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見羞
或許是莫雲白驚呼的太大聲,又或許是黑漢子也被草里的蚊蟲叮咬醒了,就在莫雲白挺直了腰桿驚呼叫好的時候,他的嘴巴竟然被黑漢子一把給捂住了,接着像是一條死泥鰍一樣被黑漢子拖進了蘆葦盪。
這黑漢子十分小心,道:“小哥,你幹嘛啊,這一帶水盜多的很,還是小心為妙。”待話說完,他那一雙粗狂的手才放開。
莫雲白急急呼吸兩口氣:“不是,她們怎麼會是水盜呢?那轎子上的女孩子和我一般年紀,衣裝整齊,吹的一手好笛子,怎麼可能是水盜呢?再說這還沒到江南一帶,水盜怎麼會那麼多呢?”
黑漢子忙解釋:“畫虎畫骨難畫皮,這些人看起來和先前那一撥水盜裝束不一樣,但是小心還是好的,你初入江湖,應該明白什麼是江湖險惡,再說,正是因為沒到江南,所以這塊漢江流域才有這麼多水盜。”
莫雲白心裏嘀咕:“莫非是水少的地方,水盜固然多,這豈不是應了‘物依稀而貴’的道理?”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絲絲異動之聲驚動了黑漢子,以黑漢子的江湖閱歷,他判斷出了,就在距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又要來許多人。
莫雲白看着黑漢子驚詫的面色,不由一問:“怎麼了?”
黑漢子眼珠四周打轉,耳朵聞音而動,似確定又非肯定:“好像又要有人向這邊飛躍過來,輕功非常高絕,我們快隱藏。”說話之間,就伸手按住莫雲白的肩膀,竟然將其按倒在地上。
忽然,勁風起,一道道白色的人影像是黑夜中的流星從蘆葦盪上飛掠而過,黑漢子數了數,約有十個人,不由驚嘆:“流星飛縱,好厲害的輕功。”贊聲未絕,一陣脆耳的笑聲回蕩在耳邊,莫雲白和黑漢子放眼看去,只見這十個白衣人正背對他們而立,攔住花轎正哈哈大笑。
“又是水盜?”
“這回不是水盜那麼簡單了!”
“哦?”
莫雲白一臉茫然看着前方被攔截下來的花轎,心中嘀咕:難道他們又要殺人?不行,我絕不讓他們殺人!嘀咕作罷,竟然大步走上前:“各位且助手!”如此舉動,完全沒有和黑漢子商量,竟然直接闖了出去,這真是讓黑漢子抓狂着急了。
黑漢子三番五次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和這白衣少年素無關係,但是一想到自己長年行走江湖遇人不淑,又見白衣少年小小年紀無懼生死,品格高潔靚麗,彷如亂世浮萍中一塊美玉,便一次次把自己強留了下來。
留下來的他們隱藏在蘆葦盪里,好見機行事。
兩隊人都看向了莫雲白,方才大笑的女子卻是臉頰上地酒窩一淺,嬌笑一聲后,又把目光投向轎子上的女子。
現在轎子已經落在地上,轎柱們已經站直了腰身,正看着前方的天空,黑夜下的蘆葦盪前站着白皙書生,那目光清澈如電,正像星空高懸的牙月亮潔,絢麗而奇妙。
坐在轎子上的女人緩緩的起身,把含在唇邊的笛子緩緩地放下,放在她自己溫軟的手裏,也不知道是她真的每個動作慢,還是讓站在對面的發笑女子等地太久了,那攔截道路的發笑女人又道:“師妹,一年沒見了,你可別來無恙!”
這女人說話的時候,彷彿故意要把聲音壓縮地很低,但響度異常之大,就連剛從蘆葦盪里爬出來的莫雲白也聽見了。
莫雲白的心像是一塊石頭落入萬丈深淵,指着在場的所有人,愣愣地道:“原來你們都是水盜,你們是一夥的啊!?”話說完畢,方要轉身就逃,可轉過身還未走兩步,一個苗條身材的女人憑空落下。
轉眼,女人站直了身子杵在他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用極度鄙視的眼神打量着莫雲白,咯咯一笑:“小子,被我們看到了,還想逃嗎?”話方說完,便認出莫雲白來,又是一聲嬌笑:,不錯,不錯,原來是你這小子啊,真是命大,沒在水裏餵了王八!”
莫雲白一臉茫然,卻不知她說這話又是為何,直到這少女細腰輕扭,才得知原來這女人就是早間船上那水盜領頭的醜女人,當下心裏拔涼拔涼地不知所措。
這女人微微一笑:“很好,很好,這小子有點意思,明知道這一帶水盜肆意橫行,他卻偏偏自投羅網,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過這做師妹的卻從異常地靜默中蘇醒過來,唇紅齒白,貝齒輕咬:“師姐,你攔住我的過道,莫不是連我這個師妹都不放過,你可真是一名十分稱職的水盜,師傅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呢!?”
做師姐的女人道:“花見羞,你少拿那個老不死的來說話,自從她狠心把我趕出五花門,我就再也不是五花門的弟子,今天落草為寇,即是盜匪,凡是從這漢江水域路過的人,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原來這做師妹的叫做花見羞,藏在蘆葦盪里的黑漢子聽的真切,他暗自一聲苦笑:“花見羞?天下聞名的有才之女?聽說她心腸極好,武藝超凡,如此小兄弟的性命今日算是尚且保住了。”
花見羞看了一眼莫雲白,莫雲白藉著月光的下泄也看向了花見羞,只見花見羞對他微風一笑,他的心頓時像是一團棉花糖,溫軟的化了。
不過這一笑像是閃電驚魂,也像是流星飛逝,還像是心中一道銘刻永不會磨損的牆,就在莫雲白神魂遨遊天雲時,花見羞又把目光投在她師姐的臉上,不過呢!她師臉上正怒氣大盛。
也許是花見羞見慣了別人生氣的模樣,所以她依然靜默地像是個處子:“這麼說來,師姐,哦,不對,應該是花惹秋,你是不會放過我們在場的所有人了?”
不錯,花見羞的師姐就叫做花惹秋,她們都是五花門的弟子,她們有共同的師傅,她們的師傅就是五花門的掌門萬花子。
五花門以前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氣,自從花舞姬死後,這五花門就由萬花子接任,也是因十年前寒荒一行,花舞姬死在寒荒雪域之後,萬花門就日漸消瘦,勢力一日不如一日,就近些年來看,這五花門也是花盡了心思,想風雲再起,所以外傳萬花子最近五年一直在閉關修鍊五花門最高劍法——天女散花劍法。
武林中的人若要閉關絕非小事,所以在萬華紫閉關前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把五花門交給花見羞打理,還有一件事就是把花惹秋逐出五花門。
三月的夜,風吹過江面。
江岸,林寬而木不密集的流域水道上,每個人各有各的神韻,也許是因為花見羞身穿一襲紅妝輕紗着身得體的緣故,所以這抬轎的列位女子都是如此,各個都穿着輕紗。
人雖不同,但她們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她們都擁有白皙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材,而那她師姐花惹秋的裝束剛好與其相反,雖然得體,但一身盜匪黑色衣服更是這世間無可挑剔的極品,那種死亡的氣息足可以讓一朵美麗嬌艷的花兒盡數凋謝,甚至是死亡,她每挪動一次腳步,都彷彿帶着千斤重的煞氣,她走到花見羞的身邊,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約一尺長,刀身顏色蠟黃泛着白色耀眼的鋒芒,花惹秋帶着滿腔的怨憤,滿腔的仇恨一字字說道:“花見羞,時間到了,時間真的到了。”
這樣的話,也許旁人聽不懂,可是花見羞,還有跟着花見羞的人卻聽的懂,只見站在花見羞身後的每個人手裏都多了一柄銀色長劍,她們拚命地握着,彷彿想在這一刻間要捏碎劍柄,讓其化為一絲煙塵。
而這煙塵,一絲若隱若現地彷如白月光,即飄渺,又那麼神奇。
莫雲白看着她們,並沒有覺察到此時此刻有什麼不妥,因為在這一刻,所有的話語都顯得那麼多餘,甚至多余到了極點。
為什麼多餘呢?
因為有一道明光閃爍的刀光閃過他那明亮的眼眸,也閃過這繁星閃爍的夜空,他驚詫的看着花惹秋手裏的匕首像是從黑暗中飛出的鳥,飛向那個靜若處子的女人。
莫雲白的眼睛很明亮,所以他看的很清楚,也看的很明白,即使花見羞距離花惹秋很近,但是也毫不影響他的視力,因為好的視力擁有好的視線,他親眼看到了那飛去的匕首竟然被花見羞一口咬住,且含在了嘴裏。
在嘴裏的刀,像是棉花糖,好像很軟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