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先生的故事
薩仁草原,是西漠為數不多的草原之一,許多游牧部落在此定居。這些部落多為部族制度,生活方式較為落後。資源貧瘠和修行功法的匱乏,導致眾部落內,極少有修行者出現。即使偶有一些有天分的族人,也成就有限。
原本這些游牧部落在大陸西北部佔有廣袤的草原地帶,且民風彪悍,生活還算富足。然兩萬年前,烈國太祖風烈建國后,大軍橫掃四合,其中征西大軍一路向西揮進,眾部落被趕至西漠,從此風光不再,生存艱難。
漫長時間內,也出現過幾任優秀領導者,強勢整合部落勢力,更向烈國西境發起衝擊,但無一例外的被盡數撲滅。與烈國相比,部落方無論裝備,人力,戰法都相差巨大,最主要,修行者這等高端戰力完全沒有可比性。
每次戰後,部落皆被殘酷鎮壓,各族勢力越發蕭索,舉步維艱。久而久之,部落之內再無人興起反抗心思,逐漸定居於西漠。經歷一代代的開拓,各部族梳理出沙漠的生存之道,雖不繁榮,卻也穩定。
直至五十多年前,玄冥教被中原眾派聯手剿滅,其殘餘勢力如喪家之犬,無處容身,最終逃至西漠,在此分裂為兩派。
一派為傳統勢力為主的“玄巫宗”,一派為新興勢力為主的“聞香谷”。
兩派各自開宗立派,且極少往來。
聞香谷認為不可再走老路,只會自取滅亡。玄巫宗則認為只是時運不濟,只待潛伏,終有復興之日。
無論如何,玄冥教殘支終究已不成氣候,既已流於西漠苦寒之地,中原各派便不再過多理會,任其自生自滅。
玄巫宗為開拓勢力,獲取資源,便鎮壓奴役西漠草原上各個部族,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眾部族無力抵抗,日子過的越發艱難,一時間餓殍滿地,族人累死無數。在玄巫宗的殘暴統治下,不少部族消失殆盡。
二十年前,部落中忽然出現一位神秘男子,據聞當時他從天而降,治癒傷者,協助部落抵擋外敵。教化部落民眾,喚醒各部族反抗的勇氣。並在部落間挑選有資質的族民,教導修行之法。神秘男子被各部族奉為天神,男子不允,只准眾人稱他為“先生”。
玄巫宗宗主黃修石,攜數名長老前來,皆被先生擊退。自此,各部落終得喘息之機。
先生身份來歷成迷,西漠又地處偏遠,外界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對於先生,玄巫宗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頭髮花白蓬亂,一身麻布長衫,年歲居於中年或老年之間,推測修為至少化神中期。
只憑最後一條,已足以令玄巫宗忌憚。
化神期的高手,天下能有多少?先生背後是否有其他宗門的影子?
玄巫宗不清楚先生的底細,偃旗息鼓了許久。
兩年多過去,部落方面並未有任何動作,僅是守着薩仁草原,玄巫宗料想中的反擊沒有到來,於是開始試探部落的反應。首要之事,是探明先生的底細,至少,也要探明先生的底線。
玄巫宗千方百計打探先生的消息,動用各種手段,引誘抓捕不少部落眾人。無論嚴刑拷打,還是施以搜魂之術,所得甚微。部落得知后,對此防範甚嚴,後續不慎被捕者,皆毫不猶豫直接自盡。而且數次試探行動中,玄巫宗發現,部落中竟然已有一些人已身俱修為,雖然不算很強,但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
試探級別加大,摩擦逐漸升級,先生始終沒有露面。但是部落外圍的陣法防禦能力越來越強,部落中人的修行者高手也越來越多。
扎木夕就是其中進境最快的那個。
五年時間已至金丹期修為,再十年已突破至元嬰,手中水火雙系靈刃也絕對不是凡品。以部落那般粗陋和貧窮,如何能打造出這等強者?答案不問自明。
先生此人,在玄巫宗眼中越發神秘,所以,玄巫宗始終把摩擦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
......
扎木夕一直覺得自己命很苦,很小的時候父親就被玄巫宗強制抓去,再也沒有回來。母親和他孤兒寡母,在部族中生活艱難。畢竟家裏沒有男人,在貧瘠的部族中,就沒什麼話語權。
母親沒有流淚,而是把自己變成一頭母狼,頑強地護着他長大。
當扎木夕第一次隨着隊伍外出捕獵,拿回一塊分得的狼肉時,母親摸着他身上的傷口,哭了。不知是欣慰,還是難過。
雖然日子還是清苦,但總算比以前好一些。
直到有一天,玄巫宗又來抓奴隸,扎木夕被看中。母親像瘋了一般撕扯反抗,被玄巫宗人一劍掃過胸腹,母親的血撒了扎木夕一身。
扎木夕瘋狂了,他怒吼哀嚎着撲向那名玄巫宗弟子,最後被打到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躺在地上看着死不瞑目的母親,心裏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
就在這時,先生從天而降,只是揮了揮手,便殺盡了在場的玄巫宗弟子。先生看了看母親,搖頭嘆了口氣,然後扶起他,告訴他,別怕。
那一刻,扎木夕看到了光明。
扎木夕匍匐在先生面前,懇求先生,為他報仇。先生說,自己的仇,得自己報。
後來,先生在部落里做了許多事,弄出了很多神奇的陣法和器械,擋住了來犯的玄巫宗人。在那次與玄巫宗宗主的大戰後,先生通過各部族族長傳述,要挑選有資質的族人,傳授修行之法。
當日,不管多遠,所有部族的年輕男子全部趕來,跪在了先生帳前。
當先生的手,指向扎木夕時,扎木夕將雙手與額頭深深埋在地面上,淚流滿面。
對幾十名選中的青少年,先生視情況不同,分別賜予了各種功法。
因為仇恨,他們所有人都沒日沒夜的修鍊,所有人進步都很快,其中進境最快的,就是扎木夕。
有一次,先生看着他們,眉頭緊皺。扎木夕問先生,是否我們哪裏做的不好。先生搖頭說道,修行如果只靠仇恨,終究難成大道。希望你們有一日能夠了卻心中執念。
扎木夕說,滅了玄巫宗,心中的仇恨自能結束。
先生說道,以你的資質,至少還需三十年。
扎木夕覺得三十年太久了,懇請先生出手。
先生說,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弱肉強食才是根本原由。部落孱弱,沒有玄巫宗,也難保沒有其他惡人欺凌。自身強大才能真正解決問題。而且我終究是個過客,不會久留。
先生如此說,也是如此做。沒多久便離開了部落,走之前告訴扎木夕,玄巫宗短期不會再來侵擾,讓扎木夕通知部落其他人,安心好好生活。他有機會便會回來做客。
先生走了,從天而來,飛天而去。很久沒有回來。
扎木夕殺死第一個玄巫宗鍛體期弟子時,先生沒有回來。
扎木夕殺死第一個玄巫宗練氣期弟子時,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扎木夕心裏有些失落,對先生很想念。他很想去尋先生,但是不行,他有責任守護好部落。
當扎木夕終於殺死一名玄巫宗金丹期弟子時,先生回來了,給他帶來了兩把彎刀,說這是為他定製,很適合他水火雙系的體質。
扎木夕很開心,很激動,這是先生第一次送他禮物。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對得起先生的苦心。
扎木夕告訴先生,他已是圖瓦部落的族長。先生說,很好,要盡好族長之責,不可辜負族人的信任。
先生檢查了許多人的功課,檢測了陣法佈置,留下一些丹藥,藥方,陣書,捲軸,便再次離去。
扎木夕繼續守護部落,境界也越發提升。玄巫宗對這位新任圖瓦部落族長越發忌憚。終於有一次,趁扎木夕外出巡視之際,部署了一次兇狠的截殺。
玄巫宗出動一名元嬰長老和三名金丹弟子,那一戰殺的天昏地暗。扎木夕渾身浴血,卻分毫不退,眼中濃郁戰意,似能突破天際。
生死之際,扎木夕臨陣突破至元嬰境,殺的玄巫宗高手徹底膽寒。最終三名金丹弟子被撕成碎片,元嬰長老斷臂逃離。
玄巫宗大怒。
自此,玄巫宗已大致確認先生已離開,兩名副宗主帶領大批人馬殺至圖瓦部落,聲勢赫然。
當遠遠看到那道負手站在部落前,花白頭髮的身影后,便悄然退去。
.....
又過兩年,先生再次歸來,對扎木夕說,我這次可能許久不會回來,有幾件事囑咐你。
扎木夕跪下,鄭重地磕頭,等候先生吩咐。
先生說,離此地五百里的東南方,有座侖山,那裏我種了一些藥草,若有需要,你可去取。如若遭遇玄巫宗重兵來犯,你無法抵擋,也可帶領族人退至那裏。
扎木夕沉聲表示謹記。
先生又說,玄巫宗遠非表面那麼簡單,如無我允許,萬不可擅自主動出擊。
扎木夕再次表示謹記。
先生再說,你去救一人,讓他欠你一份恩情,他以後或許可以幫你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