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崑崙奴
山莊主殿是一間宏偉的樓閣,十丈許高,通體以華貴的紅木雕鏤而成,原木自然的色澤中帶着些許金絲,柔和通透,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貴氣。
莫小樓注意到閣樓的頂上,四個屋角都雕着不同的異獸,分別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而屋頂正中,則是一直昂然傲立的麒麟。
麒麟本乃祥瑞之兆,四角又另有四獸朝拜,真正是堂皇大氣。
譚晉玄見他感興趣,隨口講解道:“薛家雖然在織造界鼎鼎大名,但仍有四家競爭對手。其中之一,正是福瑞祥。福瑞祥主營高端絲綢,又是連續十年的皇商,故而以青龍指代。
其二,江南花家。花家的業務遍佈各行各業,各城各地,乃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商。織造業雖是副營,卻依然可與薛家分庭抗禮。四靈之中,朱雀於八卦為離,於五行主火,花家如今實際上的掌舵者花滿樓又生於火時,故以朱雀指代花家。
至於代表白虎和玄武的兩家對手,一個遠在遼東,一個偏安巴蜀,則不足提也。”
莫小樓聽着譚晉玄的講述,點頭道:“聽說老夫人巾幗不讓鬚眉,今日只觀此建築,便知一二。”
“那邊定是薛冰小姐的別院了。”譚晉玄指着東邊一整塊的四合院,低聲對莫小樓說道。
莫小樓側目一看,見那別院設計奇巧,中有一汪小譚,四周以翡翠琉璃玉柱支撐起環繞潭水的長廊,給人一種晶瑩剔透,完美無缺的少女感。
幾人已走到了閣樓大門外,莫小樓邊推開房門,便笑道:“薛小姐在江湖中雖然赫赫有名,但觀其居所,卻又是十足的......呃......”
莫小樓的話音止住,身邊是譚晉玄“這就是我為什麼覬覦的原因。”的聲音,各處大紅燈籠的光線下,莫小樓皺起了眉頭,將右手置於鼻下聞了聞。
奇怪......迷神香......
疑惑地向四周觀望了數眼,其實往來賓客已逐漸到齊,各種喧鬧的聲音絡繹不絕,薛府的下人們,似乎都快忙不過來了。
身為神偷,不應該會留下這種破綻才是......
大門打開,廳堂可說是內有乾坤。如果說從外面看這神針山莊的主廳,是宏偉,那到了裏間,則是華美。
所有的牆壁竟然全由各色名貴絲綢緞錦所覆蓋,這些都是神針薛家的主打產品,有的晶瑩剔透,有的在光照下星星點點熠熠生輝,有的是本身顏色就令人愛不釋手......
廳內足足可以容納百多人卻不顯擁擠,雖然擺滿了桌子椅子,但過往穿插的空間留得依然很大。只是在東側的一個特殊的角落中,由明黃色的屏風隔絕了一塊區域,裏面偶爾傳出低低的談話聲,應該也坐了人,不過從外面看,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此時堂內迎接之人唱道:
“贈送神物——葫蘆娃六娃的譚晉玄譚公子到——”
堂內之人紛紛向他們的方向看過來,有驚訝的,也有佩服的。
更多的是嫉妒!
莫小樓一愣,這些人的眼神,與預想的有些不一樣啊......
“贈送寶物——西域舞姬並附贈崑崙奴的盛明蘭盛家小姐到——”
“贈送寶物——神虹貫日鬼見愁的莫小樓莫公子到——”
而莫小樓的名字一出來,眾人反應則大不相同。男賓一個個撇嘴冷笑,女賓卻是眼光灼灼,眼都不眨。
到底是比較正式的場合,莫小樓今日也換了一身行頭。
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雲紋帶,黑髮束以鑲碧鎏金冠。他相貌本來就出眾,如今配上這身行頭,整個人一改川中土豪的氣質,顯得神秘貴氣,迷人至極。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他眼神太過淡漠,讓一眾美女拋過來的媚眼如泥牛入海。
三人並肩緩步向前,按照請柬中寫明的座次,坐在了非常靠前的位置上。再往前一桌,已經是薛家直系的位置了。
“對不起公子,您的位置,不在此處。”落座后,一名下人忽然來到莫小樓身旁,低眉順目的說道。
莫小樓眉頭一皺,指着譚晉玄和盛明蘭,“我與他們是一起的,坐在這裏就可以,不用再往前了。”
譚晉玄憑不存在的耳中人——葫蘆娃六娃都能足以坐到這裏,他花費重金,苦心設計的神虹貫日鬼見愁,當然是更靠前一點的。
不想那下人卻嘴角一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糾結了好一番,又斟酌了二十餘種語氣、腔調、詞語之後,才道:“公子,您的位置,恐怕不太好換。”
莫小樓笑道:“以次換好,應該有的是人搶着換吧?”
“......可這不合規矩......”
“哼,這位小哥,你就不用給他面子了!”這時候,一把嫌惡的聲音卻從旁桌傳過來,莫小樓側目看去,見一胖頭書生鄙夷地看着他。
嘲諷一笑,他指着莫小樓的請柬道:“你的座位明明在最後一排,偏偏跑這裏來,怎麼,以為長得帥就能欺負人?”
這胖子似乎很久沒洗澡,一舉手間一股難聞的味道席捲而來,莫小樓捏着鼻子,低頭看了看請柬上的數字:一百廿一。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廳中擺設,總共的賓客,應該是一百二十四人,自己這又是倒數?
這收禮的人,眼睛瞎了不成?
苦笑一聲,莫小樓對盛明蘭和譚晉玄道:“兩位,看來我得與你們分坐了。”
說罷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莫大哥,等一下。”盛明蘭叫住他,微紅着臉道:“我和你一起吧。應該會有人和我換座的。”
“不必了。”莫小樓擺擺手,低聲傳音道:“記住今晚的任務。我走之後,你們要盡量觀察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觀察他們的步伐。輕功高明者,行走之間與他人大不相同,你們要注意。”
莫小樓在下人的引領下,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後排的座位處......這個位置也有好處,視野寬廣,能觀察到所有賓客的一舉一動。
不知不覺,宴會將正式開始。在薛家的重要人物落座之後,本次宴會的主角薛冰,也終於從內堂緩步走出。
她今日穿着一套粉紅色的襦裙,頭上帶滿了琳琅的飾品,袖口用的是精緻的輕紗面料,舉手投足間一雙粉白的玉臂若隱若現,令人讚歎其美的同時,又絕不會產生絲毫邪念。
金光閃閃的配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但卻又在她的容貌下顯得暗淡無光。
廳中無論男女,皆為她艷光所攝,更有痴情男子為之傾倒,幾乎要即興賦詩一首相贊。
少女輕輕一禮,微笑着說了些歡迎之類的客套話,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后,她才話鋒一轉,朗聲道:“今次小女子收到幾份特殊的禮物,欲趁此良辰美景與大家共賞之,大家以為如何?”
“哦?”賓客中有一年輕書生忽然問道:“是否包括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六娃?”
薛冰低頭笑了笑,輕聲道:“那自然是有的。不過......如這等神物,當然是要等到壓軸之時才拿出來。”
頓了頓,她繼續道:“在此之前,小女子還為大家準備了助興的節目......”
莫小樓心道來了,立馬正襟危坐。
果然,不一會兒,化妝得烏漆墨黑,憑一手壯碩的胸毛震驚全場的陸小鳳出場了!
“是崑崙奴哇!”
“自本朝與南寇停戰之後,很久未見過了。”
“就是瘦了些。”
“並不壯碩啊,也就胸口的黑毛有些風範。”
陸小鳳苦着臉,路過莫小樓身邊時,給了他一個極為幽怨的眼神。
莫小樓輕輕舉起酒杯,隔空相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