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懂不要瞎搞
東海宛渠海域，位於烈國東海岸外五百里處，零落散佈着近百座小島，常年海霧瀰漫。
海霧並非天然的大霧，而是人為的大陣。歐陽家的鎮族大陣。
宛渠群島主要居民為宛渠族。
傳說中，宛渠族本為上古神族後裔，然而隨着歲月流逝，血脈之力逐漸稀薄，如今已與人族無異，並無神通。
早在兩萬年前，宛渠族便接受了風太祖的招安，成為正統的烈國子民，並答應朝廷看護東海。
與普通人族不同的是，宛渠人對水有天然的親和之力，無論海水，湖水，還是井水，河水，甚至是口水。
所以宛渠族十分擅長使用水系靈氣，族中功法亦是以水係為主。家族絕學‘聽濤訣’便是頂級水系功法。
宛渠族的族姓為歐陽，歐陽家當代家主名叫歐陽不落，一身化神期修為威震東海沿岸，加之歐陽家的威勢，他平日鮮有不順心之事。
今日歐陽不落心情卻很不好，正臉色陰鬱地站在海邊，任海風拂亂他的發須，盪起身上衣袍，而他只是盯着漫天海霧沉默不語。
他不說話，身後一眾族內長老亦不敢言語。只有海風呼嘯聲周而復始，風中濕咸之意似乎吹入眾人胸間，很是壓抑。
不多時，十幾道身影從島內各處接踵飛射而至，單膝跪在歐陽不落身後。
“稟家主，我等仔細勘察過，並未發現外人侵入跡象。”族衛左統領歐陽旗沉聲說道。
“稟家主，‘咸池’大陣已反覆檢測，屬下亦未發現異狀。”族衛右統領歐陽禮抱拳道。
歐陽不落依然沉默。
歐陽旗與歐陽禮心頭沉重，不敢起身。
“歐陽禮，‘咸池陣’有多少年沒出現過異兆了？”歐陽不落轉過身來，淡淡問道。
“稟家主，自十五年前您親自改造后，一直穩定，除了今日。”歐陽禮嘴角發苦。
“嗯，如果不算十五年前那次呢？”
歐陽禮脊背僵直，艱難回答道：“至今已有六十四年，沒有被觸發。”
歐陽不落嘴角勾起一抹微嘲，“是啊，六十四年了，真是很久了。你們是不是覺得‘咸池’老了，不靈光了，所以今天才會莫名其妙地異動？”
歐陽禮鬢角流出冷汗，“家主息怒，請容屬下再去檢查一番。”
“嗯。”歐陽不落語氣淡然。
十幾道身影“嗖嗖嗖”再次飛向島內各處。
“你們還在這杵着作甚？都給我回去看看，你們的窩是不是還健在！”歐陽不落怒道，臉上煞氣四溢。
族內長老紛紛慌亂領命，趕回自家島嶼。
歐陽不落冷哼道：“安穩日子過久了，一個個都變的跟白痴一樣。”
冷哼聲未落，身影已飄渺消失於原地。
整整半日，他將宛渠各島完全巡視一遍，卻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傳令各處嚴加防範后，才滿腹疑慮地回到主島。
莫非真是‘咸池陣’無故生亂？歐陽不落不禁產生疑問，而後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族中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咸池’，所有人出錯，‘咸池’也不會錯。
帶着疑惑不解，歐陽不落走入書房，陡然間臉色頓變。
一名頭髮花白蓬亂，身着麻衫的男子正負手觀看掛在牆壁的書畫。
歐陽不落眼神眯起，入房之前，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此人好高深的境界。
“不知何方貴客造訪我歐陽家，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歐陽不落看着那人背影，平靜說道。
“是誰改過‘咸池？’”來人並未轉身，淡聲問道。
歐陽不落不動聲色道：“在下曾略作修正，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瞎改！”來人轉過身，訓斥道：“你小子不懂就不要毛手毛腳，如若出事你可知後果？”
看清來人面貌，歐陽不落滿臉鎮定頓時破碎，眸子裏塞滿震驚，而後燃起漫天欣喜的烈焰。
“侄兒拜見五叔！”歐陽不落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
歐陽無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跪什麼跪，起來說話。”
“是，五叔！”歐陽不落聲音微顫，連忙起身看着歐陽無問，眼裏滿是激動。
歐陽無問繼續教訓道：“幸虧家裏還有幾分薄名，這些年無人來挑釁，不然這咸池陣早被人捏爛了。我記得你幼時頗為懂事，怎麼當上家主就開始頭腦發昏？回頭將陣眼給我，我來替你收拾。”
“是，五叔！”歐陽不落此刻已無半分家主威風，完全變成一個乖巧後輩，他熱切地看着歐陽無問：“五叔，您總算捨得回家了，這些年家裏沒您坐鎮，無不惶恐，每個人都對您非常惦念。”
歐陽無問慢悠悠地走到書桌前坐下，說道：“我離宗的時候不是來過信嗎，有何好擔心，真是多餘。”
歐陽不落苦笑道：“但您沒說離開這麼久啊，這二十年您到底在忙何事？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我還沒忙完，這次來是有事交代你，說完就走。”
“啊？至少您也該見見我爹吧。”
“算了，見了面他又得絮絮叨叨，我可不想遭這個罪。我既然以這樣的方式找你，你就該明白我的意思。”
歐陽不落嘆了口氣，“侄兒知道了，不知五叔有何吩咐？”
“東海或許會出現一些變故，你幫我盯住‘魔鯨海域’，‘血鯊族’，還有‘蒼龍海’。若有發現，可用此物聯繫我。”歐陽無問取出一道玉符，遞給歐陽不落。
歐陽不落接過後，疑惑道：“發生何事？”
歐陽無問說道：“魔族或許要生事。”
“如此嚴重？”歐陽不落心頭微緊，能被歐陽無問注意的事，那絕不是小事。
歐陽無問說道：“我並非十分確定，你只要盯緊就好。若果真發現端倪，你要設法周旋和拖延，其餘的我來處理。”
“侄兒記下了。”歐陽不落慎重地回答，然後想了想，問道：“南邊需要注意嗎？”
“南邊暫時不用，過陣子我會去一趟，若有結果，我再另行通知你。”
“是，五叔。”
歐陽無問頓了頓，說道：“聽說家裏出了個好苗子，叫歐陽酒？”
“正是。”歐陽不落露出自豪之色，“小酒天資極高，族老們都認為，他是三百年來，族中修行天賦僅次於您的天才。”
歐陽無問沉吟道：“若非我的原因，你們早就把他送入兩儀宗了吧。”
歐陽不落謹慎回道：“的確有此顧慮，我們畢竟不清楚您究竟為何離宗，擔心橫生枝節。”
“唉，”歐陽無問嘆道，“這件事我無法與你詳說，你就別打聽了。小酒不是參加了‘募雲會’嗎？剛好我徒弟也去了，結束以後讓他倆一同進兩儀吧。”
“您收親傳弟子了？”歐陽不落有些吃驚，他這位叔叔向來不喜教徒，在兩儀宗也只是有幾位記名弟子而已。
“不錯，他叫張七月，還算有點天賦。”
“與小酒比如何？”
歐陽無問笑了笑，“我十年前發現他時，他已八歲，沒有任何家世背景，亦不知修行為何物。跟隨我后，他當日便啟靈入鍛體，三個月入練氣，一年入築基。三年已是築基巔峰。若非我壓制他的修行速度，他現在應該是元嬰修為。”
歐陽不落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妖孽！”
“而且他已習成‘叢雲遁’和‘靈泉澎湃’，比我當初可厲害多了。”歐陽無問悠悠說道，眉眼間儘是得意。
歐陽不落臉色不斷變幻，小心翼翼問道：“莫非他和李川悅一樣，是......”
“不，”歐陽無問搖搖頭，“七月並非‘天寄者’，前幾任‘天寄者’出現時都身懷天寄之器，且年歲都在二十以上，這些他都不符合。而且師門的‘天寄儀’並未警示，不然師兄早就找過來了。”
“這實在太讓人震撼了！簡直是修行界的奇迹...”歐陽不落不可置信道。
“七月未來必然不凡，就讓小酒跟着他吧。他現在多半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以後他若有何需要，你須助他。”
“五叔放心，我這便聯繫小酒，並派人與七月兄弟接觸。”
“倒不必那麼心急，年輕人嘛，不打不相識，讓他們自己玩吧。而且這小子拐跑了周半良的閨女，身上也不差盤纏。你也不用慣着他。”
“侄兒明白了。”
“行了，就這些事，把陣眼取來，我去收拾下‘咸池’。你給小傢伙們提個醒，讓他們迴避。”
“好，我馬上吩咐下去。”
不多久，宛渠各島皆收到家主傳令，說家主要再次改造‘咸池’大陣，所有人不必驚慌。
歐陽不落站在院內，看着頭頂海霧不斷變換，感受其中陣意，驚嘆間不禁有些體悟，想要細細品評，卻一時難以心靜，他腦中一直在想張七月的事。
十一歲築基巔峰......築基境便修成“靈泉澎湃”......拐走了周家二小姐......這真是......
等七月兄弟入兩儀后，勢必光芒衝天，修行界到時會掀起何等風暴啊......
不行！周半良那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七月兄弟的身份，居然被這傢伙捷足先登，這不妙啊......看來還是得早作準備。