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中意的女婿
莫依依家樓下的院子裏,架着一副鞦韆,小的時候孩子多,拼的是年齡和力氣,從來沒有莫依依的份兒,如今大家各奔東西,鞦韆冷清了許多,孤零零的,有些落寞。
莫依依此時沒有丁點兒獨佔鞦韆的得意,她現在面臨的問題是,需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人同自己結婚。這個念頭在她心裏沒有半點兒不適應,反倒有些許成就感,爸爸說,婚姻不是兒戲,但她如果能用兒戲換來爸爸的欣慰和滿足,她也覺得挺釋然。另外,她內心因凡瑞濤派生出的那些痛楚,需要通過一個方式去發泄,或許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莫依依坐在鞦韆上晃蕩,時而覺得自己很偉大,很有立場,時而又覺得自己很愚昧,很荒誕。
莫依依把小學和初中的男同學回憶了個遍,想就近找一個,但苦於沒有聯繫方式。孫銘的電話打來得真不是時候,莫依依心想,好,選的不如撞的。
孫銘的語氣不中聽,陰陽怪氣地。“喲,電話接的這麼快,不怕那姑爺么?”
“本來就沒姑爺,您也太不經逗了。”
“真的假的?”
“我騙過你嗎?”
“沒,但你比騙我還讓我難受。”
莫依依沒功夫跟他貧,說,“孫銘你幫我個忙吧,陪我舉辦一場婚禮。”
孫銘訕訕地說,“當伴郎?”
“不,當新郎。”莫依依說完便掛了電話,她不想再聽到孫銘的聲音。
婚禮定在十月三日,媽媽花了一百元錢請了當地的“胡八仙”給看的日期,期間媽媽不止一次地問她,是不是考慮好了。莫依依幸福地點頭,“早知道結婚能給爸爸沖沖喜,那我早結了。”媽媽有點半信半疑,但聽說孫銘第二天就要來武漢,終於鐵了心,開始張羅起婚事的具體事宜。
孫銘也挺仗義,第二天下午就出現在了武漢火車站。
莫依依去接站的時候,感覺很恍惚,覺得自己像是導演了一部諜戰片,她瞅見孫銘手裏提的禮盒,有點不安,低聲說,“孫銘,我有點怕,好像這次玩得有點大了。”
孫銘一直沒說話,拖着行李在前面走,神情專註,莫依依被他那嚴肅嚇住了,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兩人快走到公汽站的時候,孫銘才停下來,看着她道,“你家裏,出了什麼事?”
莫依依的媽媽一直說,一個家裏,不能沒有男人,這樣即使出現再大的困難,女人也不會無措。這幾天,莫依依算是深切體會到了,每次看到爸爸瘦骨伶仃的樣子,她就會覺得恐慌,她多麼希望有個人在旁邊安慰她說,沒事,還有我呢。可是沒有,她的旁邊,是更加消瘦憔悴的媽媽。這種格局無意將她推到了一個主心骨的位置,她需要大膽而鎮定地面對一切,處事不驚地同意父親的請求,不能有絲毫畏懼和不安,她的一直堅強、勇敢,把淚咽下去向每個人微笑。孫銘的這一問,把她這兩天撐起來的東西全擊垮了,不敢觸碰的脆弱在這一刻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出口,她抽泣起來,淚水往外涌,越來越凶。
孫銘拍拍她肩膀,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
“從這兒到你們家有多遠?”
“大概一個半小時吧,不堵車的話。”
“走吧。”孫銘拿過莫依依手裏的包。
家裏早已經熱鬧起來了,大姨、大姨夫、姑姑、舅舅全到齊了,殺雞宰鵝地幫忙忙活。同其他迎接女婿的氣氛一樣濃郁(除了女婿是‘假’的,其他的都無兩樣)。
孫銘挺能入戲,進了屋子首先認識了爸媽和親戚們,之後應姨夫請求跟他殺起了象棋,姨夫似乎找到了對手,連連被打敗卻還覺得過癮。莫依依看在眼裏,覺得這傢伙實在是太仗義了。
晚餐自然免不了喝酒,大家喜歡這個女婿,發自內心的喜歡,這歸功於孫銘的確是個招長輩喜愛的小夥子,嘴甜,細緻,耐心,健康直爽,有禮貌,簡直就是長輩希望什麼他就表現出什麼,有眼力勁兒。於是,大家紛紛給他敬酒,孫銘連說反了反了,應該我敬各位才對。於是,拉着莫依依回敬大家。就這樣一來二去,莫依依恍惚自己真的嫁給他了,到後來,她不自覺地挽着孫銘的胳膊,坦然地接受着親戚們給來的祝福。
晚飯一直吃到九點,大家忙着收拾屋子,讓兩人去樓下散步。
一旦離開演出舞台,莫依依就清醒了許多,立馬鬆開孫銘,有點尷尬地說,“你盪鞦韆嗎?”
孫銘痛苦地搖頭,喝的太多了,胃難受,他點了根煙,坐在石凳上。
“孫銘,謝謝你。”
孫銘搖頭,噴着酒氣說,“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收場?”
莫依依搖頭,“沒考慮這麼多,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