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自作孽
“你說，如果我殺了你，黎百川那條老狗會不會傷心欲絕？”
大荒深處，一個陰沉的聲音令得四周的空氣變得陰冷起來，一道似人似獸的身影，將明玉踏在腳底。
用一種勝利者的眼神，俯瞰下方的少年，更是輕輕吮吸着爪間殘留的些許血液，面上帶着冷酷的笑意。
“怎麼不說話？”
“怎麼不跑了？”
笑意越發的放肆，話語冷酷到了極點。全身黑色毛髮的人狼，巨大的身軀踏住明玉，眼神間流露出些許殘忍。
“聽說你是個天才，可是據說先天不足，無法修鍊，怎麼看起來修為還不錯的樣子？”
“難道黎百川那老東西給你吃了什麼仙藥？”
“你！”
終於面色微變，儘管忍受着下身傳來的劇烈痛楚，但這人幾次三番的對自己最為敬重的老族長出言不遜，還是讓明玉變了顏色。
嗯！
一聲悶哼，一陣劇烈的痛楚從右臂傳來，明玉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右臂已經被咬斷了，尖銳的狼牙已經刺穿了筋骨。
更有一條巨大的舌頭，在貪婪的舔舐着傷口，吮吸鮮血，舌頭上的倒刺如同鉤子一般，帶走許多血肉。
咕咕咕！
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在人狼的喉嚨間發出，聽在明玉的耳中卻彷彿是來自地獄的聲音一般。
曾幾何時？明玉曾經遭受過這樣的痛苦？哪怕是在黎村，在那一段自己失意的日子裏，在那些被認為是廢物，私下裏詆毀議論的時候。
可是即使是那樣，明玉也未曾遭受過如此這般，因為還有族長爺爺，還有虎叔龍叔，還有虎嬸他們。
但此時此刻，明玉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如此的，如此的接近死亡，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頭腦漸漸模糊的原因吧。
身體漸漸失去了重量，瞳孔開始放大，就好像飄了起來，飄了起來。
這種感覺，為何卻又似曾相識？
“玉兒！”
一聲悅耳的呼喚，從遠處傳來，令得明玉疑惑，是誰？這麼熟悉，又陌生？
“玉兒！”
又一聲呼喚傳來，一道明媚身影，一襲紅裝，風華絕代。
一隻纖纖玉手朝向自己遞了過來，不由自主的伸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如此，小巧？
那是一隻小胖手，肉嘟嘟的，膚色白皙，指節修長，被另外一隻芊芊素手牽在手裏。
“玉兒，聽我說，你父王他，忙完要事，就會來看玉兒。”
聲音悅耳，卻帶着縹緲的感覺，有些模糊。
明玉抬頭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轉頭朝四周望去，彷彿是一片大宅院落，高樓碧瓦，但卻無法望見。
“小姨！？”
輕聲呼喚，帶着不確定，曾經每一次夢見的時候，似乎都很清晰，但這次為何不同？
“玉兒，快走！”
一聲驚呼傳來，霎時間天旋地轉，明玉看見一道帶血的身影，依舊清麗，風華絕代。
“小姨！”
大聲呼喚着，想要靠近過去，但從外界傳來的強烈的震動，卻讓自己步履維艱。
大地在晃動，殿堂在倒塌破裂，那一道卓然身姿，矗立在殿堂之外。
發梢、衣襟、面龐上都有血跡，早已結成血痂，不知道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她就這般靜靜的，靜靜地持着長劍，望向明玉，眼中帶着柔和的笑意。
“玉兒，快走！”
又一陣呼喊，大片的牆壁開始倒塌，明玉看見了外面的景色。
夕陽下，一片荒涼大漠，殘陽如血，一座古城，硝煙四起。
無盡的強者橫空，又被擊落，一座座房屋倒塌，殿宇崩毀。
一艘艘古老的戰船，泛着混沌之氣，伴隨着如同末日一般的劫光，從天而降。
“小姨！”
恍然間，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席捲，幼小的身軀跌坐在高台上，一座傳送陣。
光華流轉，萬千星河倒卷，無盡時光飛舞，一條通往未知的道路顯現，明玉跌落了下去。
“哪裏走！”
一聲怒喝傳來，威勢震動蒼穹，一道巨大光影，如同光之巨人，泛着混沌之氣，橫渡虛空，來到近前。
哧！一道黑色劍氣，如同巨大匹練一般，如同一道電光劃破虛空從高天直落而來。
嗡！
高台之上，兩座神像發光，化為璀璨光幕，但卻在第一時間破滅，巨大的傳送陣化為齏粉。
而劍光卻不停留，朝向那傳送通道中幼小的身影，電射一般，直取而來。
噗！
如同擊中破革一般，麗人的身影倒飛出去，擊倒了一片石壁，那道劍光從其胸口穿過，擊在了稚子幼小的身影之上。
“不！”
驚呼傳來，明玉看見，那一直守護在大殿正門的身影終於走向了自己，撲向了那從天而降的劍氣。
巨大的光之巨像，伸手捉住她，化作一個巨大牢籠，拖拽着，飛向高天。
嗡！
萬道清光閃爍，傳送通道開始崩塌，一方陌生的大千世界氣息撲面而來，帶着幼小的身影消失不見……
“小姨！”
“父王！”
發出一聲驚呼，明玉感受着作弊傳來的刺痛，骨裂的聲音傳遍全身。
貼身的衣物早已被鮮血和汗水浸透，面色蒼白到嚇人，勉強睜開了眼睛，聽到了如同地獄傳來的聲音。
“嘿嘿，你醒了？”
聲音嘶啞，那人形的黑狽，盯着明玉，眼中帶着殘忍的笑意。
“據說你本來不是黎村的人？”
“可惜了是個天才，或許在外界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吧？”
“不過天才又如何？還沒有成長起來，我最喜歡就是扼殺天才！”
“哦，對了，小子，某家天猊，狻猊的猊，是狽村的人。”
“等你下去了，別的鬼問你，你可要記得。”
“誒嘿嘿！”
似乎單純的虐殺，有些無趣，這個自稱天猊的傢伙，正在把明玉全身的骨頭，一點一點的踩碎，見得明玉昏死過去，又想辦法把他弄醒。
“你，這個，怪物！”
艱難地開口，明玉一字一句，咬出這幾個字。
“真是無趣！”
感受到明玉充滿敵意的目光，天猊擺了擺頭，對着他咧嘴道：“我最喜歡聽小兒哭鬧的聲音了，你怎麼跟個木頭一樣？都不會哭嗎？”
轟！
明玉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而後又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上的傷勢已經重到連挪動一下都不行。
對方很會折磨人，只是一塊一塊敲碎了明玉的骨頭，除了頭部以外。但皮肉傷卻不多，經絡還很完整，能夠傳遞痛楚。
此時的明玉就如同一個內部佈滿裂痕的瓷娃娃，離身隕也只是一步而已。
“快說，你把寶葯藏哪兒了？”
忽然，他似乎終於想起了正事，停下折磨明玉，盯着明玉淡然的臉。
“我真的很討厭你這張臉，竟然生得那麼俊俏，還那麼淡然？你不怕死嗎？”
天猊將臉，湊到了明玉臉頰近前，明玉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帶着血腥味與濁重的呼吸。
“說你把寶葯藏在哪裏？我知道你沒有吃掉！”
一陣陣痛楚傳來，明玉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胸膛，被掀開了一道口子。
“唔！等等，讓我想想，猜一猜！”
“這個，該不會是空間寶物吧？”
搜遍了明玉全身，或者應該說是踏碎了他每一寸的骨頭，自稱天猊的“人狼”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明玉右手的手環上。
“小子，多謝你給我送上一份大禮！”
“嗷嗚！”
似乎有些得意，有些激動不已。
空間寶物，莫說是在大荒，就是在外界都是極為罕見的寶貝，整個大荒人族當中已知的不過數件。
就連狽村都沒有，不過聽說黎村當中有那麼一件，一直被族長代代相傳。
“這個手環，該不會是，是黎百川那老東西給你的吧？”
見得明玉不說話，狽天猊咧嘴一笑，張開大嘴，朝向那手環咬了下去。
嗡！
一瞬間變故叢生，一道土黃色光練，如同山嶽一般，從那手環當中飛了出來，直接把狽天猊撞飛了出去，揚起漫天灰塵。
“汪！”
“誰！？”
“誰偷襲猊大爺？”
似乎化身黑狽之後，帶上了許多犬類的習性，被撞飛的一瞬間，狽天猊翻身而起，原地轉圈。恍然間瞥見明玉身上那一抹土黃色，當即炸毛。
“是你小子？”
“你居然敢暗算我？”
狽天猊狂怒，再次撲向了明玉，但這一次卻無法接近絲毫，有一道淡淡的黃色光罩，從那手腕上的手環中生出，將方圓丈許籠罩。
“這是什麼東西？”
“汪！”
“嗷嗚！”
“不行，再拖下去，黑狽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忽然想到了什麼，狽天猊冷靜了下來，看向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明玉，眼中閃現一抹血色。
“嗷嗚！”
再一次對天長嘯，四周的天色竟然黯淡了下來，一股股濃烈的黑煙從狽天猊體內飄出，在虛空中化為巨大的黑狽虛影。
有無數鬼哭之聲響起，四周風聲大作，一張張驚悚的臉龐漂浮在虛空當中。
強大的波動顯化，一股股能量翻湧，對準明玉，化作一個巨大的黑色光球。
“那是狽村的守護獸？”地上明玉輕聲自語，但已經不再慌張，當狽天猊觸發了存在於八寶鐲當中的禁制的時候，明玉就已經完全不再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