自己的父母拉到眼前。不過轉瞬,弒了父母的漓冰激發到了魔性,成為極惡之魔。

魔尊已死,她便是新的魔尊。未待魔族人踉蹌着爬過來朝拜,她便飛身而出,懿羽騙她至深,這個仇唯有報了才能心安。

“魔尊,您要去哪裏?”身後跟來的魔族百姓虔誠地問。

“我要殺回梵隱宮,毀了金玥!”

“我們誓死追隨!”魔族人與新魔尊的契約剛剛建立,此刻便是唯魔尊是從。

一干人浩浩蕩蕩地出現在梵隱宮時,懿羽正在陪汐潼下棋。大殿正中的金玥散發著淺淡的光,籠罩在汐潼身上。

懿羽看向汐潼的溫柔眼神讓漓冰心痛,她一躍而上,欲對金玥珠施法毀了它。懿羽察覺有異,對着漓冰的方向彈出指尖的棋子,同時轉身一看竟是入了魔後身披紫袍,面目不善的漓冰。

漓冰險些被棋子擊中,懿羽忙出手收了金玥在袖中,正欲衝上前照看漓冰,身邊的汐潼突然猛地驚呼,一名魔兵在身畔欲攻擊懿羽被她以己身做屏障護住。

懿羽接住了飄落在地的汐潼,焦急之色點燃了漓冰心底的怒火。她被燒盡了理智,燃起的只剩無盡的魔性。

猛然出手對着懿羽而去,懿羽側身躲過,她的招式愈發凌厲,逼得懿羽與她纏鬥在一起,無暇解釋。

懿羽的法力遠在她之上,與她鬥法是自然竭力控制着,不敢傷了她分毫。底下的汐潼撐開屏障,將癲狂的魔族臣民鎖在其中。她怎會不知懿羽對漓冰未盡全力,可她今日定是要奪了漓冰的命,否則懿羽的犧牲豈不是白白浪費?

猛然間出了手,漓冰被一股強力從身後擊中,鮮血自她口中噴出,染在懿羽玄色的衣袍上,未見痕迹。似她的情一般,於三界獨尊的懿羽而言,終究不過是浮光掠影。跌落在懿羽懷中,眼中湧出的血淚模糊了眼前熟悉的面容,她聽不清耳邊人說了什麼,也記不得自己說了什麼。

懿羽與她初遇在梨花樹下,為她簪上雪白的梨花,陪她喝下凡間帶來的佳釀,看她翩翩起舞,輕柔地將她攬在懷中。她釋懷不了他眼中的情愛,也忘不掉他陪她的這十載光陰。

本以為她的一生很長,這十載不過是流光一瞬,如今再看,卻是她最後的十載。甜與苦交織着,直到痛將她吞沒。

存活不過百年,她便永世淪為孤魂,再無感知這世間的可能,亦是不得輪迴。

心死了,人若在便還可以救,身滅了,心不死便要化作孤魂,永受無妄。這次縱使懿羽有千般法力,也救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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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訣:幻世奇淵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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